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做不到
明珠預料的沒有錯,宮裡的軟轎一路將她送到了太後宮中。WWw.
太後宮里此時跪滿了大氣都不敢出的宮人,跪在最前邊的赫然是太醫院眾人,他們全身抖的似篩子般,面無人色衣衫盡濕,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帝則焦躁的走來走去。面上儘是急色,不時催促人:「還不快去看看,許姑娘到底來了沒有?」余醫盡血。
皇后則在一旁勸慰道:「陛下別著急,這人定然即刻就到了,已經讓人前去催了。」
鮮少出現於人前的德貴妃則親自坐在太后床邊細心照料著太后,不時替她擦拭嘴邊的涎水,輕聲安撫著太后的情緒。
其他妃嬪或焦急、或悲切、或害怕的站在一旁,往日里個個打扮的花團錦簇的,今日全往素凈打扮,生怕一點鮮艷的顏色也能令得皇帝龍顏大怒。
然而這些素凈的顏色也沒能令皇帝看著順眼。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妃嬪們,「都穿成這個模樣做什麼?朕還沒死呢!」
妃嬪們聞言俱都一抖,皇后也看了眾人一眼,溫和勸著皇上道:「她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不如讓她們先回去吧。」
皇帝看著她們也是心煩,皺著眉頭擺了擺手,眾妃嬪如蒙大赦。行了禮便齊齊退了出去。
寧妃便在這些人當中,她位分高,因而走在最前頭。一出來便瞧見明珠正從軟轎里下來,她面上便帶了些焦灼與擔心。
明珠剛下來,就見一眾宮妃迎面走來,也不敢細看。忙往旁邊讓了讓。
「許姑娘。」寧妃已經走到她身邊,因有人看著,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道:「陛下正在裡面等你,太後娘娘的狀態不是很好,你……你要當心。」
明珠知道寧妃是好意提醒她,也知道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也不多言,只感激的朝她福了一禮。
即便沒有抬頭,明珠也能感覺到許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打量的,自然也有輕視不屑的。
但此時,她們都與寧妃一般,站在一旁令明珠先行畢竟現在,任何人或者事,都要為了太后而讓道。
明珠深吸一口氣,在宮女的指引下進了太后的壽康宮。
立時有人回稟皇帝。「陛下,許姑娘到了!」
皇帝往外走了兩步,「還不快讓她進來!」
明珠微微蹙眉,為那不耐煩與理所當然的語氣。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人家是皇帝,是這北周國的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明珠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眼角餘光淡淡掃過滿地的宮人與太醫們,她目光微微一頓,突然開口問道:「怎麼於院正不在?」
「那沒用的蠢貨已被拉了出去。」卻是皇帝紆尊降貴的對明珠解釋道:「許明珠,從現在開始,朕將太后交給你,你務必要使太后恢復健康!」
明珠自然不會以為於院正只是單純的被拉了出去,大概是被氣急敗壞的皇帝砍了腦袋吧。她下意識的往皇帝身邊的皇后看了一眼,見皇后一臉憂心忡忡,卻只是擔憂著太后,並沒有折了左臂右膀的憤怒與難過想也是,死了一個於院正,皇後有的是手段再扶持起第二個於院正。
她收回思緒,直挺挺的跪了下來,直言道:「陛下恕罪,民女做不到!」
「什麼?」皇帝眉頭一皺,那常年居於上位的威嚴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使人腿軟,「你做不到?」
「是!」明珠雖然也覺得有些腿軟,但還是鼓起勇氣將該說的話說了出來,「上一回太后老人家暈厥時,民女曾與霓裳公主說起過,若當時就讓民女替太后調理身體,或能預防中風的發生。民女還曾說過,太后若再次發病極有可能會中風,一旦中風,就不是民女所能掌控了。至於太后能恢復幾成,也得民女查看了太後娘娘的情況,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她並非真的不怕,但倘若此時因為害怕而滿口應了皇帝的話,來日她做不到使太后恢復如常,她的小命依然不保。現在說這些,也不過是仗著皇帝這時候正需要她,不會立刻就將她打殺了。
