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奇怪的是，她跟孟軍典連床都上了，但要說兩人正在交往，她卻有種像是踩在雲端，十分不確實的感覺。

她說不出原因，只覺得這個男人在身邊的存在，好不切實際。

為什麼呢？

她也不明白。

或許是因為他曾經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如今竟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嘴上說著「喜歡你」，感覺就像是在夢裡啊……

跟偶像談戀愛就是這種感覺吧……

就在這時，被梁之心暗自下了五分鐘通牒，卻因為母親打擾，不自覺十五分鐘過去的梁之心手機發出LINE的訊息提示聲。

她滑開手機，是孟軍典傳來的。

孟軍典：吃飯了沒？

正在吃大餐的傢伙竟然問她吃飯了沒？

維多利亞：還沒。

發現母親想偷看她的畫面上的內容，她連忙將手機側到另一邊去。

真應該去買防偷窺的那種保護貼，這樣就不會被偷瞧她的打字內容了。

孟軍典：晚上要吃啥？

維多利亞：我媽沒煮我的飯，我要去巷口買面。

孟軍典：伯母習慣女兒不回家了。

她傳了一個揍人的圖釋。

維多利亞：還不是你害的，她現在正纏問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孟軍典：你怎麼回答？

維多利亞：當然說沒有。

孟軍典：那我是什麼？

「噗！」她因他的質問而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這麼直截了當，而不是損她個兩句，還真不像他的風格，但也因此更確實感覺到這個男人被漠視的不悅，而有了自己真被他喜愛著的真實感。

她覺得自己如在雲端的雙腳，腳尖已碰觸到了地面。

「笑什麼？」梁母好奇的問。

看女兒一看到手機傳來的訊息就眉開眼笑的，橫看豎看就是有鬼。

現在跟她傳訊息的八成就是不肯告知的男朋友。

「沒有啦！」梁之心翻身仰躺，將手機舉高，這樣母親更沒法偷看了。「媽，你吃飯了嗎？」

「還沒。」

「那先去吃吧，我等等去巷口買面吃。」她邊說邊在LINE上打訊息。

維多利亞：你是雷姆鞋業的設計總監啊！附贈甜笑一枚。

孟軍典：你的主管就是。

維多利亞：是的。

孟軍典：那主管命令你下來陪吃飯。

下來陪吃飯？

她訝異的雙眸瞪大。

維多利亞：你今天不是有主管聚餐？

孟軍典：有人說她很無聊，我以肚子痛為理由，半路轉來你家了。

維多利亞：真的假的？

孟軍典：你不會下來看看便知道了。

她萬萬想不到竟有這樣的驚喜發生。

她隨口喊了句「好無聊」，是為了上遊戲的鋪路，怎知他竟因此裝病推掉主管聚餐，優先選擇了她。

素手壓著胸口，感覺到那兒此刻正澎湃不已。

孟軍典：快下來陪吃飯兼陪睡。

這男人真過分，還陪睡咧！

維多利亞：你當我混演藝圈的啊？要靠陪睡才能當女主角。

她一骨碌從床上跳起，背起一下班就掛在椅上的斜背包，出門前還不忘跟母親揮手道別。

「我先去吃飯了。」

梁母心想，八成去約會了吧。

她想硬逼也逼不出個答案來，還是等事情明朗化再說，反正女兒總算有個交往對象，脫離了線上遊戲不再當宅女，總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啊！

