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好處
巫女聽聞問話,卻不作答,只那麼靜默的站著。眼眸也不抬,嘴唇微動,卻聽不到聲音。
「她又在念什麼咒?」景珏靠近寧春草,小聲問道,並渾身戒備。
寧春草微微搖了搖頭,眯眼看向巫女的嘴唇,過了片刻,她才說道:「是祝禱咒,也是福咒,祝福平安順遂之意的。」
「嗯?」景珏眉梢微挑。「她會這麼好心?」
寧春草輕笑一聲,「當然不是祝福你。」
景珏輕嗤,「爺也不稀罕她祝福!」
「是祝福我。」寧春草接著說道。
景珏這下有些愕然的愣住,很有些想打嘴的衝動,「你也不需要。」
巫女恰在此時抬起頭來,雙手舉國頭頂,膝蓋一彎,跪了下來。
她彎身,跪伏在地,姿態虔誠至極。
就連外頭隨她而來的黑衣眾人,也都忽而跪地,雙手舉過頭,伏拜下來。
寧春草霍然起身,瞪著巫女道:「你這是做什麼,你起來!」
巫女卻不吱聲,更不起身,再拜下去。
「我叫你起來!你聽到沒有?你拜我作甚?」寧春草微微皺眉。
見巫女不聽,她立時躍向一側,躲開她的跪拜。
巫女卻跟著轉過身,繼續拜了第三拜。
三拜過後,巫女才笑嘻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小人巫祝,參見聖女!」
寧春草冷哼,「什麼聖女?莫名其妙!」
巫女卻笑嘻嘻的。「您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們都知道您是聖女就行了。日後我等都聽從聖女安排差遣,聖女之命,莫敢不從。」
有逼人死的,有逼人婚嫁的,有逼人拿錢的,如今,竟還有逼著人做聖女的?
寧春草鬱悶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就叫我做你們的聖女,更要聽我的安排?那我叫你們死,你們死不死?」
「死」異口同聲,震耳欲聾的一聲死,回蕩在郡王府的上空。
那一群黑衣人連個猶豫都不曾有,倒是叫寧春草下了一跳。
「瘋了吧,這是?」寧春草拍著心口道,「先前聽說巴蜀的巫教邪門兒得很,這哪裡是邪門兒呀?這簡直走火入魔呀!」
景珏微微眯眼,「你叫她聖女,想要她為你們做什麼?」
這才是關鍵吧?
寧春草聞言也連連點頭,「你想叫我做什麼?」
巫女連忙搖頭,指天發誓道:「只求聖女接受我等,承認我等是聖女的信徒,就已經足夠。當然若是聖女肯為我醫治,自然更好。聖女若是不肯,必是我心不誠。他日聖女看到我誠心之時,我病自然能除。」
巫女這話說的誠懇,臉上也沒有絲毫詭詐的表情。
聽得寧春草愣愣的,「治病?你有病不找大夫,找我?」
巫女輕笑,「我這病,除了聖女,無人可醫。」
「什麼病?我就能治?我連醫書都沒看過幾本。」寧春草冷哼道。
巫女臉上倒是從容淡定,透著不慌不忙,「我知道您能治。您就一定能治,不著急。」
「我若是不肯為你醫治呢?」寧春草挑眉反問,頗有些故意激怒她的意思。
巫女卻笑道:「小人適才已經說了,聖女不肯為小人醫治,一定是我心不誠。不怪聖女,是小人過錯。」
寧春草無奈扶額。「這年頭什麼事兒都有,今年尤其多!你們走,我不要見你們,你們不是聽我的吩咐么?現下就走!」
那一眾黑衣人倒也不曾猶豫,立時就列隊整齊的向外行去。
巫女頷首道:「懇請聖女叫小人留下,伺候聖女。」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你伺候,你也走,走得遠遠的!」寧春草擺手。
「等等。」景珏卻是開口道,「你還沒說,是誰放你出來的?」
寧春草也看向巫女,巫女先前可是一直被關押著呢。且她的鈴鐺還在寧春草手裡,她是怎麼出來的?
「叫郡王爺知道,乃是睿王爺放了我來。」巫女頷首,「睿王爺聽聞寧姑娘乃是我巫教聖女,便同意我歸附寧姑娘。」
「你胡說,我爹怎麼沒告訴我?」景珏皺眉,又覺得此事不簡單。
寧春草也露出狐疑神色,睿王爺怎麼會突然放了巫女,還答應她這般條件,甚至都不事先詢問一下自己的意見?
