第四章
她才準備轉身,沒想到就見田媛芹嬌小的身體一陣搖晃,然後就在她面前暈過去了。
金睦勤接到妹妹的內線電話時,他正好在洗澡。
他迅速衝掉頭髮和身體上的泡沫,頭髮都還來不及擦乾就套了件黑色T恤往治療室走去。
快接近治療室時他聽到裡面傳來的混亂聲,他加快腳步,一進門就見到一個嬌小的女生直直地往後倒,他反應迅速地伸手將她接住,免去了她直接倒地的危機。
側眸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猶掛著淚痕,金睦勤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到診治台上。
金睦妘鬆了一口氣,雙手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地說:「幸好哥你及時趕來了。」
「這位小姐怎麼了?」金睦勤語氣淡然地問,一隻手直接搭上田媛芹纖細的手腕,測著脈搏。
「不知道,剛剛還說著話,突然就昏過去了。」金睦妘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金睦勤測完她的脈搏,又翻看了她眼睛,除了心跳快了一些,呼吸很順暢,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於是又問:「她剛剛做了什麼事?」
「她在幫她的寵物鳥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她怎麼做的?」金睦勤的眉頭一皺。
他表情嚴肅的樣子,讓金睦妘有點擔心,她模仿著田媛芹剛剛的動作,「她就是這麼做。」
看著妹妹示範的動作,金睦勤嘴角微抿,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側的玄鳳上。
見哥哥丟著人不管,金睦妘有些無奈,除了自家人,其它人在金睦勤心裡都比不上小動物。
她看著田媛芹有些蒼白的臉色,擔心地問:「哥,這位田小姐真的沒事嗎?」
「沒事。」金睦勤簡潔地回答,全副心思只顧著檢查玄鳳。
「哥,真的沒事嗎?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你要不要再看一下?再仔細檢查一下。」金睦妘無法像他那麼淡定,不停地在他身邊叨念。
金睦勤無奈地停下戴著醫療手套的手,看著一直在他身邊轉著,讓他無法專心檢查玄鳳的妹妹。
「你不是跟男朋友約了要去跨年嗎?時間已經很晚了,你還不快去?」
被他這麼一提醒,金睦妘才想起跨年的事。她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很晚了,她不由得驚呼。「啊!已經這麼晚了!」
男友難得有假,她肯定會被他念死,但一想到田媛芹,她實在無法放心。
「可是田小姐……」
「她沒事,只是刺激太大暈過去了,等一下就會自己醒來了。」剛剛他還沒走到治療室就聽到她呼天搶地的叫聲,想也知道她的情緒有多激動。
見妹妹還杵在原地不動,金睦勤再次開口,「放心吧,這裡我來處理就好,你快點去吧!」
「可是……」
一想到她離開了,就剩哥哥和田小姐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是不擔心哥哥的人品,而是想到哥哥眼裡只有寵物沒有主人的態度,她就不由得擔心起田小姐。
「可是什麼?」金睦勤不解地看著妹妹,不曉得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
金睦妘才想要再說些什麼,手機就響了,一看是男友打來的電話,她趕緊接起,果然劈頭就被念了一頓。
她瞬時沒有心情好好「教導」哥哥他的態度問題,只能急忙拿起背包就出門去了。
哥哥都不曉得她這個潤滑劑有多重要,如果不是她,他哪有什麼動物神醫的美名,只會有冷臉動物醫生的封號吧。
「遲了就遲了,不要急,自己小心一點!」金睦勤不忘叮嚀。
「我知道了。」她邊走邊說,實在不放心又開口說:「哥,你別對人家太凶喔!」
見哥哥已經投入工作里,也不曉得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她實在是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時間多逗留,只能看田媛芹的造化了。
唉!都怪那個田媛芹實在長得太稚嫩可愛,害她不由自主想保護起她了。
田媛芹做了一個惡夢,她在夢中被一隻又大又凶的狗追,然後她不小心跌倒了,眼見大狗要咬到她了,下一瞬卻是阿啾啾被大狗打趴,它渾身都是血,不停地哀鳴著……
「阿啾啾……不要……不要咬它……」她陷在惡夢中沒有辦法醒來,一直囈語著。
金睦勤正在幫玄鳳處理傷口,聽著她不斷傳來的聲音,眉頭愈蹙愈緊。
這個女人連昏過去了也這麼吵!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飼主都那麼沒有常識,養寵物,除了平時好好照顧外,在寵物受傷生病時,更要有足夠的知識做緊急處理。
他不否認這隻玄鳳的主人很愛它,但如果在它受傷后,她能做出正確的處置,它就能少受一些苦。
看到玄鳳的第一眼,從它羽翼無力垂落的情況,他就判斷它應該是骨折了,如果飼主能先將它骨折的羽翼固定好,就不會因為運送和掙扎的過程讓病情加重。
幸好照過光確定沒有斷骨,只要把流血的羽管處理好,骨折處固定好,它很快就能康復。
田媛芹好不容易掙脫那迷霧般的惡夢,睜開有點酸澀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
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擺設,她才漸漸記起,因為阿啾啾受傷,她帶它來找動物神醫。
在夢中和現實失去阿啾啾的痛讓她覺得好難過,她四處張望著尋找愛鳥的身影。
她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準備將阿啾啾放到一個小盒子里。
不會吧!他要將阿啾啾埋了嗎?
