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紫月在他的懷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沐絕塵看著她熟睡的臉,偽裝的淡然的臉這才慢慢的卸下,這些日子不止她一個人在擔憂,也還有他。
突如其來的轉變,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靜的接受。
見她睡著之後,沐絕塵狠狠了心便自己一個人轉身走了出去。他必須弄清楚白紫月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必須謹小慎微的守護這自己得之不易的幸福。
誰都可以出事,唯獨她不行!
沐絕塵沒有想到的是,等他走出了帳篷,本該在安眠的白紫月也睜開了眼睛,看著他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而後她掀開了被子,走出了帳篷,堅定不移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為對方盡下最後一份心力。
沐絕塵去的時候,容止已經被埋在一堆古籍醫書里,為了治好白紫月的病,他深感現在的醫術不夠精,還沒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容止穿著厚厚的灰色棉衣一個人在書籍里翻箱倒騰,在不似謙謙公子那般從容,焦慮讓他的臉色很不好。
「你能救她嗎?」
沐絕塵站定在他的面前,淡淡的開口,容止聞言,拿著書籍的手微微一頓,灰敗的臉色讓沐絕塵的心黯淡了些。
見容止不回答,沐絕塵又問一遍:「你到底能不能救她?」
容止的醫術冠絕天下,如果他說有辦法就一定可以,他如果說沒辦法,那白紫月就真的生而無望,死而有期了。
容止在他的面前合上了書籍,扔在面前。
「我沒辦法!」
他的聲音滄桑,無態,沐絕塵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滑,竟然直直的摔倒在地上了。
容止看了狠狠的握緊了拳頭,欲語還休。他不能說,他跟白紫月承諾過,如果除了那個辦法,別無他法,白紫月情願一死。
如果他泄漏了這個秘密,她會帶著所有的恨親手粉粹他們之間的聯繫和情誼。
但容止怕的並不是這個,以命換命,白紫月做不到,他容止身為醫者更做不到。
所以這拿活人就死人的法子還是不知道罷了。
雙眼無神的沐絕塵癱坐在地上好一會才慢慢的回神,那狀態讓容止看著心驚,他能理解那種痛楚,好不容易得到,卻又要眼見失去摯愛的心,猶如千刀萬剮。
「那我能做什麼?」
沐絕塵又問,嗓音沙啞無比,可是容止怎麼說,他也不知道做什麼?
白紫月被推到眼前這一片動蕩的局勢之中,不能說撤就撤,那樣會失信天下人,更會陷白紫月於不忠不義,受萬人唾罵。
可現在她的時日不多,卻要為眼前的局勢操碎了心,呼延辰逸一劍戳中白紫月的心窩,算準了她不會拒絕,自私的將所有的爛攤子全都推到她的面前。
可天下之大,誰人不自私,誰人不為了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古話說的沒錯。
他也沒法子,指責呼延辰逸的不是,畢竟當初是他們救了白紫月一命,現在也不過是在還債罷了!
沐絕塵得到了心中的答案,慢慢的起身告辭,他必須要好好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必須讓自己堅強。
縱然上蒼無眼,降下道道孽障,他也要陪她一同走過,不畏懼天誅地滅,只要心安溫落。
看著落寞的轉身而去,容止也很無奈,甚至他也很心疼,但是他不能為其分擔一絲一毫,身為摯友,他只能拼盡一身醫術讓白紫月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經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了……
沐絕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告別容止的,待他暈頭轉向的回到白紫月的住處之後,才愕然發現,白紫月已經不再帳篷里了。
他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一顆心狂跳不止。
瞬間拔腿就轉身往外跑,縱然心中擔憂不已,他還是分得清輕重,他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白紫月不能有絲毫差池,所以他並沒有大聲呼喊嚷嚷著找人,縱然心中在著急他也不能露出半分馬腳。
細細的找尋著,並沒有虛張聲勢,他知道有可能只是自己大將小怪了。
而事實上,白紫月也的確沒有走遠,她將血煞個赤狐召集在一起,刻意避開了沐絕塵。
起先銀狐對白紫月的做法很不贊成,但白紫月堅定不移的想法讓她退步。
此次戰役之後,萬一她不幸殞命,沐絕塵不能死!
她掏出袖管里的一瓶葯,放在眾人的面前,銀狐看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容止備下的葯,待我死後,這個就交給你們了!」
「閣主!」
銀狐忍不住落了淚,這一次真的就是生離死別了嗎?