「來人,將巫女拿下!」景珏吩咐著,並起身向外行去,「你在家裡等著,我去問問我爹!」
寧春草點頭,景珏飛身出門。
有人鉗住巫女要帶下去,寧春草看著巫女隱含笑意,從容淡定的表情,不由心中驚奇。
她揮揮手,叫人都退下,沖巫女招收道:「來來,你坐下,我看你似乎是知情的樣子,你來告訴我,你這究竟賣的是什麼關子?」
巫女連連搖頭。「聖女誤會小人,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聖女。」
寧春草皺眉,「我不管聖女是個什麼東西,你就告訴我,你如何說服睿王爺放了你出來?」
巫女嘖嘖道:「東西?嘖,聖女大人,您這麼說自己真的合適么?哦,說服睿王爺,這倒是簡單,我告訴他,若是你身邊沒有強大的勢力。叫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二皇子遲早要奪了您去做鳳儀天下的皇后。如此,郡王爺自然不肯。郡王爺和當今聖上爭執起來,這朝堂還是難以穩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巫女說完,眼含笑意的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眉頭皺的緊緊的,眯眼看著巫女。
「原來你倒是為我好的?」
巫女連連點頭,「自然是為聖女好,當然,能效力於聖女,也是我等的榮耀。我等願永遠追隨聖女。」
寧春草擺擺手,「行了行了,想來真是奇怪,我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突然有人追著要效力於我,追隨於我,還真讓人接受不能。」
巫女笑了笑,「聖女顯出大能來,日後願意追隨聖女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慢慢就習慣了。」
「還慢慢習慣?」寧春草哼了一聲,「我才不要習慣。來人,快將這瘋子帶下去,休要讓她在我面前胡言亂語。」
巫女搖頭直笑,「您如今尚不知道被人追隨追捧的好處,但到您用得著的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說著話。被郡王府的下人給押了下去。
她倒是老老實實的,一點兒都沒反抗,好似篤定了自己仍舊會被放出來一般,順從的被押走。
景珏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連晌午飯都未在府上用,從前晌出去,一直到日落黃昏的時候,才一身疲累回到府上。
回到府上便問寧春草道:「巫女走了么?」
寧春草搖頭,「在府上看押著。」
他聞言,倒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頗有些慶幸的意味。
寧春草不明其意。
景珏微微蹙眉解釋道:「姜伯毅和巫女所說都沒有錯,二皇……呃。聖上對當日的異象也很看重,必然不會輕易放開你,他那人……唉,有備無患吧。」
更多的話,景珏卻是沒有細說。
巫女說服了睿王爺,如今看來景珏又被睿王爺說服了。
寧春草微微點了點頭,只要景珏覺得是對她好的事情,那便一定是對她好。她沒有理由不信他,也沒有理由拒絕他。
景珏倒是很快提及了另一件事,不知是不是為了岔開話題,「今日我去了天牢。」
寧春草嗯了一聲,抬起頭來,「去看景瑢么?」
景珏怔了一怔,緩緩點頭,「是,去看景瑢。」
說完這句,他卻是抿了唇,半晌都未在開口。
寧春草不明其意,「景瑢怎麼了?」
景珏垂眸專註的看著寧春草,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叫寧春草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景瑢說,他想見你。」景珏終於開口。
這話倒是叫寧春草很是愣了一愣,「見我?我同他很熟么?」
說完,她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頭。那裡曾被景瑢一劍貫穿,縱然現在傷口已經在巫咒中完全好了,甚是連個疤都沒有留下。但是那種清晰的疼痛感,她卻不能忘記,當時心中的惱怒更是記憶猶新。
「我見他做什麼!」寧春草冷哼一聲。
景珏輕嘆著,微微低頭。「再過幾日,他和燕王就要被處死了。」
寧春草微微皺眉,燕王謀反,景瑢也參與謀反之中,更是行刺三皇子之人。怎麼論罪,也當誅殺的。他死不是理所應當么?
「燕王和他的兒子們皆要賜死,其餘親眷流放,女眷或賣為仆,或送為官妓。日後再沒有燕王了。」景珏輕緩說道。
寧春草面無表情的點頭,做事之時就當想到失敗的後果。燕王府有今日,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要說,十年前懲罰就當降臨,叫他們躲過了十年,如今懲罰才臨到頭上,也是夠走運的了。
「春草,你真的不去見見景瑢么?」景珏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