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愛已萌芽
看到包袱裡衣裳那一刻,許相夢嘴角一抽搐,整個表情都僵硬了。那衣裳便是柳夏青定製的那件。
「老闆你是不是弄錯了,這是柳小姐的衣裳!」許相夢問。
「可知縣老爺您方才說要買了去呀!」
「啊?我有說要買這件衣裳嗎?」許相夢看了看金勁,只見他點了點頭。
許相夢又望了一眼老闆,他臉上本是無意的笑容卻讓許相夢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一個大老爺們,買什麼女人的破衣裳,你點什麼頭,點什麼頭!」許相夢轉過去就把金勁按倒在地上一頓暴揍。
老闆見情況不對,趕緊解釋道:「大人息怒,這衣服我哪能賣給你呢,您剛才當著這麼多人面說要買下這件衣服,又怎麼能食言,我想送您這件衣裳以示感謝,您不能穿,可以送給心愛的女子呀!」
許相夢一拳高高舉起正要落下,被卻老闆這解釋制止了。
「對對對,我是知縣大老爺,不能食言,這衣服我一個大老爺們確實不能穿,但可以送給喜歡的女子嘛,老闆說的太對了!」許相夢說著收回拳頭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灰。
許相夢這才終於送了一口氣,可腳下還緊張著,竟不慎猜中了金勁的手指。
「啊――」
許相夢被金勁一聲嘶吼嚇得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金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這些都是自己的傑作,許相夢突然感覺到手上骨節的疼痛。
出門時是生活猛虎,歸時卻成了喪氣病貓,許相夢腳步如飄地回縣衙,金勁則是更慘,鼻青臉腫地抱著裝著衣裳的包袱跟在許相夢身後。
就要走到縣衙門前了,另一個方向竟走來了夜央,許相夢最不想看見的夜央。
「夜師爺。」金勁哀怨喊道。
「金捕快你這一臉傷是怎麼回事?」夜央問金勁話時又從頭到腳望了一遍許相夢。
「老子打的,怎麼?」許相夢很是霸道地說。
「你們去哪裡了?」
「夜師爺恐怕管得太多了,你只是師爺,不是我爹,本老爺吃什麼喝什麼去哪兒,根本用不著您瞎操心!」
許相夢怒視著夜央說罷便從金勁手裡奪過包袱,自顧自地走進縣衙。只有前幾步走的堅定,許相夢發覺自己的腳步越發遲緩了,明明夜央昨日對自己那樣無情,照性子,就算是恨他一輩子也不夠,可如今對他冷言冷語,自己竟沒有泄憤的快感,反而是被落寞愧疚侵了全心。
許相夢沒去廚房吃晚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發了不知多久的愣。
「一,二,三……」許相夢掰著指頭數自己在這待了多少天。
「夠了,本來就沒有什麼理由繼續逗留,就這麼決定,睡覺去嘍!」許相夢伸了個懶腰跳下桌面往房間走。
「大人。」
許相夢回頭,見是陳嬸端著飯菜進了院子。
「大人,晚飯可不能不吃,看我都給你送來了,好歹湊活吃一點。」
陳嬸端著飯菜向自己走來的樣子,那語重心長的口氣,就像是一個母親關愛自己的孩子,而許相夢從來就沒有母親。
「陳嬸都親自送來了,我當然要吃,吃乾淨!」
許相夢迎了上去,端過陳嬸手裡的飯菜,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準備開吃。
「陳嬸的手藝真是沒話說,飯菜真的好香,聞著我都餓了!」
許相夢那刻就像個孩子一樣,一手托著碗,一手夾菜,吃得津津有味。院子外面,夜央見了這一幕,嘴角不禁淺現一絲笑容。
夜央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他的心事卻是越發複雜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自我欺騙。
許相夢正吃得開心,陳嬸突然開口問道:「大人,請原諒老奴多管閑事,您是不是和夜師爺鬧彆扭了?」
