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戰（2）

除非擁有特別的職階技能輔助，『洛麗塔』的視力一般和普通人類差不多。

所以當目標少女出現在荷香視野的盡頭時，荷香清楚的知道她用不了多久就會衝到自己面前。

可是結界還沒張好。

準確的說，是只張了一層。

在幽暗小街兩側了樓房之間拉起了一條拇指粗的稻繩——其實那並不是真的稻繩，只不過是多條念系擰在一起的仿製品——稻繩上以一丈一的距離系著御禮，白色的紙片在穿過小街的風中狂舞。

一層結界多半是擋不住對方的……

「時間根本不夠嘛！」少女輕聲的抱怨。

作為施法類的『洛麗塔』，荷香就和人類的術者一樣，必須通過使用自己的力量干涉自然力才能發揮出所有的威力，所以要引導足夠的自然力就必須做許多準備工作。

不同的是，人類的術者一般來說也是人類群體中資質較好的，因此掌握的生命能量也比正常人多（因此他們都比較長壽），而『洛麗塔』正好相反。

直接引導自己的力量來產生效果的『洛麗塔』在單純的功率上要強於施法類的『洛麗塔』，相應的，他們能達到的最高威力也不如充分引導自然力之後的施法類『洛麗塔』。

所以，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架設結界，荷香完全有把握擋住對方。

可惜現實沒那麼多如果。

作為目標的紅衣少女已經近在咫尺。

「沒辦法了。」荷香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儘力而為吧，試探對方也是目的之一嘛！」水寒也許是察覺到荷香的焦慮，通過精神聯繫安慰著少女，「而且開戰之前嘆氣算什麼嘛，要有氣勢，懂嗎，氣勢就是一切！」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背紅蓮團的台詞了！」

儘管看起來是和往常無異的吐槽與反吐，焦慮和擔憂卻悄悄的從少女心中消失了。

嬌小的少女輕輕一躍，跳上路邊的電線杆頂，系在稻繩上的御禮在她背後如風中的戰旗般狂舞。

少女的柳眉拉得筆直，名為「戰意」的氣息漸漸凝聚微皺的眉宇之間。

一晃眼，長弓已然在握，少女將弓豎著高舉過頭頂，搭上系著御禮的白尾羽箭，持弓的左手伸得筆直，隨著開弓的動作慢慢的向前放下。

少女沒有看弓，也沒有看箭，開弓的過程中荷香銳利的目光一直落在逐漸接近的目標身上。

風翻動巫女服的水袖，舞動的白色更襯托出少女此時的英氣。

飛舞的黑髮和緞帶使得卻又使得戰鬥將臨時爆發出的剛烈不致壓過少女本身的秀美。

「我說，我還滿喜歡你開弓的樣子吶。」因為是通過精神連接傳來的話語，水寒的語氣完全無從分辨，但是少女此刻也無暇分辨，她完全沉浸在臨戰的緊張感中。

短短數秒居然能讓人覺得如此漫長。

那一剎那，箭離弦。

就如一道雷霆直刺目標。

電光火石之間紅衣（緊身）少女身體猛的向下一沉，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刺來的箭，一個翻滾又回到原先的飛行路線上繼續高速突進，彷彿從來沒有遭到攻擊。

「可怕的機動性。」水寒在少女腦海里如是評價。

荷香無暇搭腔，連珠箭一發接一發的飛出，卻無一例外的脫靶。

紅衣（緊身）少女就彷彿是暴風雨中的戰艦，無論浪頭多高，她總能安然無恙的獨立鰲頭。

「看這招！」荷香大喝一聲，同時射出四支羽箭，封住了紅衣少女上下左右四個方向。

乍看好像少女只要保持原來的運動路線就能避開羽箭，但四支羽箭上的御禮顯現出的紅色紋路清楚的表明這它們和之前的箭大有不同。

紅衣少女身體一側，飛也似的滑向一邊，幾乎撞進小街一側的樓房的陽台，荷香的箭矢幾乎是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同時少女高速突進帶起的氣流橫掃陽台上晾曬的衣物，像扯棉絮一般將它們丟向空中。

而荷香的箭矢又衝到了眼前。

少女突然一個猛子扎向地面，在觸地前一秒才拉起，貼著地面疾飛，徑直衝進了停放在小街路肩上的汽車車底。

「把汽車當掩體？聰明的決定。」水寒不溫不火的評價在荷香腦海里響起。

少女無暇吐槽，扔下弓，一甩手兩把紙符就被她抓在手裡。

被少女丟下的弓則解除了實體狀態，再次化為概念消失了。

荷香雙手各抓一把紙符交叉在胸前，眼睛沿著一直排列到結界另一邊的車輛的巨龍不停的移動。

荷香的箭名為鎖靈箭，顧名思義就是不命中離弦時瞄準的目標就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並且只對有生命的東西有效，所以才可以不顧後果亂放一氣，但相應的，這箭沒有任何穿透力。

看來紅衣少女看出了這一點，打算一直走車底越過荷香的堵截。

而荷香準備以紙符應對。

由於雙方的距離已經相當近的緣故，即使不藉助被動感應法陣荷香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正在不斷的散發能量的目標的位置。

第一組十二發紙符飛出。

單純的紙符結界力量有限，荷香也沒打算就憑著個制服對方。

但只要遲滯對方的行動，就有機會布設更複雜的結界陣，用逐步疊加的方式達到最終停止住對方的目的，然後再使用念系進行捕縛，或者藉機啟動強力咒術進行擊殺。

剎那間第一組紙符已經就位，不，應該說立刻就要就位。

就在紙符抵達飛行的終點，剛好構成結界陣的陣勢，卻沒來得及消失的那個瞬間。

一股旋風沒來由的爆起。

那並不是自然界的風，而是直接釋放生命力造成漩渦狀波動，紙符就被這股波動連根拔起，丟向空中。

幾乎就在荷香發出驚呼的同時，水寒的評價闖進了荷香的腦海：「判斷力相當驚人呢。」

結界這種術，成功發動之後力量固然驚人，因為它會自動從周圍的自然界中調取能量，因為力量強大，想要破壞發動中的結界就必須付出同樣巨大甚至更巨大的力量作為代價，但如果在發動之前破壞掉構成結界的元素，比如說，消失前的紙符，卻並不需要多強大的力量，對於某些對陣法要求較高的結界，甚至只要把其中的一張或數張紙符吹開就行了。

由於詫異，荷香的動作稍微停滯了一會兒，這個空檔對方已經衝到了稻繩結界跟前。

綴著御禮的稻繩就好像聽到阿拉伯短笛的眼鏡蛇一般瘋狂的扭動起來。

趁現在！這個念頭剛剛在荷香腦海中湧起的時候，稻繩上的御禮猛的燃燒起來，隨後由六道念繫結成的、本應十分堅固的稻繩斷成數段。

而荷香知道，那個紅衣少女正在飛速的離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