皇帝對明珠的回答顯然很不滿意,但又對她的回答挑不出刺來,霓裳公主確實同他說起過,明珠在上一次太后發病之時曾想過要替太后調理身體,只是因於院正不余遺力的擠兌而作罷。他緊鎖眉頭目光沉沉的打量跪在面前的明珠,這半大的小丫頭竟然不怕他,在他面前說話不但語速正常,纖瘦的背脊也挺得很直。朝中很多大臣見了這樣的他都要嚇得瑟瑟發抖,這丫頭,倒讓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聽霓裳說,她先前在福熙殿里還中了毒,還是德貴妃賜了解毒的葯才保下命來。只瞧著她近乎慘白的臉色,皇帝就難得的起了惻隱之心福熙殿的事,他並不打算插手去管,因為無論查出來始作俑者是誰,損的都是他這一國之君的顏面。既不能給她個公道,但若太后的癥狀能緩解,厚厚的封賞卻是可以有的。
他皇帝便想著,邊往旁邊讓了讓,看了眼德貴妃。
德貴妃忙起身,讓到了一邊。
皇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居高臨下的吩咐道:「那你且先過來瞧瞧太后,她這情況嚴重還是不嚴重?」
明珠這才站起身來,她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疾不徐的走到太后床邊,口眼歪斜不住流涎水的太后便映入了明珠的眼裡。
「陛下,民女需碰觸太后的貴體,不知……」
皇帝只當她是要診脈,便點頭道:「你該如何便如何,無需處處請示朕。」
明珠得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便俯下身,先翻看了太后的眼睛,又用了些力氣才掰開太后歪斜的嘴查看了一番,「太后,您還記得民女嗎?」
太后發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眼珠子卻歪斜的厲害,她盯著明珠,似想要開口,卻只能從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那聲音聽著極為憤怒,明珠便抬眼看了她一眼。
「您不能說話,那民女說,倘若說對了,您便眨一下眼睛,若說的不對,便眨兩下眼,好嗎?」明珠盡量放柔語氣,霓裳公主說過,太后一輩子十分要強,想來她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很不願意讓人看到,更別提還是她這個在太后眼裡估計連檯面都上不了的孤女。因而她憤怒不甘也可以理解,更何況,明珠在工作時,很少將自己的私人情緒帶進去,自然更不會帶著情緒為太后服務旁邊還有皇帝虎視眈眈的看著呢,她倒是敢帶情緒工作嗎?
太后還是瞪著她,明珠便嘆了口氣,「您老人家需要休息,民女也是。不瞞您,前兩日民女不知因何中了毒,昨夜才僥倖醒過來。今早剛回顧府,連屋子都還沒來得及回,聖旨便來了。若您肯配合民女,您跟民女都將很快得到休息,這樣不好嗎?」
顯然這哀兵之策也不管用,太后仍然不為所動的瞪著明珠,喉嚨里滾出一串讓人聽不懂的嘶啞聲音來。
明珠便乾脆直接道:「您想以後都這樣嗎?說的話沒人能夠聽得懂,就算您不喜民女,想治民女的罪,也得您說得出來才是,您說呢?」
太后那模糊不清的聲音忽的一頓。
明珠便知她這是妥協了,便趁熱打鐵的問道:「您發病之時,可是因了何事大發雷霆?」
一直服侍太后的佩嬤嬤上前來,「許姑娘說的沒錯,太后她……」
「嬤嬤,太后她能回答。」明珠打斷了佩嬤嬤的話,只盯著太后的眼睛,「您可以眨眼睛的。」
明珠堅持要太后自己回答,也是為了判斷太后的病情。她思維還算清楚,就不知道她剛才所說的,由她自己控制眨眼睛能不能行?
太后不信明珠,甚至排斥她不喜她,但明珠那句話還是說到了她的心坎里,她不想做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廢人。
因而,她看著明珠,十分艱難費力的用力眨了眨眼睛。
明珠稍稍鬆了口氣,無論如何,太后肯配合,事情就要順利不少。且太后雖然眼鏡哥眨的很艱難,到底還是完成了這個於常人而言十分簡單的動作。
一旁的皇帝也留意到了,立刻皺眉沉聲喝道:「朕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照顧太后,且莫要拿煩心事來煩擾太后!是誰?竟敢惹惱太后?」
沒人回答,這回連配嬤嬤都低下了頭去。
皇帝見狀,愈發惱怒,不過利眼在人群中一掃,就看見了目光躲閃申請不自在的太子正臉色青白又驚慌的想要往其他人身後躲藏。皇帝心頭頓時瞭然,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然而太子作為儲君,皇帝此時若當眾處置他,於這未來君王的顏面也不好看,只得收回視線,先忍了下來,「許姑娘,繼續吧。」