「不行,等一下!」田媛芹急喊出聲,至少要讓她見阿啾啾的最後一面啊!
她急忙要下來阻止,卻沒有料到診治台的高度,她的短腿構不到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前撲倒。
金睦勤一回頭就看到這驚險的一幕,他跨步上前要扶住她,誰知她卻是直直地一頭撞進他的胸前。
他被撞得胸口隱隱作痛,也幸好這女人很小一隻,他還承受得住衝擊,沒有被撞倒在地,僅後退了幾步就穩住了身體。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冷著嗓音低斥。
「噢!」田媛芹痛呼出聲,聽到男人冷冷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來,她仰頭看他,忍不住抱怨。「你的胸口怎麼比石頭還硬?」
金睦勤濃眉微挑,撞了人連句道歉都沒有,還敢數落別人?
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開,見她站穩了隨即收回手,轉頭繼續處理玄鳳的傷。
他的動作讓田媛芹整個人大暴走,她沖向男人的身邊,拉住他的手,「不行。」
金睦勤抿著唇不發一語,冷冷的目光從捉住他手腕的小手,緩緩移到她眼眶紅紅、鼻頭也紅紅,看起來有些狼狽又可憐的臉上。
男人的眼神凌厲、氣勢冰得嚇人,但她也不是被嚇大的,為了阿啾啾,她什麼都不怕!
「你、你不可以把阿啾啾埋在這裡。」雖然說不怕,但男人的氣勢太強,讓她說話的語氣弱弱的。
她要帶阿啾啾回家,要埋也要埋在陽台的小花園裡,讓它落葉歸根,讓她可以天天看到它。
想到這裡,田媛芹又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埋了?你以為我要埋了它?」金睦勤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不是嗎?你把它用布包起來,又放到小盒子里,不是要埋了阿啾啾嗎?」
她的聲音已有明顯的哭音了。
她豐富的想象力挑戰著金睦勤的理智,這麼沒有常識的飼主不少見,但她太過度的情緒反應卻讓他無法忍受。
金睦妘離去前的話他當然有聽到,但他不以為意,身為獸醫的職責就是醫治好動物,跟主人有什麼關係,更遑論凶人這件事。
他頂多就是教育飼主,如果每個飼主都能妥善照顧好寵物,那寵物受傷的機會就能減少許多。
他自認他的態度一向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眼前這嬌小的女人,紅紅的眼眶布滿了淚水,楚楚可憐的控訴,像真的被他欺負得很慘的樣子。
金睦勤在心裡暗嘆了口氣,卻完全沒有辦法同情她,直言譴責她。「如果你的鳥有什麼事,也是你這個主人太失職造成的。」
他的話毫不留情地直擊田媛芹內疚的心,她懸在眼眶的淚水馬上撲簌簌地落下。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不是那麼怕狗,阿啾啾也不會為了保護我,被魯米打到吐血……嗚嗚……」
她邊哭邊說,金睦勤卻是聽得眉頭緊皺,這個小姐完全搞錯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