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建牙開府
剛剛安穩一些的心靜被一下子打破,又開始動蕩無邊起來,韻畫和泯妃開始忙碌的準備著--搬家,多麼可笑的字眼,搬家!任誰都沒有想到,最先出宮建牙開府的,竟然是這個傻王爺,而且還住在了東宮。
東宮,從黎國建國到現在,都是准太子所居之地,當太子踏入東宮的那一天開始,他便有了監國的權利,這一道詔意,任誰都揣測不出來帝意,如果說是想另立太子,可是看龍帝對太子的寵愛依舊。朝堂上的大事小情,他都會詢問一、二,明明是把太子龍騏當成了儲君的樣子。
太子龍騏也日日面帶笑意,彷彿那搬出帝宮,居在本應屬於他的府邸的皇弟,毫無敵意,竟然連星點的醋意都沒有,正式入住的那天,他還送去了一個面折玉邊金縷空的屏風,聽說,這個屏風是他十二年立牙之時,龍帝相贈的,太子請示龍帝可否轉送之時,龍帝還帶著一點的詫異,那個時候的龍帝還沒有想易太子之位的心,所以那屏風是為太子龍騏壓福、震江山的。
龍帝在太子請詔之時,心裡也犯了一絲不忍,但是已然走到現在的這步,無論怎麼樣,他都要走下去,便在心裡對太子有了一絲說不清道明的愧疚。
管皇后和龍驌一同請詔,請求親自處理北吳壓境一事,畢竟是皇后的母家,龍帝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便沒有將龍騏派將出去,事不過半月,關吳便退至溪谷,並定下了邊境再不侵犯的條約。
龍驤出帝宮的詔書下畢,便接著連下三道詔意,許南閩郡主為稷王龍驤之側王妃,兩年後行禮,韻棋迎娶南楚公主,與韻畫同日行大婚之典,婚期定於五月初九;龍驌在敏王上再加尊銜,為敏親王;龍騏於五月端節之後行監國之權。隨著各路女子的相嫁,三國之犯也迅速的平息。
一切都平靜的行進著,在帝都之中各式各樣的傳言相近消失,彷彿黎國不曾發生過任何事,就連三皇子龍馳的故去,也漸漸的淡然了,然後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有誰還在這些事情的背後醞釀著一場駭人的風暴。
與這些事情平穩進行的時候,梁府的舊址也開始清理,誰都不知道敢在上面建府之人是誰,更讓人驚異的是,龍帝竟然把這個地方給了別人,彷彿在默許將那滿地的焦骨葬於他處。
獰山那個隱秘的小樹林深處,在一個月的時候內,立起了無數個無名之碑,用料講究,原來亂葬的墳塋也全都重新落葬,四周又種起了成圈的構樹,雖然沒有墓圍、祭台,但在位置上遠觀,也能看出這是主次分明的家族大墓。
清明的前一天,一頭白髮的老者帶著一身素衣的女了在這裡燒香、清草,面對著數個無名碑,沉重而無語。
昔日荒蕪無邊的梁園,終於重新建築了起來,雖然再也看不到舊址的一絲影子,但從外地移來的綠樹紅花襯托著新蓋的明牆綠瓦,任誰都不會、也不能再想起以前的荒蕪。
白玉華表之下,便是新居的正門,只是與其它同樣規模的府邸不同,這個新府的大門沖著西邊,聽說是這裡冤氣太重,才如此的以邪壓邪祟!此話曾經傳到過龍帝的耳中,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並不做太多的評價和感想。
正門樸素卻不失貴氣,低調卻暗含張揚,上面著著兩個潑金大字:「居園」。在帝宮開始平靜的時候,居園的主人成了顯貴和眾民評價的焦點,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建造了這麼大的一個園子,裡面鋪天蓋地的廳花異樹全數從他國各地移植而來。從居園走過,撲鼻而入的便是花木草香。
這樣的大手筆在整個帝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可是對於園之主,卻沒人知曉,更不知道從何而來,慢慢的帝都乃至都邊各鎮,一些酒樓、茶館、商鋪、銀樓、甚至於鏢局都被居園之主齊齊染指。
直到四月剛末,居園才迎來它第一個主人,賢王爺。
賢王來的時候正是太陽最烈之時,一頂四開的轎輦引起了許多人的注目,彷彿是告訴所有猜測不得結果的人們,來居園的是賢王。
大門「吱嘎」聲啟,賢王將八名轎夫留在門外,那八個人控著頭想細看園中之景,卻被門內一塊高十丈有餘的暗壁一擋無餘,那暗壁上刻著一個大字「悟」,暗壁是各府邸入門第一觀景處,向來高不超八丈,寬不過十丈,如是皇親帝臣,基本上都是帝君親題而或富貴之語,為求給整個宅院擋禍壓晦。上書悟字,還是第一次看見。
