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亂真

藍若采看向杜若，雙目中透出陰邪之色，呵呵冷笑了一會兒，才幽幽回道：「我說過，還有一人未到呢！長夜漫漫，你何必這麼急！」

杜若心中一痛，但又有些期盼、渴望，低聲道：「他會來……」

藍若采陰陰冷笑：「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當日的誓言，到底做不做得數！」

「把我侄子放了！」杜若目光一寒，沉聲道。

藍若采瞥了一眼身側躺著的水劍，啞聲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把他迷暈了，有你在，我自然不會為難他……不過，得等他來了再說！」

杜若掃了那幽暗的湖水一眼，繼而轉目向藍若采鄭然道：「我與他，早已註定了不可能。你渴望的我們相殺的那一日，早晚會到來！」

這時，就在守至身後不遠處，林中藏著的幾人中，姜瀟的目光陰沉無比。

聞言，藍若采恨然道：「你知道不可能，他也知道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知道不可能！可你們為什麼始終糾纏著彼此不放！他是我表哥，我從小就喜歡的表哥！若不是你，橫插到我們中間，他怎會對我如此無情！」

「放了我侄兒！」杜若知道，費多少唇舌也是白搭，以藍若採的性情，就算姜瀟來了，她也不會痛痛快快的放過水劍。

藍若采見杜若面色清冷，語氣亦生硬起來，一揚眉，手中便生出一團黑氣，照準了水劍的頭頂：「怎麼？你不想等著見見我表哥嗎？我知道，這孩子，可是你的心頭肉，你今日只要有一絲不順我的心，我立即讓他去見閻王！」

杜若盯著她的手，暗暗咬唇，沉聲道：「你不要傷害他，你想怎樣對我都可以！」

這時，林中的守至已按捺不住，匆匆一思，邊向岸邊急急走去，口裡邊阻道：「師妹，不可！」

聞聲，藍若采目光一寒，手中托著那團黑氣，又向水劍頭頂逼近了幾分。

杜若也顧不得回頭看守至，緊盯著藍若采急急向前走了幾步，隨後，她又生生止住了腳步，怕會激怒藍若采。

「你竟敢帶人來！」藍若采怒道，「那林中還有嗎？一起出來便是！在這蒼山腳下，來的越多，死的越多！」

守至走至杜若身旁，忙道：「你挾持的是我的徒兒，我怎能不來！」

「哦，你是這小子的師父，哼！今日，就算你太山滿門皆到，我也不懼！」藍若采打量著守至，高抬著下巴哼道。

藍若采說著，又向杜若看去：「你方才說，只要我放了這小子，你什麼都願意做？」

杜若目光微沉，守至正待出聲阻攔，她忙抬手阻住了他，然後沖藍若采清聲應道：「是！」

藍若采冷笑著，將放置在水劍頭頂上方的手垂下，隨即那團黑氣已隱退不見。等她的手再度揚起時，瘦若枯柴的手指間，已捏著一顆圓圓的乳白色丸子。

「這是萬蟲噬骨丸，服下后，待外面的丸皮化去，裡面的蟲子便會在體內繁衍。那萬蟲噬骨的滋味，可不是那情蠱的噬心之痛，所能比的。你服了它，我便放了這小子，你若不答應，那便讓他替你受！」藍若采說著，便把那萬蟲噬骨丸往水劍嘴邊放去。

「住手！」杜若低喝，「我答應你便是！」

「師妹！」守至急阻。

杜若心疼水劍，顧不得其他，推開守至橫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便向那藍若采走去。

「等等！」

就在這時，杜若、守至的背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杜若心中一緊，停下了腳步。

藍若采望著林中慢慢走出的姜瀟，眼角一抽，顫聲道：「你終於肯出來了，若不是我要逼她服下這萬蟲噬骨丸，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杜若覺得自己的脖子僵硬無比，費了好大力，才扭轉它，向那朝思暮想之人看去。

可不知為何，姜瀟的目光一碰觸到杜若的目光，急急躲閃開來。杜若看著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古怪神色，心下微疑。

「你……」姜瀟走至杜若、守至身前，向藍若采打量去，面現微微的驚詫之色，「你這是怎麼了？」

杜若望著姜瀟的背影，眉頭暗皺，總覺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對勁兒。

藍若采盯著姜瀟，眼中蓄起了愛恨交集的淚水：「這都是你之前的狠心、無情造成的！你明知道，要解那情蠱、情咒，對我這施術之人，會有多麼厲害的反噬！若不是叔叔巫法高深，我怎會還能站在這裡！哼！今日，我便讓你所愛之人，在你面前，親自嘗嘗這生不如死的滋味！」