明珠又檢查了太后的身體手腳,她檢查的十分認真,反反覆復的動著太后或有知覺或沒有知覺的身體,半晌才在眾人的只是下直起身來,「太後半身不遂,口舌歪斜,舌強不語,偏身麻木,面紅目赤,口苦咽干,舌質紅絳,舌苔薄黃,想必還有尿赤便乾的癥狀?」
她說著,目光徵詢的看著太后。
太后雖然癱了不能說話,但明珠所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麼尿赤便干這樣的話她竟都要當眾問自己,太后就忍不住惱羞成怒。明珠見她眼中怒意熾盛,忙道:「您此時最忌動怒,若民女說的不對,您眨眨眼睛便是。」
見太后沒有動作,明珠想了想,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句話又惹到了這位尊貴的老人家,「民女莽撞,一心只想為您排憂解難,若有什麼說的不對或做的不對的地方,您包涵則個。民女會努力跟著宮裡的嬤嬤學規矩,不能保證以後不再惹您生氣,但民女跟您保證,不管是您還是民女,都會越來越好的。您信民女,好嗎?」
霓裳公主忍不住走了出來,往太后床前一跪,哭著道:「皇祖母,您就相信明珠,讓明珠替您調理身體吧!明珠她真的是個很好的,您瞧瞧我,若沒有明珠,孫女兒哪能有今日?您就信她這一回,不論如何,不能跟您自個兒的身體過不去啊!」
有霓裳公主帶頭,公主皇子立刻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不管真情也好假意也好,總歸都是勸說太后積極就醫的。
太後生了一場悶氣,結果竟沒人知道自己氣的是啥,還惹來這一頓耳朵痛,心道若自己能開口,能引起這誤會嗎?罷了罷了,且就信了這許明珠一回吧。這般想著,又見明珠一臉真誠的睜大眼睛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里亦滿是懇切,便朝著明珠又費力的眨了眨眼睛。
明珠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見狀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民女這就給您開方子。」
……
太后如今已不能正常進食,明珠只得吩咐小廚房將每日膳食都做成流質與半流質,但太后顯然不滿意,經佩嬤嬤翻譯,太后是嫌這些食物的味道太淡了。
「許姑娘,太后一向重口,沒有味道,她老人家實在吃不下去,你看是不是……」佩嬤嬤端著牛乳笑容滿臉的來與明珠商量。
明珠毫無商量餘地的拒絕了,「太后從前的飲食習慣很不好,她如今這般,究其原因,未必就沒有喜食重口這一樁。從現在開始,太后每日吃什麼,吃多少,都由我來安排佩嬤嬤,我知道您老服侍太後日久,恐不忍心拒絕太后的一些要求,因此,我想請您每日在太後用膳時消失一段時間,可以嗎?」
明珠語氣雖是詢問,然而表情卻是毋庸置疑的堅定。佩嬤嬤見狀,也只得抹著淚點頭應了。
湯藥喝著,針灸、按摩、中藥熏蒸一樣也沒少,明珠尤其吩咐人著重訓練太后的關節活動,肌肉牽伸訓練等等。
皇帝政務繁忙,卻還是每日抽空過來查看太后的狀態。有一回過來,看見明珠將銀針扎了太后一臉,當下又驚又怒,不過經由明珠的解釋,又瞧見太後果然眨眼睛並不很費力了之後,皇帝心頭的陰影才算稍去了些。
因時常過來,皇帝給明珠的臉色也越來越好。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明珠的確是盡心儘力的在照顧著太后。每日里的穴道按摩,因擔心宮女們拿捏不準穴道,常常都是她親自上陣,她那時候剛解了毒,身體正虛著,每每累的滿頭大汗,卻從不曾叫過一聲辛苦。人心都是肉長的,便連先前對明珠諸多挑剔的太后,如今看明珠的目光也柔和多了。
雖然漸漸接受自己確實癱了的太后時常還是會因為不適而忍不住發脾氣,不吃藥不吃飯什麼的,也都是明珠與佩嬤嬤一左一右的哄著、勸著,便是被太后故意弄灑了湯藥、飯菜,明珠也只是耐心安撫,從沒有不耐煩當然她也不敢不耐煩。這樣日子久了,佩嬤嬤都會忍不住背著太後為明珠嘆息兩句。
至於皇后等妃嬪每日里都會過來探望太后,太后不耐看著這許多的健壯人在跟前晃,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串,被佩嬤嬤冒著冷汗連猜帶蒙的翻譯了出來太后不喜跟前圍著太多人。自那以後,其他妃嬪來的便少了,但皇后與德貴妃卻仍然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趟。