賢王彷彿來過多次一般,輕車熟路的繞過正房,直接奔著後面新建之園而去。
一直走到了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才駐足抬望,那裡再也沒有當年的竹制小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木製小屋,自面通透,與長橋相接,長橋下面引來繞城之水,在小屋的後面形成了一個淺流的小湖,上面還漂著一葉竹舟,湖裡四處亂竄著紅色的錦鯉,上面漂著剛剛探碧綠的荷葉小苞,想來是剛剛移來不久,還沒有全數綻開鋪於水面之上。
「這裡如何?」一句飄渺、清遠的聲音淡淡的傳進耳邊。
「很好,有居敖谷的氣氛,卻比那裡規整有序的多了,前後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建了這樣的一個園子,真是讓我有些驚惶!」賢王笑道,尋聲而去,穿過修剪得一樣高的構樹叢,走到了小湖的邊上,才看見正一身布衣的夏偉國,正在修剪著幾株還沒有扔到水裡的荷花莖。
「怎麼突然想著回帝都了?」賢王直接坐在放在一旁的竹制小椅之上,拿起了他喝了半杯的茶杯,輕輕的吟了一小口,而後點了點頭:「好茶,雖然冷了,可是還覺得冷香浸肺。」
「你喝水要是能喝到肺子里去,也算曆害!」夏偉國淡淡的笑了一下。
「居園?這個名字可有什麼意義?」賢王又問。
「沒有,信手拈來!」他站了起來,用手輕輕的敲了一下腰,走了幾步直接坐在賢王身邊的地上,賢王連忙站了起來,想去扶他,卻被他搖頭拒絕,輕聲的說了一聲:「你坐吧!」
「我現在叫白澤,你稱我為白兄就可,有些東西……逃不掉,那就回來面對吧!也許還能相助韻畫一翻,不至於讓她過於孤獨……」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是啊,養了十年,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有些東西想要放任,自己先撒不開手了……」賢王點頭而道。
「聽說下月初九,她和那個壞小子大婚了?為師的參加不便,但是禮是不能少的!」他微微笑道,倒滿茶杯,一飲而盡。
「……」賢王看著他的裝扮,又看著他喝茶的動作,有些色凝,過了好一會兒,才張口:「不是說茶要細品,大口而盡,如同飲牛么?」
「人都會改變的不是?我還說過終身不出居敖谷呢!這不是也跑出來四、五趟了?」白澤淡然而笑。
「那你打算送給韻家兄妹什麼東西呢?可要我代勞?」賢王問道。
「不用,必是……大禮。」他平靜的歪頭而望,心細如髮的賢王也沒有品出他眼神中的一絲無奈和惆悵。
東宮,龍驤新居。
韻畫經過了十多天的忙碌和安排,才將整個東宮打理完畢,帝君不知道為什麼臨時相賜,多年來這裡無人修繕,雖然宏偉華麗,但是十來年的蒼涼還有些掩蓋不去,加上東宮如此之大,從藏英閣搬過來的不到十人,想來最高興的便是高家世子云龍送回來的鵲落和小五了,他倆與韻畫一別數月。
不說心中的惦念和牽挂,驚慌失措也著實不少,深怕她把他們倆個徹底的忘在高府,兩人再見韻畫之時,雖然都紅了雙眼,但是也被嚇到了,眼前的韻畫長高了許多,還瘦了許多,眉眼之間少了那抹熟悉的幼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勞累和成熟之氣。
「郡主!」鵲落剛剛叫出兩個字,眼淚就象串了線的珠子齊唰唰的滴落在韻畫的手上。
「看來是真的惦記我,要麼怎麼會哭成這樣?還是我不在你的身邊小五欺負你了?」韻畫雖然笑意滿臉,可是雙目也有些微紅凝淚。
這句話剛剛說完,鵲落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她低下了頭,聲音極小的說道:「沒有,他……照顧我……很多……」
韻畫好象明白了點什麼,歪目斜了一眼小五,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又思又怒的瞪了他一眼,便拉著鵲落往內殿走去。
韻畫安排泯妃和龍驤居於東殿,黎黎帶著心居於西殿,而自己卻選了一個獨院的閣子,這裡曾經是先太子理政之地,東宮正殿是留給龍帝的,當年先太子也不喜歡那裡的威嚴、肅穆,便選了這個本來應該是妃、妾所居的獨門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