孟軍典：你混鞋子圈的，不陪睡我就讓你知道我鞋子穿幾號。

臭嘴！

她笑著在嘴上斥罵。

梁家的公寓位於一條巷子內，門口幾乎停滿了摩托車。

她打開大門往廊下一站－－

人咧？

她詫異的左顧右盼。

吼，敢騙她，根本還沒到，姑娘要大開殺戒了！

維多利亞：郎咧？

孟軍典：你不是要來巷口吃面？我幫你叫好小菜了。

「……」這是將她一軍的意思嗎？

維多利亞：在巷口吃面很危險！

孟軍典：這個路口很容易有車禍？

最好他聽不懂她的意思！

維多利亞：我家人隨時有可能會經過。

孟軍典：那順便請他們一起吃。

維多利亞：對啦，明天他們就把我們送進禮堂了，你傻傻的！

真是不知人間險惡，父母可是最可怕的逼婚怪獸，再來就是吃飽太閑沒事幹的親戚，一個比一個還恐怖哪。

時代在變，老人家的傳統思維還是不變，成家立業是基本，時間到了準時照三餐叮嚀。

孟軍典：你要吃什麼，我幫你叫外帶，換地方吃。

維多利亞：餛飩麵，小菜隨意，一定要有滷蛋。

孟軍典：我叫了，你過來吧。

維多利亞：那我們要去哪吃飯？

孟軍典：一個好山好水又不會有人幫我們披婚紗的好地方！

原來那個好山好水的好地方，就是他家啊，嘖嘖。

梁之心下了車，觀望就連停車場都裝潢得富有日式禪意的建築物，立馬明白他帶她來何處，當下洞悉他的「企圖」。

吃完還可以順便「陪睡」呢，多方便，又不會被瞧見。

梁之心快步上前，與手提著湯湯麵面的孟軍典并行。

他兩手都提著食物，自然不能與她牽手，她低頭看著他提著滷菜的手，掌心發癢。

難以言喻就是想與他碰觸的感覺，尤其當雙方越是靠近，卻因為某些關係無法肌膚相貼時，這種感覺就特彆強烈，譬如……在公司里。

在公司里，他們的相處情況與平日無異……其實就算現在也與平日無異，他一樣的毒舌，她一樣的常只能「……」只是多了親昵、多了驚喜、多了心裡的一個牽挂、多了思念時的開心……

梁之心想自己大概是太久沒交男朋友了，幾乎都忘了有個戀人的美好。

「我幫你提。」她作勢勾走他手上的塑料袋。

這樣他就有空手可以牽她了。

孟軍典瞟了她一眼，「你想牽我的手就直說，不用害羞。」

「……」幹嘛說破呀，討厭的臭嘴男。「那你自己提！」氣死人了。

孟軍典咧唇一笑，將所有的食物都集中到右手去，騰出左手牽她未受傷的右手……

「不要！」她閃躲。

「別害羞，牽一個。」

「不要給你牽啦！」她快步走在前方。

「不牽喔？」他又把滷味放回左手。

梁之心癟著唇瞪他提著滷味的手，嘴硬的回，「不牽！」

忽然，孟軍典停下腳步，以倒退的姿勢行走的梁之心也納悶的停下腳步。

「怎麼了？」她困惑的問。

兩人沉默對視了約莫五秒鐘，孟軍典忽然舉步向前沖，同時將塑料袋集中到左手，在她措手不及的當下，將手貼上她的掌心。

「牽到了。」他得意舉高。

「放手！」她掙扎。

「不放！」

「放開我……」

「怎麼了？」背後忽然有個低沉男聲急問。

兩人同時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個外型高頭大馬的男人端著嚴肅的表情快步走來。

「小姐，這位先生騷擾你嗎？」男人瞪著孟軍典。「放開她！」

孟軍典解釋，「她是我女朋友。」

「就算是女朋友，你也不能硬著來！」男人扣住孟軍典的手腕，「放開她！」男人兇猛的眼神，像是孟軍典再不放開，他就要揍人了。

「沒有啦，我們在玩的而已。」梁之心連忙將受傷的左手也放上孟軍典的手背。

「小姐，就算是男朋友，若是讓你感到不愉快，還是可以勇敢的說出來的。」男人充滿正義感的發言。

「沒有，真的沒有！」梁之心乾脆編了個說詞，「我們在玩「老爺不要，夫人會看見」的遊戲啦。」

聞言，男人一臉呆愣，「老爺不要……」

「夫人會看見！」梁之心接下，「沒看過嗎？就是老爺對丫鬟亂來，丫鬟就要說：「老爺不要，夫人會看見」，網路遊戲上就有人取這種ID啊，一個叫「老爺不要」，一個叫「夫人會看見」。」她張大眼作無辜貌。