與德貴妃接觸的多了,明珠才知道其天性淡泊,並不愛與人爭長短。也是在後宮裡頭呆久了,明珠才知道,德貴妃是一進宮就被封了貴妃,至於原因,只說是皇帝格外寵愛的緣故。
雖然德貴妃性子冷淡,但每每見了明珠,卻都會眼神溫柔的朝她笑一笑。明珠知道自己上回中毒沒有立刻就死翹翹,源自德貴妃的續命丹后,明珠對德貴妃亦十分的感激。
兩人見面次數多了,由原先的點頭之交,慢慢的發展出了不少話題,變得頗有些君子之交的感覺了。
至於皇后,明面上是一個溫和的平易近人的人,時常對著明珠噓寒問暖,可明珠中毒事件的懷疑名單中就有她,這可是嫌疑人之一,明珠哪裡敢親近。故而每次皇後來,明珠要麼去給太后看湯藥,要麼去太后的私人葯庫中查看藥物,總之竭儘可能不與皇后呆在同一個房間裡頭。
皇后自然察覺到了,除了不悅,她此時也不能將明珠怎麼樣,因而之後,皇后也就不再上趕著找無趣了。
霓裳公主倒是常常來,雪凝公主因禁足倒是一次也沒來過。
當然,「梁上君子」唐遇趁著自己值守之便,偷偷摸摸的來了幾次。如今兩人之間那層曖昧的窗戶紙也捅破了,雖然一開始還有些尷尬不自在,不過唐遇這冷麵神每次總會冷不丁的講個笑話暖暖場子,就算有時候並不好笑,但明珠瞧著他努力講笑話的樣子,配著那張冷臉,還是會給面子的笑出來。
日子就在這不溫不火的平靜中悄然向前。
當宮裡人都換上厚厚的冬裝時,終於到了顧清月嫁進東宮的日子。
這一日的熱鬧自不必說,不過明珠要留在壽康宮,她也不欲看見太子跟新太子妃,只管躲在壽康宮,聽著宮人們興奮的講述東宮是如何的熱鬧,太子是如何的看重新任太子妃,聽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倒是喂太后喝葯時,太后淡淡的看了明珠一眼。
如今她老人家已經適應了這樣的日子,鮮少再發脾氣,故而佩嬤嬤也就沒有再躲出去了。
佩嬤嬤瞧見了太后的眼神,便笑眯眯的詢問明珠道,「聽聞太子妃乃是許姑娘的表姐,今日怎不見許姑娘前去東宮慶賀?」
明珠便笑笑,「今日是四姐姐的大喜之意,我就不過去給她添堵了。」
她此話一出,太后與佩嬤嬤都吃了一驚,太后的面部神經雖然仍沒有恢復,但已經能勉強控制自己的表情,雖然看起來很猙獰,明珠還是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了驚訝,卻只是微微苦澀的笑了笑,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及至她喂完葯端了碗出去,便聽見佩嬤嬤幽幽的嘆息一聲,「原就聽說許姑娘寄人籬下,日子過得不太好,想來,這竟是真的?不過奴婢也聽聞,太子妃是個怪和善的貴女,可許姑娘那話……分明是與之有嫌隙的樣子。」
明珠沒有繼續往下聽,反正只要顧清月不要在宮裡跟她來什麼姐妹情深就好了,她現在本就很忙很累了,若還要陪著她演戲,豈不是要累死了?
第二日一大早,太子攜新婦來拜見。
明珠正服侍在太後身旁,原想避開,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雖然佩嬤嬤還沒有翻譯,明珠卻也知道,太后是不樂意她避開的。
不管太后她老人家想要看什麼,明珠也只得留了下來。
剛在床尾站定,太子與太子妃便進來了。明珠只聞到一股子香風,悄悄拿眼風掃了一眼。
太子與顧清月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太子明珠直接忽視,將注意力放在了顧清月身上,顧清月本就嬌美的臉龐瞧上去更美艷了三分,一臉的喜氣洋洋,杏眸似含了一汪春水,含情脈脈的瞧著走在前頭的太子。
明珠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勢,雖然她還未經人事,卻也看的出來,顧清月昨夜被男人滋潤的很徹底。
但她很快又疑惑了,唐遇明明說了,太子是個斷袖!難不成,其實太子是個雙?
可這也說不通啊,如果他男女通吃,前太子妃知道他的秘密根本算不得什麼,反正他只要生得出來兒子,有繼承人就行了。為何還要大費周折的殺了前太子妃來滅口呢?
明珠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太子臉上。太子雖也一臉喜氣,但仔細瞧來,其眼睛里卻半點笑意也沒有,尤其顧清月有兩次靠他近了些,他也不自覺地避了避,且眉頭也幾不可見的皺了皺。若非一直盯著他,明珠也不能發現他這細微的厭惡動作。
太子連杯顧清月碰觸都這麼厭惡的話,昨晚又怎麼跟她洞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