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央之怒
許相夢痴愣了片刻,突然迎了上去,夜央手背的傷痕,磨破的痕迹和貓爪劃破的印記,清晰入目。
「果然傷的不請,進來我給你上點葯吧!」
許相夢扶著夜央的手,本想拉他進屋,卻被夜央反手抓住了手腕,那一刻,夜央的怒氣爆發了,捏得許相夢手腕疼痛不已。
「夜師爺你抓我著疼!」許相夢想掙脫卻不能。
夜央臉上的怒火逐漸顯露了,看著許相夢的臉,昨夜二人的纏綿情形猶新,卻在這一刻成了熊熊烈火上再澆上的油。他此刻的感覺有多麼叫人心生恐懼,眼神彷彿都成了能刺死人的利劍。
「你昨日偷喝了廚房的那壺酒?」
許相夢完全沒想到夜央會問這個,讓他一個絕對冰冷的石頭人發怒的竟然是一壺酒,竟然是因為自己偷喝了一壺酒嗎?
「啊?你不是吧,就因為我喝了那壺酒你居然這麼大發脾氣?」許相夢一副難以置信地模樣說道。
「一壺酒,對你來說只是一壺酒,只是一次醉酒,是嗎?」夜央的語氣竟變得兇狠起來。
「不然呢?」
「你倒是醉的開心了,什麼都不記得,可你想過你對我造成的傷害嗎?」夜央幾乎是吼出來的。
眼前這個夜央,完全不同往常,他不冷靜,反而暴躁,他的目光讓人恐懼,他的力氣讓人痛苦。
「我做錯什麼了呀?」
許相夢根本搞不懂夜央發這脾氣的緣由,但她這副一無所知無辜的表情卻更讓夜央怒上加怒。
夜央幾乎就要失去控制,一把將許相夢按在門上。
「以後不準再喝酒!」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老子想喝就喝!」許相夢也怒了。
許相夢的絕不妥協,夜央怒氣更盛,他一手抓過許相夢另一隻擋握拳在自己胸前的手。
「你放開我!」
許相夢掙脫不開,一氣之下拋出手中的藥瓶子砸中夜央。夜央受疼鬆開了許相夢,卻接住了那個藥瓶子。
許相夢哭著跑出了房間,跑出了縣衙,方才的一切正如一場噩夢,她不願相信那夢中的夜央是真實的。
夜央盯著手心的藥瓶,心上的怒火一下便熄滅了。自己都有多少年不曾發怒過?此次到底又為何而發怒?當真只是因許相夢的醉后一吻而怒嗎?恐怕真正惱怒的是自己吧,惱怒自己心底的不堪。
夜央緊握著藥瓶子回到了房間,他恐怕自己已無法分辨是非對錯,沒錯,僅僅幾天的光陰,因為許相夢的闖入,他如霜似冰的孑然生涯結束了,他怒了,是許相夢激起他深埋的憤怒,讓他感受到了真正的人性。
成城幾人旁觀了這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爭,見許相夢跑出去,成城便追著跑了出去。
成城跟丟了許相夢,直到黃昏時分,找到隔了縣衙好幾條街的一家酒館,只見許相夢挨窗坐著,桌上好幾瓶酒壺,手中正傾盡一壺。
「小二,再來十壺酒!」
「客官,您這都喝了七八壺了,還喝呢?」
「你是什麼人,連你也管我,老子想喝就喝,上酒!」許相夢醉怒著將手中的酒壺壓到小二身上。
「好的客官!」小二慌慌張張接著酒壺便在走開。
「不上酒了。」
成城說著走近酒館來,小二見是捕頭便趕緊退下。
「誰說不上酒了,誰?」許相夢怒道。
「大人,您喝醉了,我接您回去。」
成城走到醉倒的許相夢身邊,扶著她的肩膀想拽起她,才發現什麼叫做爛醉如泥,身重千斤。
月光照進房間,夜央坐在窗前,冷峻的表象一如既往。
成城背著爛醉成泥的許相夢回到縣衙,許相夢一路罵著夜央回到了住院。
「所以說,老子才不喜歡男人,麻煩,暴躁,不明事理,無理取鬧!」
「大人您一個大老爺們,喜歡什麼男人呀?」
「沒錯,我一個大老爺們,我一個大老爺們,才不喜歡男人!」
許相夢吶喊著,聲音大得傳進了夜央的院子。
「是呀,一個男子,怎麼可能會喜歡男子呢!」夜央冷笑,恥笑枉自己聰明一世,居然會因為那一個吻起了這般荒謬的心思。
又一夜靜靜過去,第二日早晨,縣裡的百年書香世家李家送來喜帖,邀請新任知縣老爺參加五日後李老爺女兒李君儷的婚宴。
金勁收了請帖便跑來敲許相夢的房門,此刻的許相夢宿醉未醒,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人大人,李老爺家送來喜帖,請您參加他女兒的婚宴呢!」
