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易碎
他思索半響才輕輕敲門，淡淡的開口：「是我。」
荼蘼聽到他的聲音，心中大喜，激動的忙去開門，說道：「公子，你怎麼來了，都這麼晚了。」
他進門后，直接開口：「荼蘼，你願意為我入宮嗎？」房間里回蕩著輕輕的回聲。
她心中一驚：「入宮？我不明白公子說的是何意？」
「昨日陛下遊園，遇見了你，我想不日便會召你入宮，這場邂逅是我刻意安排的，我需要你入宮。」司徒玄霜壓抑著心中的不舍，語氣生硬無情，像是吩咐手下的人。
此刻荼蘼心裡說不出來的疑惑和理不清的雜亂：「原來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原來他說的『特別』，意思是自己適合做一枚為他做事的棋子。是啊！我一個買來的奴隸又怎麼會得到想要的眷顧呢？」
她瞧向他，說：「自古臣子進獻女子給陛下，勢必是為了討得陛下歡心和器重，難道你也是如此？」
她心想，「你堂堂睿王已經身受器重，又何必錦上添花呢！」
「難不成你有不臣之心？意欲………」奪位二字她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一時語塞，「她竟這般聰慧，洞察世事，」荼蘼一語道中司徒玄霜的心理，突然有些慌怕。他怕她不能真心為自己辦事，因為她善良。或許正因為她單純善良，重情重義，才能讓愛上她的人慢慢的甘願為她沉淪，不計後果。
如此，司徒玄霜覺得自己選擇是對的，而不是去培養一個無情無義無思想的女子。屆時就算任由他擺布，也難以讓陛下真心相待，反而會壞了他的步步為營的計劃。
這其中的緣故，他斷然不能告訴她，開口道：「如今國泰民安，皇室子弟和睦相待，我怎麼會有不臣之心。太后一直對我欲殺之而後快，就像你說的是為了討好陛下，得到庇佑，以求自保。」
他的話，她信了，緩緩開口：「你與太后………」
「你沒有必要知道，你願還是不願？」言語中夾雜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春天這樣好，可她心裡，只覺得一層一層的發涼，悲然一笑道：「當然！你是我的恩人，一年來對我諸多照顧，我自當知恩圖報。」此刻，她鼻子微酸，眼中便有些微脹，嗓子也不舒服，悲傷之情油然而生，她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司徒玄霜見她眼角濕潤，強忍著淚水，悲傷的情緒如烏雲般襲入到她的面龐。他甚不是滋味，知道她此時心裡必是失望至極。他多麼想擁她入懷，安慰她，憐惜她，可是不能。
「我會讓青葉隨你一同入宮，千萬不要對旁人說你來自於南海，從現在開始你只是我的義妹，具體事宜我會讓青葉告訴你。」他的話擲地有聲，說完頭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房門，司徒玄霜怕待久了，便不捨得了。
荼蘼險些站不穩，走到床邊，倏地坐了下來。仿若一個晴天霹靂朝她襲來，對他的話還懵懂不清。
「入宮？到了宮裡我又該怎麼辦呢？原來這麼多天對我的種種皆為了他的目的。」此刻荼蘼失望極了，心不自覺的痛了起來，也不敢、也沒有想過拒絕。彷彿他叫她做任何事都心甘情願。原來有的人永遠都是奢望，只存在自己編織的夢裡。
月上梢頭，幾許悲涼。
這一晚，她與明月一同無眠。
這一日，司徒玄霜奉詔入宮，已然猜到什麼事，本該高興的心情卻怎麼也沸騰不起來。
御書房內。
「皇兄，朕聽聞你府中有一位絕世美人，你一直未納妃，原來是暗藏佳人啊！」司徒皓軒得知那位女子是睿王府的，不免有點失望。
司徒玄霜說道：「陛下誤會了，一年前臣在街上遇見她被一群無賴欺辱，便救了下來，帶回了府中。見她身世可憐，又聰穎可愛便收做義妹，一直以兄妹之禮相待。」
「原來如此啊！」聽他這麼說，司徒皓軒心裡鬆了一口氣，但眉頭一皺，心想：「無賴欺辱？」但轉念一想，「罷了，她只要能進宮，又何必如此深究事情的來源呢。」
「不知道皇兄能否割愛？」司徒皓軒溫和的說道。
「哪裡的話，義妹能得到如此聖眷，得到了一個好歸宿，真是她莫大的福氣，臣真心為她感到高興。」他誠摯的言辭讓人覺得真是兄妹情深，心裡壓抑著莫名湧上來的情緒。
他激動道：「好！那朕三日後便派人接入宮中。」此刻司徒皓軒興奮不已。
