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谷若揚盯著她不說話,一旁的季霏嫣卻是笑得十分喜悅,自上回她打了這丫頭的臉,皇上就不曾再到過她的錦繡宮了,她正憂愁氣惱,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他這就來了,還不只如此,居然將這丫頭叫來,當著她的面和自己如此親密,也許如成秋雨說的,他對雲絛紫是有些鍾情的,但那情分絕比不上對自己的。
「你膽子不小,皇上欽點秀女的大典你也敢缺席,要知道母后得知你失蹤不到,大怒不已,本要人立即到王府去提人回來問罪的,要不是長公主替你求情,你這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死——你的命不要那是自找的,卻害得皇上心情不佳,只選了一名秀女納為嬪,後宮不豐,母后一直希望藉著這次選秀能多留下幾個人伺候皇上,大家姊妹多,這後宮才熱鬧,皇上也歡喜,可讓你這麼一鬧,不只母后失望,連群臣都對你不滿了。」
季霏嫣這話分明說得口是心非,皇帝沒多留人,她最是高興,但在他面前,這話非得說得賢慧大度不可,而皇上也果然微笑了。
阿紫直感到反胃,這宮裡真是最虛假的地方了,她無緣進來,才是好事,才不會受污染,也才不會變成與季霏嫣一樣虛偽的人。
但得知太后在秀女典上大怒,還是令她難過的,太后惱她拒絕谷若揚,認為她不識抬舉,對她一直不諒解,如今怕是更加討厭她了。唉,那男人怎麼只留一個秀女,若多留下幾個,也許太后就不會那麼遷怒於她。
「娘娘是不是高看了臣女,臣女未出席秀女典,當不至於影響皇上選秀,您這樣說,折煞了臣女。」阿紫回道。
季霏嫣表情一變,自己方才的話確實無形中高捧了她,可自己意思是她搞砸了秀女典,要她為此擔罪,她反而針對自己的話,倒打自己一耙,季霏嫣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一時想不到話反駁她。
「這裡是宮裡,不是你慶王府,德妃是朕的妃子,你頂撞她是忘了日前幾巴掌的教訓嗎?」谷若揚冷冷的問。
阿紫心刺了一下,他提這事是贊成季霏嫣打她?
季霏嫣立即喜不自勝,本還有些擔心自己上回打了她,惹皇帝不快,這會兒聽他這麼說,知道是自己多慮了。
「沒錯,上回要不是長公主出面,你這張臉早毀了,這會兒也記不住教訓,又敢出言不遜?!」
阿紫想反唇相稽回去,但瞧見谷若揚那明顯偏著季霏嫣的神色,心情不由得黯然下來。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外人,怎麼比得上季霏嫣是他女人的身分,她安靜的把嘴閉上了。
「德妃何必與她爭論什麼,氣壞身子只會讓朕心疼。」谷若揚見她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后,冷笑,轉而朝季霏嫣柔聲說。
季霏嫣受寵若驚的投入他懷裡。「皇上說得是,她一個罪人身分,臣妾何必與她置氣。」
阿紫瞧得心頭髮酸,默默別過臉,不去看他們。
「降罪的旨意明天就會落下,你等著就是。」谷若揚抱著季霏嫣,漫不經心的說。
「是,臣女願意領罰。」阿紫心頭澀澀,起身要回去等著領罰。
「慢著,皇上有說要讓你走嗎?這就敢擅自起身離開,真是沒規矩,慶王是這樣養女兒的?!」季霏嫣自以為有谷若揚寵愛,不遺餘力的為難起阿紫。
阿紫怒,季霏嫣欺侮自己就算了,若連父王也說上了,她是絕對忍不了的。「臣女不好是臣女的事,別扯上父王。」
「你這是什麼態度?本宮難道說不得什麼嗎?」
「再怎麼說娘娘也是晚輩,父王是您的皇叔,娘娘不該這樣無禮。」
「你敢說本宮無禮?自古先有君臣后才是父子,那慶王雖是皇上的叔父,但也是臣子,而本宮是皇上的妻子,他見了本宮也得下跪。」
阿紫冷笑,「父王能跪的只有皇上和皇后,可惜,德妃娘娘還不是皇后。」
「你說什麼?!」
「臣女說你還不是皇后,等當了皇后再來說這話——」
阿紫正說著話,谷若揚忽然怒火攻心的站起身拍桌道:「讓她當皇后難嗎?那也不過是朕的一句話,只要朕願意,她就會是皇后!」他眼神似能吞人。
阿紫一窒,說不出話了。
季霏嫣則是狂喜,皇后,他讓她做皇后?
