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擁而眠,一夜為枕
身落床榻的那一刻,林慕白驟然屏住呼吸。不屬於自己的重量登時欺壓下來,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她突然捕捉到來自於空洞瞳仁中的那一抹幽暗。
只是這種光亮,轉瞬即逝。
等她回過神來,除了容盈灼熱的呼吸撲在自己臉上,再無其他。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跟著漏跳了一拍,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迎上容盈的臉。
燭光里,那是一張足以蠱惑眾生的臉,也難怪容哲修生得這般精緻。
膚若瑩玉,長眉入鬢,本是男兒身卻生就一雙百年難遇的精緻丹鳳眼。眼尾微挑,長長的睫毛在凝視她時,總是不經意的輕顫,將那斑駁的剪影悉數顫進眼底。無神而空洞的雙眸,好像就算曆經千萬年,也無法填補內中空缺。
月盈則缺,終盈而有時,缺而無期。
「放開。」她說的很輕,生怕驚了他,再做出更離譜的事來。
好似格外聽服從,他翻個身躺在林慕白身邊,而後將她攬入懷中。那動作極為稔熟,彷彿練習過千萬遍。
他的隨手一攔,林慕白駭然瞪大眼眸。這嚴絲合縫的姿勢,幾乎挑戰了林慕白的極限。
置於后腰的手,帶著灼熱的溫度,隔著布制的腰帶便傳到了身上。她下意識的挺直脊背,卻驚覺腰背是挺直了,可這胸前卻主動湊了上去。意識到這一點,林慕白的臉頃刻間緋紅一片,若三月漫紅,桃紅傾城。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想推開他卻無能為力,他一手置於她的后腰,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都貼在自己身上。說也奇怪,他的手在她的後腦勺突然顫了一下,那種顫抖的力道連她都跟著心下一驚。
「殿下,刺客皆已」還不待五月說完,也不知哪來的一陣風,突然將床幔掀落。一張床,頃刻間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而在這空間里,唯有她與他二人,僅此而已。
林慕白本已鬆一口氣,奈何被這陣風擾了所有的鎮定。
容哲修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唇邊壞壞一笑,雙手負后緩步回房。
他爹喜歡怎樣,那就怎樣。
「世子爺不擔心林大夫對殿下」明恆躬身問。
容哲修眨巴著明亮的眸子,「我爹救了她,她還不至於這麼沒良心。何況我爹的病,她應該很清楚。」他回眸看一眼被五月合上的房門,眸色莫名黯淡,「我爹如果真的想做什麼,誰攔得住?他瘋起來,就算你跟五月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明恆垂眸不語,猶記得那一次,真是
林慕白輕嘆,外頭都是恭親王府的人,而抱著自己的這個,壓根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不再掙扎,免得最後傷的是自己。橫豎容盈都沒有過激的舉動,她乾脆閉上眼好好休息。
連日下雨,她這膝蓋酸疼得厲害,夜裡總是睡不安穩。
可這一次,她竟真的睡著了。
被一個傻子抱在懷裡,安安穩穩的,暖暖的睡了一夜。說來也真是滑稽可笑,這樣的事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一覺醒來,身邊空空蕩蕩的,林慕白一扭頭頓時驚了一下。
容盈就坐在床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那眼神,生怕她再跑了。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平復胸腔里亂跳的心,這才起身下床。容盈冤魂不散的跟著,她走哪他都跟著,哪怕她去茅房也不放過,固執得讓林慕白頭疼。
暗香蹙眉望著宋漁,「他要跟著師父到何時?」
宋漁搖頭,「約莫到殿下清醒為止。」
暗香唇角一抽,「這可如何是好?」
宋漁望著她,如是重複,「是啊,如何是好?」
見他這般神色,暗香只覺心裡發慌,撇撇嘴便跑開來。
林慕白想著,還是找蘇離吧,畢竟蘇離是容盈的側王妃,有些話女人之間還是比較容易說出口的。可蘇離的房門緊閉,房內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林慕白下意識的頓住腳步。
門內,蘇離口吻冰冷,「昨夜是誰動的手?」
李忠原搖頭,「暫時還沒查出來,不過世子爺那頭,明恆已經著手調查了。估摸著,應該是京里來人。」
秋玲不解,「殿下都已經離開京都了,為何他們還要趕盡殺絕?」
「殿下病重離開京中,並不大意味著就此脫身。世子雖然只有六歲,可他的見識和膽魄哪裡遜色尋常男兒?皇上迄今未立太子,朝堂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顆心懸著。縱觀皇上諸子,最為器重的莫過於恭親王府。殿下成了這副模樣,但世子還好好的!」蘇離眸色微涼,言語間意味深長,「難保皇上不會一時興起,不立太子立皇孫。」
李忠原駭然,「主子的意思是,皇上和皇後娘娘,其實是在等世子爺?」
「朝廷之事,我爹提過少許,皇帝確實很喜歡世子,不過這立孫之事純屬我自己臆測。」蘇離深吸一口氣,「這些年殿下不許任何人近身,除了世子和五月,剩下的便是」
「林大夫?」秋玲蹙眉,「主子的意思是,殿下這次許是認真了。」
蘇離的笑聲,慣來很冷,冷得讓人發怵,「恭親王府那麼多側王妃,他一個都瞧不上,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倒讓他找著了一個。」
秋玲不解,「主子,奴才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說。」蘇離垂眸。
「不是說長得像前王妃嗎?那林慕白,會不會就是」秋玲這話剛出口,蘇離手中的杯盞頓時僵在半空。
她幽幽的抬頭,口吻寒涼,「我說過,在恭親王府,先王妃這三個字是忌諱。我還說過,她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在我和殿下的生活里。」手中的杯盞突然摜碎在地,蘇離瞬時變臉,幾近切齒,「以後誰敢在我面前提起她,別怪我不客氣!」
秋玲與李忠原撲通撲通跪地,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