金勁愣在門口大半天,屋內卻是沒有半聲回應。
「大人,大人!」金勁扯開了嗓子喊的更加大聲,這才惹得屋內的許相夢有了反應。
「是哪個天殺的吵吵本知縣老爺睡覺!」許相夢發了瘋似的衝到門前,開門對著金勁一陣怒吼。
金勁可是被許相夢這副樣子嚇了一大跳,哆嗦著後退幾步遞上喜帖,吞吞吐吐說道:「大大大人,李老爺家送來的喜帖!」
「請喜帖?什麼喜帖?誰讓你收了?本老爺發話了嗎?」許相夢拽過喜帖問道。
面對許相夢的質問,金勁越發驚恐了,趕忙解釋道:「夜師爺說……」
「又是夜師爺,到底他是大人還我是大人,憑什麼要聽他的話!」許相夢一把抓起金勁一兩隻胳膊便狠狠將他推到外地。
「夜師爺說李家在高涯縣家大業大,李老爺德高望重,不能不去!」金勁痛喊出這一句便又驚又恐地跑出了院子。
許相夢晃晃悠悠蕩進房裡,重重砸到床上,磕得下巴生疼。
「破床,本老爺命你去死!」
許相夢擺弄著喜帖,橫豎認不得幾個字,心思便更糟糕了,一把將喜帖甩到地上。
「頭啊,疼啊!」
院外,夜央正往那邊經過,聽見了許相夢殺豬一般的痛喊,腳步稍停片刻,便出縣衙上了街。
許相夢大概又睡了一個時辰,才自覺從床上爬起,下床一腳便踩中了那張喜帖。
「呀!這什麼呀?」許相夢一臉茫然拾起那張被自己蹂躪夠了的喜帖。
許相夢盯著喜帖老半天,才想起之前金勁給自己送來的事。
「哦,李老爺嫁人,不不不,李小姐嫁人。」
許相夢折好喜帖放到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昨日喝了實在太多,以至她此刻簡直叫一個頭痛欲裂。
許相夢正苦於頭痛,陳嬸便端著解救湯出現在房門外。
「大人,我是陳嬸,給你送解酒湯來了。」
「陳嬸呀,我馬上來開門!」
許相夢扶著桌子起來,重頭重腦地去開了門。
「陳嬸進來吧。」
「看來大人醉得很厲害呀!」陳嬸忙放下湯藥,扶許相夢坐下。
「倒是不醉了,只是這酒後勁上頭,簡直是想要了老子的命呀!」許相夢雙手捧著頭,一臉痛苦說道。
「這解酒湯,是夜……」陳嬸話到嘴邊一頓,再說道:「是專門治頭痛的,大人您喝了立馬就見效。」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大人您快趁熱喝了,喝了舒服些。」陳嬸端起解酒湯遞給許相夢,臉上掛著有驚無險的表情。
果不其然,許相夢喝下解酒湯還不到半個時辰,便是一點頭痛之感都不復存在了。
生龍活虎一般,許相夢跑到大堂,多希望此刻能來幾件大案辦辦,好顯示身為知縣老爺的不凡能力和絕大本事。
「成捕頭,成牆,金勁!」許相夢在空蕩的大堂里喊道。
堂前走廊上正端一碗葯喝著的金勁被許相夢嚇了一跳,差點沒灑乾淨碗中的葯。金勁緩回身,一口悶了半碗葯便如飛朝大堂跑去。
「大人,金勁來了!」
「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夜師爺……」
「我沒問他,問其他人!」
金勁被許相夢的眼神逼得憋回去下半句話,剛咽下的葯竟又涌了上來。
許相夢瞥見金勁手裡的葯碗,便問:「你生病了?」
「勞煩大人關心,大夫說我內有鬱熱。」
「還內有鬱熱,本老爺才是內有鬱熱,五臟六腑都熱!」許相夢氣憤勁又起。
「這麼一說,縣衙是有三個人病啦,我今日在藥房還遇上了夜……」金勁沒頭沒腦地說道,卻又戛然而止。
「你遇到了誰?」
「沒有誰?」金勁趕緊捂嘴,默默恨自己這張破嘴。
「那我們縣衙里第三個病人是誰?」
金勁死命捂著嘴,漲紅了臉也不敢再多嘴發話了。
「本老爺讓你說呢!」許相夢吼道。
「不能說,大人會不高興。」金勁捂著嘴說的無比艱辛。
「你要不說,我就讓你不高興,讓你全家都不高興!」許相夢抬起手擺出要往金勁拍去的架勢。
「我說我說,我今日在藥房遇到的是夜師爺!」金勁閉著眼睛慌忙說出口。
金勁像是積蓄了多年的大壩開了水,一口氣說出來。許相夢卻像是被突然驚擾了心思,手臂重垂而下,砸到金勁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