「皇上對臣妾真有此意?」她激動的問。
「愛妃伺候朕也有幾年了,一直是全心全意的,朕如何不明白,今日朕到你這錦繡宮就是為寵幸你來著。」他朝她溫笑著說。
季霏嫣簡直歡喜到不能自已。
阿紫面無人色,「既然皇上要寵幸妃子,臣女不方便再留下了,敢問皇上,臣女能走了嗎?」她語氣冷硬幹澀的問。
「不能。」
「不能?皇上留宿在這兒,怎麼不讓她走?」那阿紫還沒說話,季霏嫣先錯愕了,皇上寵幸她自然要清場才行,留個她在此,不是礙事嗎?
「她留下與朕留宿在此有什麼關係,且朕還在想明天要降什麼罪給她,讓她在這裡待著,朕比較有心思想出來。」他惡意的道。
「皇上這是想羞辱臣女嗎?」阿紫白了臉孔。
「你說呢?」他陰沉地笑。
「臣女若不留呢?」
「那儘管走,朕不勉強,只是,朕不知到了明天早上,會不會先責罰皇叔幫著你出宮的欺君之罪。」
「您?!」他竟拿父王威脅她!
谷若揚陰晦一笑,目光轉回懷裡的季霏嫣身上。
「愛妃,該伺候朕就寢了。」說完,摟著同樣吃驚的季霏嫣進到寢殿去了。
阿紫表情驚愕,他真要讓她在此見他與季霏嫣歡愛?
「皇……皇上,雲絛紫還在外頭,臣妾……」寢殿內傳來季霏嫣遲疑的聲音。
「你在乎有外人?」他問。
「臣妾……」
「她不敢闖進來的,她沒那個膽。」
不久,寢殿內飄出了陣陣薰香,漸漸地傳出季霏嫣低吟的聲音……
阿紫渾身一震后顫抖起來,她無所謂的,根本無所謂,季霏嫣本就是他的妃子,他們如何恩愛,都是應該的,反倒是自己,怎麼了,究竟怎麼了?
她的心不該痛,不該有窒息的感覺!
「皇……皇上……嗯嗯……」季霏嫣嬌吟著。
不!她搗住了耳朵,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逃走的,但顫抖的四肢卻像扎了根似的無法挪動半步,為了父王,她不能走!
「德妃的皮膚可真是如凝脂般細緻潤滑,令朕愛不釋手……」
「皇……皇上喜愛就好……皇上……皇……皇上……」季霏嫣語音破碎的嬌喊。
阿紫忍了再忍,實在忍不住了,倏然站起身,終於奔出了錦繡宮。
「郡主?!」守在外殿的尤一東急喚。
她沒有理會,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在她白皙的雙頰上劃下兩道水痕。
再在錦繡宮多待一刻,她也許就會心窒而死!
她終究是無法忍受的,無法看他在自己眼前寵幸妃子,她以為自己不會有感覺,但她錯了,真錯了,過了多年,她依舊走不出那男人纏縛在她身上的繭!
【第四章調查雲家後人】
阿紫不顧一切地奔跑在偌大的宮中,什麼都不想,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哭泣。
她淚眼模糊的奔跑過一道又一道的殿門,一層又一層的石階,在沖入御花屬前,腰上忽然一緊,一隻手臂將她圈住,她的身子被拉進一個胸懷裡,讓人緊緊擁住。
她心跳加速,用力喘息,竟是不敢仰頭去看抱住自己的人是誰。
越過這人的肩頭,她驚恐的瞧見尤一東領著大批禁衛軍將他們圍住,她輕咽下口水,徹底清醒過來,得知自己方才幹了什麼蠢事,她竟然敢在禁衛森嚴的皇宮內苑裡狂奔,她不要命了!
她緊張地想推開緊擁住自己的人,可他不為所動,她試著再一推,他稍稍鬆開了自己,但仍沒讓她脫離懷抱,僅對後頭的人說——
「今夜之事不得張揚,退下。」
「奴才遵命。」尤一東應聲,立即讓所有禁衛軍退下,僅剩自己一人站在遠處守候。
「您……您怎麼追出來了?」她慘白著臉問谷若揚。
「你翻騰了朕整座皇宮,朕能不追來嗎?」他低下頭盯著她陣里殘存的淚光。
「臣女……該死!」她臉色由白轉赤紅的道。
「你的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