「愛人？」姜瀟忽而冷笑起來，繼而側轉身子，抬手指向身後的杜若，「你說的是這個女人？難道，你不知道，她早已跟我劃清界限，在她那已死的師父面前，親口立下重誓，要親手殺了我嗎？」

姜瀟在說這些譏刺之語時，杜若始終在盯著他的臉，細細打量他的表情、神色。而姜瀟，卻絲毫沒有與她對視，似是在有意躲閃。

藍若采聞言，嘶啞的聲音里透出一絲嬌柔，這讓她的聲音變得更為古怪：「表哥，你何苦在這裡裝模作樣，我難道還不了解你么。你若是真的如你所說，對這個賤人死心了，那便在這裡親手殺了她，當然，不是為我，我如今有自知之明，算是為了滅天教！」

姜瀟臉上雖依舊面無表情，背在身後的雙手卻已攥緊。杜若看著他那攥緊的雙手，看著他那空蕩蕩的腰間，心中的疑惑更甚。

就在姜瀟沉默的空當，藍若采又繼續說道：「你們以為，我今日只是為了我自己嗎？我還為了我叔叔！我叔叔他，因為你那師父，痛苦一生！更為了那兩人，**而亡！今日，我定要為他出口惡氣！」

杜若想起師父、師娘的死，心中大痛，目光一沉，咬牙道：「那你當日，為何不攔阻你叔叔，任由他以火焚身！」

「我為何要阻攔他，我叔叔二十餘年苦修黑巫術，為的便是殺了你那師父，搶回心愛的女人。他們以為，死了便能擺脫我叔叔，沒那麼容易！這世間，只有叔叔最了解我，也只有我最了解叔叔！他想做的事，沒人能攔住，我也一樣！」

藍若采偏激的話音，讓守至、杜若搖頭不已，就連一向冷漠、沉穩的姜瀟，臉上亦現出不忍、無奈之色。

「今日，你若是想救你的侄兒，要不就乖乖服下這顆萬蟲噬骨丸，要不就兌現你曾經在你師父面前立下的誓言！」藍若采盯著杜若，狠聲說道。

杜若眼珠微動，看向自己身前的姜瀟，姜瀟身子微側，但最終還是沒回頭。

這時，只聽姜瀟冷冷的說道：「你要殺她，或是殺她侄兒，與我何干，還要將我叫下蒼山！」

守至面色一沉，眼中有怒火閃現，一旁的杜若卻是盯著姜瀟，一言不發的伸手阻住了守至。

藍若采細細打量姜瀟的神色，滿是疑惑的開口道：「你是故意這麼說的？你心中，根本就一直記掛著這個賤人，哪怕她立下再毒的毒誓，哪怕她親手將劍，插入你的胸膛！」

姜瀟神色淡然的低頭一思，而後開口道：「反正今天來都來了，那便順帶把事情了了，也算是為我教，提前搬去一塊絆腳石……」

姜瀟話未說完，手上便凝起一團白光，斜斜向身後的杜若打來。杜若心下一驚，側身躲閃間，她望著那道白光，目光中滿是驚疑。

守至正待上前，杜若低聲匆匆道：「你在這裡守著水劍，小心那女人！」

隨即，杜若寒下臉向姜瀟說道：「好！那今日便做個了結！」

杜若說著，便將衣袖一揮，飛至了半空。姜瀟聞言，不禁未生氣，還暗暗面露喜色，毫不示弱的追至了空中。

昆吾始終未出鞘，杜若就那麼凝氣與之打鬥。不知為何，始終都不見璆琳環那藍色的光芒，再加上姜瀟那曼妙的身姿，杜若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就在趁著背對著地上的藍若采時，那姜瀟忽而沖對面的杜若眨了眨眼睛。杜若神色一怔，打量著他那古怪的表情，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藍若采望著空中的姜瀟，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她也覺察出，今天的姜瀟有些不對勁，可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一時也說不上來。

守至時而看向空中，時而看向那藍若采，在心中盤算著，找時機救下水劍。

空中的姜瀟，故意引著杜若向湖岸的一側移動，盡量偏移藍若采所在的方位。杜若已明了他的意思，配合的邊打邊移動。

就在這時，地上傳來藍若採的冷哼聲：「你們皆不出法寶，是在有意拖延時間嗎？」

空中的杜若眉頭微皺，這時，一個細弱、幾近難聞的聲音，從姜瀟的口中輕輕飄出：「用你的劍，狠狠刺我！」

杜若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毫不遲疑的讓自己的昆吾出鞘。昆吾到手，杜若順而與劍身合一，下一刻，便向姜瀟連下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