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哈立德

從我們墜機到現在，還不到10分鐘。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威爾和我跑過客房和主院之間敞開著的大門。

我們直奔A1的北門。

「炸藥組，A1北門。」查理通過行動部隊網路說。

他安好炸藥，正在等待炸毀北門的命令。查理和沃爾特現在需要的只是湯姆發出啟動爆炸的無線電呼叫。

到目前為止，珍和她的分析師們所作的分析完全準確。他們懷疑那所房子是一個相互獨立的聯式樓房。本·拉登及其家人住在第二層和第三層，那兩層都有獨立出入口。「散步者」總是從北門出來，但艾爾·科威特兄弟總是使用南門。

在北門與南門之間是否有一個走廊，這點不太確定，但我們不想冒險去同時攻破兩扇門。因此，湯姆和他的小隊提出了一個計劃，首先清剿這座房子的南邊。與此同時，查理還在等待湯姆發出信號以便引爆炸藥。

湯姆的三人小隊在裡面清理第一層。樓里很暗，幾乎漆黑一片，但在夜視儀的幫助下他們可以很容易辨別出走廊和通向長廊的四扇門，每邊各兩扇。當先頭偵察兵發現一名男子的頭從左邊的第一個房間伸出時，湯姆的小隊僅用幾步就立即進入了房間。他們已經清楚地聽到了AK47的槍聲從客房傳來，他們不想去碰運氣。無論是誰在Al里，都有充裕的時間做好準備打一仗。

先頭偵察兵開了一槍，擊中了住在這個房間的人，後來證實那是阿布拉·艾爾·科威特。一時間看不見他了。小隊成員慢慢地沿著走廊向里移動，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阿布拉·艾爾·科威特受了傷，正在地板上掙扎。正當他們想再次開火時，他的妻子布沙拉跳到他身上試圖保護他。他們第二次開火擊斃了這兩個人。

小隊成員看到另一個女人和幾個孩子蜷縮在角落裡哭泣。房間里還有一把AK47。湯姆抓過步槍，卸掉了彈藥。與此同時，其餘隊員開始搜查其他的房間。

在走廊的盡頭，有一扇緊鎖的門，這扇門正對北門。A1門的南側已經安全，湯姆的小隊迅速撤退。一般情況下，我們會留人看守卧室里的女人和孩子。但這次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們只能被留在房間里。「嗨，查理，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夥。」湯姆通過行動部隊網路說。當他們離開南門時，一名隊員把阿布拉·艾爾·科威特的AK47扔到了院子里。天很黑，不大可能有人出來尋找它。

接到湯姆在無線電上的呼叫後幾秒鐘，我聽到了查理引爆炸藥的響聲。威爾和我前往房子的西側，跟在那些等著要進入北門的隊友後面。此時，北門已經打開。

來自第二隊的隊員現在已進入院子。爆破失敗后，邁克引他們來到大門邊，大家此時聚集在了北門。

查理已經在裡面，我們其餘的人等待進入目標地點，排成了鬆散的隊形。透過夜視儀，我可以看到多束激光沿著窗戶和陽台進行跟蹤，以防萬一。我用瞄準具搜索了第二層和第三層，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窗戶上的遮蓋物使人無法看到房間裡面，也無法從裡面看清外面。

周圍匆匆的腳步聲已經開始放緩。自10分鐘前墜機到現在，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此時，我們繼續上樓實施攻擊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可查理通過無線電報告說，又有一扇金屬門擋住了通往第二層的路。於是查理開始忙著放置今晚的第三個爆破引線。

此時我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確保安全。查理和其他人也正在儘可能地加快行動速度。我站在那裡，開始覺得這一切是多麼的匪夷所思。這感覺就像在綠隊等待室內近距離戰鬥訓練時一般無二。

一陣令人討厭的雞叫聲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沿著通向北門的路線，我們穿過一小塊放著格子細工和雞籠的地方。我們的防彈背心和作戰裝備被狹窄的通道卡住，把雞籠弄碎了。

一直站在那個地方，我快瘋了。

就在我前面，我能聽到兩個隊員在談話。

「媽的，我無法相信我們掉了下來。」沃爾特說。

「掉了下來？你他媽的說什麼？」

「是的，我們的直升機剛剛墜毀了。」沃爾特說。

不遠處站的就是此次行動的指揮官傑伊。他在第二隊。聽見沃爾特提到墜機，他急忙插嘴。

「什麼？」

「是的，墜機了。」沃爾特邊說邊指向墜機地點，「你可能想到院子里去看看。」

傑伊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一變。即便是夜晚，我想傑伊臉上的表情也足夠人看的。他轉身沖回突擊隊員中。我猜第二隊沒有人知道我們墜機，此事並沒有通過行動部隊網路散布出去。當二號直升機的飛行員看到一號直升機降到院子里時，他們的部分隊員已經空降到房頂上了，第二隊的直升機也在牆外著陸了。