男人臉上三條線，孟軍典別過臉去偷笑。

「我真的是跟我男朋友玩的，謝謝你唷。」梁之心熱切的說，「社會上就是需要像你這種熱心人士，才不會有無辜女性受害。」

這個誤會的時候一定要讚美一下，免得人家以後不敢見義勇為了。

男人有些尷尬的抹臉，「沒什麼事就好。」他指指旁邊的上樓電梯，「我從這邊走。」

「謝謝你嘿。」

男人離開后，孟軍典掌心攤向她。

「丫鬟，還不快來伺候老爺。」

「我是夫人！」她佯裝怒目瞪視，狠狠拽下他的手，箍在身體旁。

「哈！」孟軍典大笑，梁之心曉得他在笑她剛才的隨口亂掰，也跟著笑出聲來。

兩人一路笑著來到孟軍典的住處。

他側身打開大門，「夫人，請進。」

梁之心一臉滿意孟軍典禮節周到樣的點頭踏入。

二十坪左右的住處，是由兩間套房所打通，由於室內空間不大，房東為了讓屋子看起來更寬敞，故採用了淺色設計，木質傢具貼皮以米色為主，色調溫潤，減少隔板與多餘裝飾，利用腰櫃搭配傢具來作為空間的區隔，站在門口就可一眼望穿整間屋子。

當初孟軍典也是看中其透亮寬敞感，且這房子原是房東自住，故在裝潢上頗為用心，窗外視野又好，一卡皮箱就可入住的方便，即使租金稍高於市價，他也二話不說點頭簽約。

「你家裝潢得不錯嘛！」果然不負設計總監之名。

「我是撿現成的。」他走進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拿出碗盤，將手上的食物倒入。

梁之心已經餓壞了，故暫且停止探索的好奇心，幫著將晚餐端到視野良好的陽台。

這兒擺放了一桌兩椅，架高地板排水性良好，還騰出一方雲狀空間鋪上鵝卵石與培養土，種了些綠色植物。

「你種啥？」梁之心邊吃餛飩麵邊問。

「可食用的香草，」他回道，「薄荷、羅勒、迷迭香、熏衣草之類的。」

「不是吧！」她有些難以置信的身子往後退了些，「你會做菜嗎？」

「在國外讀過書的，鮮少不會做菜的吧。」他笑，「我住的地方不在市區，開車去餐館要半個小時以上，光開車的時間就夠我煮好一餐了。」

「哇喔，沒想到你這麼「賢慧」。」從他帥氣的外表完全無法想像他下廚的模樣。

「你會做菜嗎？」

「我當然會！」她驕傲的一抹鼻子，「台灣的大學生每個都會的－－泡麵！」

「果然也很「閑會」。」

「好說好說。」

「閑閑在家什麼都不會。」

「呿！」早知道他出口不會有好話的。「用嘴巴講我也很厲害，沒圖沒真相啦，改天煮給我吃，我才真信了你。」

「就怕你吃過之後，哭著說以後吃不到了怎麼辦。」

「我會天天抱你大腿求你煮給我吃的！」她可是能屈能伸的。

他微笑看著她，由於他「慈眉善目」太長時間，害得她背脊發麻，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你幹嘛一直對著我笑？」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她很「悲哀」的發現，她竟然比較習慣他毒舌，一旦他親切有禮，她只覺得背後一定有鬼，說不定藏了一尾響尾蛇，隨時準備露出毒牙，咬她一口，且是致命的，不是讓她「……」的無言小兒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