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你就當可憐我
人魚見有外人闖入,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就用笑容遮掩住眼底的情緒。她擺動著那條碩大的尾巴,游到邊線的位置,美麗的雙目里像是有繁星在閃爍。
人魚的笑容和眼睛是最致命的毒藥,她們往往會用外表迷惑別人,然後再露出惡毒的本性。
就連同觴無獄也不得不承認,人魚確實美得有些過份,當然,美麗的事物往往都有另一面。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水裡的人魚,聲音渾厚:「我想你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
人魚顯然因對方傳來的壓迫感而退縮了幾分,她潛意識告訴自己,這個人不同於那些被她吃掉的人類,他非常危險……
人魚點頭,觴無獄把視線轉向這漫無邊際的繁星:「人魚能活多少年?」
她如實回答:「人魚沒有壽命限制。」
觴無獄笑了:「這到是挺有趣。」
她繼續說:「但我們不能離開青露太久,時間越長,我們死亡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點觴無獄知道,他所要了解的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接著他便發話:「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你,我只想明白一件事,有關青露的一切。」
若不親自弄明白,讓手下再怎麼打探,結果依然是各種不同的版本,有關青露,知道實情的人不多,畢竟世間很少有人見到人魚后能活著回去。
人魚猶豫了許久,觴無獄瞥過她一眼,使得她幾乎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怎麼?不能說?」
人魚警惕道:「你要青露?」
觴無獄眯眼,身後的影衛察覺到那份散發的強勢氣息,訓練有素的兩人立刻就反應過來,飛速上前,眨眼的功夫,便閃到人魚身旁。
兩人分為左右,左邊甩出鐵鏈的同時右邊迅速拉住,那鐵鏈巧妙地纏繞上人魚看似脆弱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要斷掉似的。
兩人騰空的身體穩當地落回地面,他們的手裡都握著一條鏈子,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甚至連其他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人魚恐懼地抓住脖子間的鐵鏈,露出尖牙:「你要做什麼!」
觴無獄淡淡地笑著:「我不喜歡聽廢話,不喜歡聽假話,你只管解釋青露的問題,我聽著。」
人魚的心情很糟糕,她以為這人要取青露,她打算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出手的話,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只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威脅她!
人魚心不甘情不願地收起尖銳的牙齒,說:「青露對於人類其實沒多大用處,既不能治病也不能增強修為,除了對人魚有用之外,和普通的水也沒多大區別。」
不過一個不會發光,一個會發光罷了……
人魚感覺到脖子上的鐵鏈正在一點一點拉緊,她趕緊補充說明:「但是,它有一個效果世人無法想象,它可以扭轉時空隧道!它能讓我們通過渠道去其他世界!」
觴無獄死死握著手裡的小瓶子,幾乎要將它捏碎:「能去什麼世界?」
人魚回憶:「很多,我也不清楚那些世界存在的時間順序,它們和這裡有的相同有的不同,有的世界很奇怪,我也解釋不來。」
觴無獄調整好笑容:「只有人魚可以如此?」
「不知道,目前沒有其他人這麼做過。」
觴無獄攤開手掌:「我想瓶子里的液體定是青露。」
人魚接過小瓶子,打開,那淡淡的藍色光芒映入她眼中,她點點頭說:「是的。」
她又說:「你從哪裡來的?青露不容易取……」
「你不需要了解。」
此話剛落,人魚脖子間的鐵鏈便不見了,她摸著脖頸,畏懼地仰起頭,看那氣勢絕對的男人。
「青露不需要太多,那一小瓶就可以讓整個水域發生變化,只要不是海洋,一般湖水和池水都沒問題。」
影衛退到觴無獄身後,他連最後一眼都懶得看她,便轉身離去,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足矣。
人魚瞧著男人的身影,拍拍胸脯鬆口氣,她可是撿回一條命,這個人的氣場實在是可怕,連說話都像是在和死神對話。
教中,一抹身影躲過所有夜間偵查夜行的下人和影衛,竄進一扇窗戶里,而那座寢殿正是教主的睡房。
魁打量四周,屋內的陳設稱得上奢侈,兩顆夜明珠照得裡邊十分亮堂。最後他將視線轉移到我身上,瞧我臉色不太好,他便問:「你生病了?」
我搖頭,嘴唇確實慘白得有些嚇人:「沒有。」