特迪和他的機組成員返回直升機，關閉了引擎，以便檢查是否所有的儀器都已經損毀。過了一會兒，他試圖再次起飛。直升機沒有明顯的損壞。他估計如果沒有負載的話，飛機也許還能夠升空。但是最後，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放棄了這架直升機。

在趕到墜機現場后，傑伊立刻裝好他攜帶的衛星無線電設備，呼叫快速反應部隊。

快速反應部隊很快從他們的初始位置起飛，和第二架CH-47一起飛向我們所在院子北部的不遠處待命。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選擇徑直從那所巴基斯坦的軍事學院上空飛越。幾分鐘后，傑伊發出回叫。雖然不得不緊急迫降，但所幸沒有人員傷亡。所有突擊隊員在A1集結，準備開始清理樓層。

「待在原地！」他對快速反應部隊說。

在Al里，查理正在安放下一個爆破引線，並檢查反向爆炸廢氣衝擊。由於炸藥將在建築物內爆炸，超壓會變得更強進而炸毀門窗。其他兩名隊員在查理身旁。幾乎沒有任何遮蔽可以保護他們免於受傷；另有一名隊員隱藏在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門背後。

「嗨，夥計，當心那扇門！」查理說。

就在查理引爆炸藥時，這名突擊隊員從門背後離開。我能從我所在的位置聽到外面雞舍爆炸巨響的回聲。超壓沖飛了那名隊員剛才藏身的門的鉸鏈，把它衝到對面的牆上摔了個粉碎。那名隊員站在那裡嚇得目瞪口呆。幾秒鐘前，他差點就沒命了。

當他們倆拉開錯了位的門時，他對查理道了聲謝。

門打開了，我們開始清理樓層。我用了幾秒鐘就到了門口。我弓腰從右邊穿過第二道金屬門，開始走上樓梯。大部分的人已經在我前面了。

樓梯被設計成90度角，呈螺旋狀，由一些小的樓梯平台連接。我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本·拉登和藏在裡面的其他人都有充足的時間去拿起武器進行抵抗。上樓的唯一途徑就是這個螺旋形的樓梯，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很可能會被阻擋在這裡。

周圍一片漆黑。我們儘力保持安靜，每走一步都小心謹慎。

沒有人說話。

沒有人大呼小叫。

沒有人跑動。

過去，當我們清理一個目標時，會直接衝進去並投擲閃光彈。可現在，我們儘力保持安靜。雖然我們有夜視儀的優勢，但如果直接闖進一個房間，就會喪失這種優勢。目前局勢已得到控制，沒有必要去冒險。

當我到達第二層時，大部分隊員已呈扇形展開。第二層有個長長的走廊，通向這個建築物南側的一個露台。這層有四扇門，右邊的兩扇靠近我們，遠一些的兩扇靠近露台。我可以看到隊員們匍匐到走廊，待在門口等待機會悄悄進去清場。

我注意到有一名突擊隊員三四步上了台階，在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的樓梯連接平台上佔據了一個安全的位置。那裡有一具屍體，血正從屍體中滴滴答答地流到大理石地板上。

當時這名突擊隊員看到一名男子在樓梯平台上快速探了一下頭。據相關情報說，大約有四名男子住在院內。本·拉登有個兒子叫哈立德，他最有可能住在第二層，而本·拉登住在第三層。

從牆角偷偷張望的那個人沒有鬍子。他一定是本·拉登的兒子。

「哈立德，」這名突擊隊員低聲說，「是哈立德。」

院子里的每個人都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也自然聽到了從客房裡傳出的交火聲，更是聽到了劇烈的爆炸聲。

但現在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此時此刻，他們能聽到的只有我們的腳步聲。然後，那個人應該能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這些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猜他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他的好奇心佔了上風，探出頭來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叫他。當他第二次從拐角處探出頭來時，那個突擊隊員的槍響了，一槍正擊中他的面部。緊接著，他的屍體從樓梯上滾落下去，掉到了平台上。

我向後看了看，更多的隊員衝上樓來，擠在我的身後。第二層的走廊里已經擠滿了人，此時的他們已不需要任何更多的幫助。

現在唯一要去的地方就是樓上——第三層！我站在先頭偵察兵身後，捏了他一把，好讓他知道大夥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