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 思
在酒家中,余錦與幾個涼州道來的商客吃完了飯後,準備去街市上買些乾糧與酒水在路上解決食物的問題,但還沒有動手,就被那邊腰間挎著涼刀,身形婀娜的蘇妙曼給攔住了。
蘇妙曼笑著伸手點了點他的肩膀:「不用了,余錦,我們這做走商行當的,什麼都能缺,最不缺的就是乾糧水源,你是知道的吧,我們本來都是從涼州道到中原來的,涼州道那邊有許多荒地大漠,我們早就有了這種出發前必備兩倍以上資源的習慣,否則估計也都活不到現在。」
余錦搖頭道:「蹭了你們的飯,又要蹭你們的乾糧,這不太好,我還是自己去買吧。」
蘇妙曼依然笑著:「余錦公子,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外人了,本來我們都只是把你當個過路的故人,但是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在試煉之地中名頭響徹了整個江湖的殺明王之人後,就不一樣了,我們走商的,又是攜帶了重要的貨物,雖然是在晉南道,但也有被劫貨的風險,既然你這麼厲害,不如就順路充當我們的守衛,這些乾糧什麼的,就當我們給你的工錢好了,不用介意的。」
那邊聽到兩人說話的羅騰聞言也是點頭:「蘇妙曼說的不錯,我們這幾人,武道境界最高的也不過是司馬業的二重天中游,而這晉南道雖然看起來安全,但對於我們這樣的商客來說,越是如此藏龍卧虎的地方越容易出事情,所以你真的無需心中抱著太多想法,只要我們能一起安全到達京都,那麼路途上的一切開銷,我們都可以幫你出了。」
這番話一出口,連那邊沉默的司馬業也是點著頭表示贊同。
既然眾人都是如此說,那麼余錦自然也就沒什麼好介意的,只是他抹了抹鼻子,然後微微笑道:「看來你們心思還是商人的想法嘛,這不就是順路雇了個便宜的保鏢嘛,算了算了,也罷,既然大家算是故人,那麼我就勉為其難應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可沒多大本事,要是遇著什麼真正棘手的對頭,也不用指望我。」
羅騰擺手笑道:「余錦兄弟說笑了,這江湖裡頭的規矩,我們雖然不是什麼純粹的江湖人但也是知曉一二的,那些真正的江湖高手哪裡會對我們這一點兒貨物感興趣,真正做這種剪徑勾當的,大多都是些半吊子,對於余錦兄弟而言,不過是片刻就能夠解決的小嘍啰。」
「那還是真是太高抬我了。」
余錦嘿嘿一笑道,「而且,其實我這人嘛,臭毛病有點兒多,路上的開銷可能不會太少,比如我說不準會在這晉南道里逛逛青樓什麼的。」
聽到「青樓」二字,一直都在摸著肚子打著嗝的張胖子突然一下子像是神采奕奕,抖著肥肉跑到余錦的面前,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沒想到,余錦兄弟,真是同道中人啊,其實說句實在話,我早就對涼州道那邊的娘們失去興趣了,一個個就算長相不錯,但皮膚都太粗了,就和那蘇妙曼一樣一樣的,沒多大興趣,聽說這晉南道的青樓姑娘都是水靈得不得了,可能比江南道上的都要水靈得多,我嚮往已久啊。」
在張胖子如此的諷刺下,那個脾氣帶著濃濃涼州道風格的蘇妙曼卻沒有抽出佩刀砍他的衝動,而是睜大了一雙甚為媚態的柳葉眼睛,看著余錦,面色有些哀傷:「余錦公子,明明身旁就有一個姑娘,你卻想要去青樓裡頭,這真的讓我很是傷心啊,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沒事的,我們晚上可以偷偷……」
余錦猛地咳了一聲,然後拍著自己的背,尷尬道:「算了算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我這一趟是直接去京都的,什麼逛青樓的還真沒空,其實吧,這路途上我就想多喝點兒酒水,以前在江南道上江湖裡修行,很少有機會能喝到酒,一點兒酒癮總是勾得我全身不舒服,這一次總算能喝夠,僅此而已。」
蘇妙曼媚眼含笑,在余錦耳畔輕輕留了一句:「余錦公子,晚上要是憋不住了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呀,我的大門,一直都為你敞開著呢。」
余錦又是一陣咳嗽。
這涼州道出來的姑娘家,果然和江南道的完全不一樣,哪個江南道的姑娘敢如此開放,那肯定得被扣上有失禮儀違背天地道理的帽子給罵得狗血淋頭的,想到此處,余錦不由得又有些好奇那些在邊關吹慣了風沙的軍人是何等風姿,他在江南道上見過的大楚軍人,不說是揚州城中那些已經算是精銳的兵卒,就說那次去試煉之地,看到了王由遼手下的護衛和士卒,那般鐵骨風采真當是男兒本色,這江南道風水養出來的大楚軍人尚且如此,不知道那些邊關上的軍人,又是有多麼厲害。
江湖與沙場,從來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江湖人與軍人,也從來都是同樣為武人但性質也完全不也一樣的存在,這世間的道理,就是江湖人老江湖,沙場人死沙場,向來如此,單從武力上說的話,江湖人的修為境界肯定是遠遠要高出那些當兵的,但縱然是江湖上洞玄轉世境界的大宗師,若是不走不逃,正面交鋒的話,大概五百精銳騎卒就可以將其沖成爛肉。
那個與他頗有冥冥淵源的東吳舊日帝王,人間的劍帝,最後的結局,也是在大楚鐵騎的衝鋒下死去,所以余錦一直都清楚,江湖人儘管武道境界再高,只要沒有過天君境那個世間人與真仙人之間的門檻,那麼都只是在一國,一軍之下的存在,都只是帝王權術以及朝廷真正大人物手底下的鳥雀。
有人羨慕江湖人瀟洒,但身處江湖,人人都知道,並不瀟洒,並不輕鬆愜意。
而也有人羨慕沙場上擂鼓聲,說那是男兒真正的歸所,但身在沙場,卻也知道,戰爭中從來沒有什麼鐵血柔情,從來沒有那麼多動人故事。
過了片刻后,幾人稍微收拾一番,便繼續啟程,往京都方向去。
在路上,余錦問了羅騰一個問題。
「你們為何要從涼州道跑到這中原來?」
羅騰只是回答。
「在那邊可能也有生意做,但並不好活,並沒有很多辦法能夠像這兒的人一樣好好的生活,我們這幾個人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觀念,都不是單純為了賺錢,都說商人無情,但我知道他們,他們都正是因為有情,所以才甘願走過萬里,行商天下,只為了找到他們想找到的東西。」
「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麼呢?」
余錦這樣問。
羅騰則是這樣回答。
「那個啊,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聽風聲暖軟。
好像已是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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