魁取下戴在脖子上的項鏈,項鏈的掛墜正是那瓶青露,他放到我手心裡,說:「你那瓶弄丟了?」
「沒有。」我說,「那瓶不小心被觴無獄拿走……」
我揉揉眉心語氣中帶著疲倦:「是我太大意。」
魁不放心道:「小洛洛,你究竟怎麼了?」
「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楚。」
魁扶住我的肩膀:「你該好好休息。」
我眉頭下意識地皺起,無所謂道:「無礙。」
魁不再勸慰什麼,只是說:「別累壞了身子。」
「嗯。」我提醒他,「你現在先走吧,觴無獄若此時突然回來看見你那就麻煩大了。」
魁愣過片刻后,很好地掩飾住眼底的失落,他拍拍我的肩:「有事再通知我。」
我點頭,他便躍出窗戶離開,我朝窗外左右看了看,把窗戶關上。緊接著毫不猶豫地仰頭,將小瓶子里的青露飲掉一半,目標朝著浴池的位置跑去。
我跑到池邊,整個人直接下水,浴池的水位不深,正好位於胸口出。待我走到中央的位置,我把瓶子里的另一半青露倒進水裡。
只見淡藍色的發光液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擴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布滿整個浴池,頓時藍色的光芒越發強烈。那些如同繁星的光斑從水裡自動升起,徘徊在四周。這些星星點點的光斑縈繞著我緩緩轉圈,淡藍色的池水裡有一股力量再凝聚。它凝聚的速度很慢,讓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跑遍的每一個角落。
我心裡忐忑不安,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看著四周如同銀河環繞的星點,手裡的空瓶子掉落至池底,我閉上眼睛,那些光斑在我的身體間來回穿梭。水裡的淡藍色光芒變幻著各種姿態,像是成片上萬朵蒲公英飄浮在水面,但眨眼間又幻化成星光。
我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是女人的聲音……聽的出來她很難過……
「林安,今天外邊下了大雨,所以不能推你出去。」
「你若不介意的話,我讀報紙給你聽……」
「我就知道你喜歡,一個人躺著也無聊,下次帶你去花園晒晒太陽,你看你,成天躺著也不怕發霉。」
「林安……你若永遠都醒不過來……我蕭月便此生不再他嫁……」
是蕭月……
我睜眼,耳邊的聲音消失,水裡的光亮如同深海里的繁星,忽閃忽爍。我垂簾,身體里有其他力量在牽引,飲下的半瓶青露大概是起了作用,此刻我的身體冷得嚇人,連同心臟的位置都是冰涼的。
突然,渾身粉碎般的疼痛,我咬著牙,死死攥緊手心。此時撲面而來的風吹來,髮帶散開,將那頭長發吹起,我捂住腦袋,頭痛欲裂。
我的腳下像是有人在拉我,並不是在拉我的身體,而是靈魂。而關於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如同毒般停留在我的腦海中。
這種感覺太痛了……我以後永遠也不要再體驗這種感覺……靈魂撕裂的絕望感……
黎明前的夜晚來得有些凄寂,暗淡的月光照著這片大地,樹影斑斕。從西邊的位置傳來一陣藍色的光輝,一束直衝蒼穹,奇特的景象美麗又神秘,倘若打開異界的入門,那道銀河似的光束又恍若數萬隻群聚的螢火蟲,閃著耀眼的光芒。
魁並未走遠,他站在一座殿堂頂端,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奇景,而那光束的位置……是魔教的浴寢。
他開始擔心起孤雲洛的安危……事情絕對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若不是有股力量托著我的身體,否則我恐怕會立刻倒下,系統也沒告訴我回去的過程會如此痛苦。
我神情變得恍惚,身體要承受的力量太強烈,胸口的位置也疼得要命。
就在我抬頭的一瞬,我整個人獃滯了好久,觴無獄站在池邊,星星點點的光斑繞過他飄進我的身體里,他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哀傷,悲入骨底的那種。
許久后,他黯然道:「我早該知道會如此……還是抱著可悲的希望……」
他悲痛的眼神帶著絕望:「洛……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
和他在一起就那麼難嗎?
我艱難地說:「對不起……我……我沒辦法留下……」
觴無獄問:「為什麼呢?那個世界有什麼好的……讓你這般挂念?」
「我不屬於這裡。」
「……」
他就那麼悲悸地望著我,巨大的傷痛席捲全身,他一次又一次地給予機會,給予彼此一個機會……可是……到頭來……他卻像個跳樑小丑……可笑可悲。
「洛……為了我好不好……你就當可憐我……不要走……」
胸口很痛,刺穿一樣的痛,我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而這個一向要強的男人,強勢的男人,居然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