司徒玄霜計劃成功，但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像是失去了自己很珍貴的一個東西，想著有一天一定要重新得到。
今夜晚膳荼蘼便沒有和他同桌，她很傷心，卻又不能去抱怨。這樣的情緒喉間彷彿被凝噎住了一般，喘不過氣。
這一夜荼蘼彷彿沉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
夢境里她回到童年。
南海深處。這是她的娘第一次手把手教她織綃，說：「海里每個人都要學會這項技能，才能有衣服穿。」
她笨手笨腦的學著織綃的動作，她的娘總是嗔趣道：「錯了，」然後手伸過來指點，笑著說，「手應該這樣做。」
她看見她的爹在織網，然後游出草巢去捕魚，游到她旁邊打趣道：「要好好跟你娘學，回來我要檢查的。」
她天真的嘟著嘴說：「我織的綃是最好的，旁人都比不上的。」
須臾，她聽到陣陣蕭聲，就忙說：「顧凡哥哥來了，我要與他玩耍去嘍！回來再接著織。」
「你這股調皮愛玩的性子，哪會安安靜靜的織綃，快去快回吧！」
她開心的點頭道：「娘最好了，」說著趁其不備偷偷的拿了一塊娘織好的一塊綃紗，快速的遊走了………
她游出水面，抬頭正對著陽光，照的她都睜不開眼了。她流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顧凡哥哥，我來了！」
顧凡停止了吹蕭，笑著看著她，舉起手搖晃著，高興的說道：「阿鸞，快過來，我帶了你最愛的草莓哦。」
不一會兒，她游到岸邊，他拉了她上來，說：「看，這是我剛從菜園裡摘的，新鮮的很，你要全部吃完哦。」
她接了過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咯咯笑，「好吃，又酸又甜的。」
隨後她天真般的說道：「顧凡哥哥你為什麼不能到海里呢？我帶了一塊綃紗給你，這樣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是不是你就可以下海了？」
他無奈道：「這樣我也不能下海，我們是不一樣的，我要是到了海里會被淹死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綃紗，以後我下河捉魚就不怕弄濕衣服了，嘿嘿。」
噢噢！她懵懂無知的應道。
她開心的說：「顧凡哥哥我要看你練劍。」
「我沒帶劍，我用棍子代用吧！」他走了幾步，從地上撿了一根不長不短的棍子，隨即手拿棍子動了起來，一招一式的比劃著。
「哇、哇、哇！」她拍著手跳著說道：「好厲害，顧凡哥哥好厲害啊！」
他停了下來，說道：「你不知道我師父多麼古怪，昨天起風，他叫我站樁，必須等到風停了才能起身。誰料風居然颳了一下午，最後腿酸撐不住就倒了下去。」
她笑出了聲，說：「那你以後有罪受了，你不知道，我也有生氣的事，我家旁邊有一家鄰居，他家裡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叫小元。她總是欺負我，搶我捕的魚蝦，每次我都打不過他，苦惱極了。」
「沒事，我教你幾招，下次就能打過他了。」
「嗯嗯，快點教我，」她迫不及待的說道。
「過了片刻，她聽到娘呼喊的聲音，她對他說道：我要走了，娘喊我回家了。」
顧凡說道：「下次再來找你玩，記得我教你的招式。」
「嗯嗯，」說著便一頭投進海里了，真巧，她看見經常欺負她的那個人，她手中拿著魚蝦。
於是她快速的游到她面前，那個人不屑道：「幹什麼，是不是羨慕我捕的魚啊！」
她很是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二話不說上前用了巧力就搶到她手中的魚蝦，心中竊喜：「你以為我還是不堪一擊嗎？哪知道我竟然把你打倒了。」
她脫口而出：「你以前也搶過我的，今天我們扯平了。」說完對她吐了吐舌頭，扭頭就往家的方向游去，留下背後憤憤不平的罵聲。
回到家，她的爹娘紛紛指責她，「即使別人對你那樣，你也不應該搶別人的東西，不然你跟她有什麼區別，快點還回去。」
後來他很不情願的還了回去，晚上爹娘誇她懂事，還把今天最大的魚給她吃，便也不怎麼難受了。
後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