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說那一夜,雨下得很大

第8章 聽說那一夜,雨下得很大

門外,林慕白悄無聲息的退去。走到迴廊轉角處,便瞧見了迎面而來的容哲修。

人小鬼大的容哲修雙手負后望著她,探著身子瞧一眼遠遠跟著林慕白的容盈,似乎對二人如今的相處方式頗為滿意。

「你想知道有關於我娘的事情?」容哲修望著她。

林慕白瞧了他一眼,「何以見得?」

容哲修緩緩走近,「猜的。」

聞言,林慕白回眸看一眼容盈,沒有作聲,卻讓容哲修有些犯難。林慕白的面色慣來清淺無波,容哲修實無法從她的臉上尋到太多的答案。太過平靜的人,才是最難琢磨的,猜不透看不透,就像一池湖水,深不見底。

遠處,暗香急急忙忙的跑來,「師父,外頭來人了,再晚就要出人命了。」

「出了何事?」林慕白轉身便朝著醫館正廳走去,回眸沖容哲修肅冷開口,「攔住殿下,我要救人。」

容哲修笑著點頭,上前拽住幾欲跟隨的容盈,「爹。」

容盈頓住腳步,低眉望著自己的兒子,面無波瀾。

來的是王員外的管家,在旁還有劉家的管事。

一見林慕白,劉家人便大搖大擺的上前,「我們家老爺偶然風寒,久治不愈,這才讓我來請你,趕緊走吧!」

劉家仗著是縣太爺江鶴倫的老泰山,渾然不將清河縣的任何人放在眼裡。可他不將林慕白放在眼裡,林慕白也未見得能將他放在眼裡。

「王員外怎麼了?」林慕白問,暗香快速拿起了藥箱。

「跟夫人爭執了兩句,突然倒地不省人事,如今還剩一口氣,就指著林大夫過去救人呢!」王管家焦灼萬分,額頭上滿是汗珠子。

林慕白點了頭,「走吧!」

劉家管事快速上前攔阻,「你不知道我們劉家」

還不待說完,林慕白斜睨他一眼,「劉家那麼了不得,讓縣太爺派個專人去伺候。我廟小,容不了大佛。」

劉家管事吹鬍子瞪眼,「你說什麼?」

林慕白哪裡理會,與暗香一道,快步上了王家的馬車,揚長而去。

劉管事破口大罵,「什麼東西,讓你治病是看得起你,不識抬舉。」

宋漁上前,笑呵呵的冷道,「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咱家師父的性子。師父的三不治,劉管事不會不知道吧?若不知道,就回去問問縣太爺,上次縣太爺家的姨娘病了,咱家師父可是眼睛都不眨的就給回絕了!」

「什麼三不治,簡直」

「為官不廉不治,為富不仁不治,為人不義不治。」宋漁拿著雞毛撣子胡亂的撣著灰塵,嗆得劉管事連連咳嗽,「管事還是請回吧,咱家師父忙著呢!」

劉管事罵罵咧咧的離開,容哲修雙手負后,玩味的念著「三不治」。

明恆蹙眉,「世子怎麼了?」

「有趣。」容哲修壞壞一笑,「這鄉野之地,還有這般有趣的規矩,出我所料。小白的性子,我喜歡。」他想了想,又問,「我寫給皇祖母的信,可送回京了?」

明恆頷首,「送回去了,想必很快就會有聖旨傳來。」頓了頓,明恆環顧四周,這才小心謹慎的問道,「世子不再追查刺客一事?」

「誰說我不追查?」容哲修眯起了眸子,「誰敢要我爹的命,我就要誰的命。這事我已經一五一十的上稟了皇爺爺,反正是瞞不住的,不如把簍子捅得大一點。一個個都心虛著,大概能安分一段時間。」

明恆點頭,「此去雲中城甚遠,這才剛開始呢。」

「就當是遊山玩水。」容哲修笑了笑,「不過半道上撿了個小白陪著爹,倒也不錯。爹慣來生人勿近,這一次好像真的有些動了心。」

明恆蹙眉,若有所思的低語,「不太像,可感覺又有點像。」

容哲修抬眸看他,「你說什麼?」

「沒什麼。」明恆瞬時垂眸。

「你說有點像?」容哲修突然冷了臉色,「為何所有與我娘有關的東西,都隨著我娘的消失而消失?恭親王府連一張畫像都沒有,豈非怪異?每個人對她都諱莫如深,這到底是為什麼?明恆,你跟我爹是一道長大的,你該見過我娘吧?」

明恆點了頭,沒說話。

「我娘,到底是什麼模樣?」容哲修問的很輕,輕得有些小心翼翼。

明恆笑得酸澀,「請恕卑職無法作答。」

容哲修沒有追問,明恆不肯說,你便是打死他也沒用。別說是明恆,便是整個恭親王府,乃至於皇宮上下,都無人敢提「白馥」此人。

只說是前朝皇裔,生下容哲修那年,難產而亡。

聽說那一夜,雨下得很大。

誰也不知道那天夜裡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王妃歿了。

可容盈不許府內見白,沒辦喪、沒出殯,空留下王妃的位置,連王妃舊院都不許任何人踏入半步。在容哲修一周歲的那天夜裡,容盈發了瘋,再也沒有清醒過,直到現在。

輕嘆一聲,容哲修道,「正好五月看著我爹,我跟著小白去看看。」

明恆頷首,單膝跪下,容哲修習以為常的端坐在他肩頭。明恆是看著容哲修長大的,也是容哲修最信任的人。整個恭親王府,除了明恆和五月,容哲修誰都不信。

包括平素最為寵愛自己的皇祖母和皇爺爺,他照樣不信。

林慕白進了員外府,王員外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面色難看至極。林慕白快速扣脈探病,嬌眉微蹙,「暗香,銀針。」

暗香快速取出針包,林慕白朝著管家吩咐,「掰開嘴,把舌頭拽出來,快!」

一針下去,王員外「哇」的一聲吐出血來,頓時醒轉。

「果然神人也。」管家忙道謝。

「突然氣結,腦中淤血,吐出血便沒事了,我開幾服活血補氣湯,好生養著別再動氣。」林慕白如釋重負的放下銀針,可還不待提筆,驟聽得外頭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大喊。

一聽才知道,王夫人以為丈夫被氣死,竟懸樑自盡。

林慕白眸色陡沉,疾步往外走。見著被救下,平躺在床上的王夫人,忙道,「去拿大蔥。」

「什麼?」暗香仲怔。

連王管家,也跟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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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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