陳嬸這一問,許相夢一口老血差點沒和著飯菜噴出來,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表情顯得有些不樂意,問:「陳嬸為什麼會突然過問夜師爺和我的事?」
「老奴說了實話,大人可能不怪罪?」
許相夢倒是心裡疑惑起來,陳嬸一向只忙活廚房的事,這會兒怎麼關心起別的事兒來了。
「陳嬸你說,我保證不怪罪。」許相夢說地很是堅定。
陳嬸舒了幾口氣,道:「那日夜師爺對大人大發脾氣,其實老奴也瞧見了……」
「什麼?」
「其實縣衙里的人都瞧見了。」
許相夢這可是氣不打一處來,夜央對自己那般**,竟然叫一個縣衙的人都看見了,自己作為一縣之主的臉面也算是丟盡了。
「沒錯,夜師爺他對本知縣老爺不敬,我們之間掰了,那又如何?」許相夢強忍著怒氣道。
「可在老奴看來並不是這樣。」
「陳嬸你對此事有別的看法?你倒是說來聽聽。」許相夢很好奇問道。
陳嬸似是醞釀了情緒片刻,才開口說道:「陳嬸我在這縣衙待了很多年,而夜師爺是一年前來的高涯縣。」
「他什麼時候來的高涯縣跟我有什麼關係!」許相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在心裡念道。
「這一年來,夜師爺由始至終都是那樣冷漠少語,一開始我們都覺得他這人太不近人情,太缺少人氣兒……」
「這話說的在理,他確實是那樣不通人氣,叫人討厭!」許相夢一本正經地感慨道。
「但事實並非如此,這一年的相處,夜師爺雖然外表冷漠,可對縣衙里的大家都很好,做事也很上心,也很有能力,幫知縣大人解決了不少事,對高涯縣和周邊的村子的貢獻那都是為人稱道的,高涯縣如今的繁榮相當一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
「我怎麼就沒看出他有這麼好,即便他對千人好萬人好,那又如何?他對我這樣那樣兇殘,你們也都看見了。」許相夢想起就氣憤不止。
「是,我們都看見了,我們也很吃驚,從來沒見過夜師爺生氣,甚至從來沒有過一絲情緒表現的夜師爺竟然會發怒到那個地步。」陳嬸道。
「他這人從來不生氣?」許相夢有些難以置信。
「從來沒有,不笑不怒,我們都以為他完全是個不會表達感情的人。」
「那他真是太可惡了,老子到底哪裡惹到他,他又究竟多厭惡老子,才唯獨對我一人暴力相向!」許相夢再也忍不住氣炸開了,撇了碗一頓怒話。
陳嬸趕緊勸慰許相夢道:「大人為何不反過來想想,夜師爺唯獨對你一人發脾氣,為你一人動情緒,這豈不表示你對於他而言是不同於他人的嗎?」
「有什麼不一樣,就算有,那也一定是對我的厭惡之情已經遠超他的承受能力了!」
「可老奴看不是。」
「又怎麼不是?」許相夢不耐煩道。
「夜師爺其實很關心大人。」
陳嬸這句話一出口,牽動了許相夢所有的心思意念,只是她不信,夜央怎麼可能會是關心自己的呢?
「陳嬸你這就是胡說八道了!」
「不,老奴一點也沒有胡說,這飯菜,是夜師爺命我送來的,還囑咐我一定勸你吃下,還有白天的醒酒湯,也是夜師爺親自去藥房抓的,還親自煎好。」
「不可能,那飯菜和湯藥他為什麼不親自送來?」
許相夢心不禁跳動的厲害了,說服自己不要妄想夜央會真如陳嬸所說那般對自己關切至此。
「夜師爺囑咐我千萬不要跟大人您說這些事是他做的,他或許有苦衷,可老奴卻不忍心大人您誤解夜師爺呀!」
陳嬸說得聲情並茂,許相夢覺得她並不是在說謊,也沒必要說謊吧!
「陳嬸你先下去吧,我想冷靜一下。」
聽完了陳嬸所說,許相夢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懷疑,期盼,掙扎,她內心當真亂成了一攤廢物那般。
許相夢走進房間,靠在桌上久久思考卻理不清頭緒,與夜央有關的回憶一幕幕浮現腦海,不過短短几日,原來,原來自己與他的回憶,竟好像已然足夠拼湊出一生的長度了嗎?難道這次,自己再也無法忘記這個人了嗎?莫不是自己當真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