上蒼,為什麼在這麼殘忍?
「好,我會辦到的!」
火狐二話沒說,便將藥瓶收入囊中,他知道與其割捨不掉不如速戰速決。
白紫月感覺的看向他,火狐苦笑著,獨自咽下心中萬般情緒。
短短的一席話,讓這幾個人的臉色一瞬間降到了冰點,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沐絕塵在帳篷外聽的清楚,心中仿若被千萬把刀一齊刺穿,他想衝進去告訴白紫月,如果她死了,他一定會陪她的。告訴她,黃泉路上不要怕黑……
可是他不能,不能讓她煞費一片苦心。
沐絕塵狠狠的咬著自己的拳頭,紅著眼睛看著帳篷,裡面坐著他摯愛的女人,她在密謀著為他的能夠活下去找一個理由。
可是,他知道了一切,又怎麼能安穩的活下去?
這些天的惶恐不安,沐絕塵終於找到了理由。這一刻他深深的認識到,白紫月不僅是他一心想要守護的人,更是他心愛的女人。
她的身上不再籠罩著一層高高在上的光環,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他沐絕塵愛著的女人罷了。
為了讓白紫月察覺,沐絕塵悄然離去,自己一個人又去了容止那裡。
他突然發現,現在除了這裡,他無處可去。
容止對他的去而復返絲毫不感到意外,他靜靜的在他身邊坐下,伸手給寧君延倒了一杯熱茶,沐絕塵握緊了茶杯,一雙染上了腥紅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茶杯,然後在容止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一口飲盡。
「不燙嗎?」
容止很心疼,眼前這個男人果然是心疼到了極點了。
沐絕塵木然的搖了搖頭,真的,真的一點都不燙的啊!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都在對方的臉上看的清楚。
白紫月走了,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能不能這件事不讓我們做?」
銀狐率先忍不住,就朝著火狐發了火。
「那你想怎麼做?但凡閣主有一點其他的辦法,就不至於會求到我們頭上!」
火狐難得的發了火,臉色鐵青,一下子就震攝住了銀狐。銀狐覺得心裡又氣又委屈,嘴角一撇,無聲抹著眼淚。
本來是好好的幾個人,怎麼就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兩個血煞見此,不由得彼此嘆了一口氣,同胞兄弟,就連沮喪的動作都是整整齊齊的模樣。
「火狐,既然閣主又吩咐,我們照做罷了,阿塵不能出事,這是閣主最後的願望,我們不能違背。」
火狐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忽然問道:「雷雲和元歌在做什麼?」
這兩個人消失的夠久了,若不是火狐有心,真怕閣主將他們遺忘了。
血煞想了想,最後才如是說道:「血煞成了親……」
銀狐聞言當即炸了毛:「那元歌能饒了他?還是他和元歌成親了?」
這說出去不得雷死人啊!
血煞搖了搖頭,火狐示意銀狐安靜,好好聽血煞講,銀狐這才不清不願的閉了嘴。
「當初閣主被李怡然陷害,寧君延本是打算把她送回封州讓她自生自滅的,誰知道這丫頭鬼機靈的很,自己半道上跑了,正巧元歌和雷雲也是剛從寧君延那跑了,兩人半道上碰見了,雷雲便救了她!」
「這個心狠毒辣的臭丫頭救她做什麼?雷雲的腦子被驢踢了嗎?」
銀狐聽到這就忍不住火大,那樣不折手段的丫頭,就該讓她嘗嘗苦頭。
血煞不認同的搖了搖頭,:「雷雲這回娶的就是這個臭丫頭!」
「什麼?他找死啊!」
銀狐這回是真正的炸了毛了,就連火狐也是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白紫月回到營帳的時候,沐絕塵還沒有回來,她也沒在意,便脫了鞋自己安然的睡下了,佯裝自己從來沒出去過。
果然不除一會,沐絕塵回來了,帶著一身的寒意和落寞會到了營帳之中。他的異樣自然白紫月察覺到了,他知道她命不久矣了,知道她無藥可救了!
「你累不累?」
他半倚靠在簡易的床榻上,眉眼間不再是以往的冷漠,帶著關心和詢問。
很柔情的一面,難得是在他的面前展現的。
「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他的鼻尖犯了酸。
「歇歇吧!」
白紫月淺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怕身邊的位置。沐絕塵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
他坐了上去,身側人毫不猶豫的抱緊了他的腰側。
他不想問為什麼,就這樣讓時光靜靜的流淌也是件難以求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