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話 罪與罰
周影走了沒幾步,就到了盡頭,四下打量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通往地下的暗道,僅僅是個小屋子。她摸索著四周的牆壁,希望能找到燈的開關,因為手機的光亮實在有限,周影看不到具體的情況,只是大概知道屋裡有一面牆上貼了些照片。終於找到一個開關,不知是緊張還是因為裡面太熱,汗水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她閉著眼睛打開開關。
燈果然亮了,她有些畏懼的慢慢睜開眼睛,發現這裡並沒有什麼變態,更沒有想象中血淋淋的場景。牆上掛的大都是兩個男人的合影,有年少的,有穿著警服的,還有一塊釣魚的,看得出他們很要好,就像穆文睿和李夜,不過似乎多了一些肝膽相照。其中一個是穆父,另一個周影沒見過,不過他爽朗的笑容給人親切的感覺。
周影現在可以確定這是穆父經常來的地方,但為什麼要設這個暗門呢?她的目光落在櫥柜上的一摞文件上,都是十七年前的報道,還有更久的,裡面有很多關於牆上男人的報道,很醒目的一篇題目是《衛成業,遊離於天使與魔鬼的終極人生》。看完後周影了解到衛成業曾是警察在黑社會的卧底,後來叛變被自己人擊斃。
整理好那堆報道,周影剛要轉身,一張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周父年輕的時候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拍的。她想尋找到關於父親的報道,找遍了都沒有。簡報上的大標題映入眼帘《警界精英穆鴻飛,神槍擊斃黑道頭目》,穆父曾經是警察?周影接著看,原來是穆父擊斃了衛成業,什麼?他們不是好兄弟嗎?!她看著牆上的照片,一陣唏噓。
剛才周父的照片還是讓周影不安,穆父為什麼會有他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誰?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關係?
周影打開柜子上唯一的抽屜,最上面放著一本紙張泛黃的筆記簿,她快速翻閱,裡面記錄了一些犯罪心理學課堂筆記,跟著掉出一張明陽警校特警一區隊的畢業照。周影拿起來辨認,裡面除了有穆父,衛成業,站在第二排邊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周宏遠。
周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梳理著一系列事情的頭緒,穆父、衛成業、周父警校同期畢業,穆父擊斃了去做卧底叛變的好兄弟衛成業,這是一個並不複雜但卻悲傷的故事,或許這裡只是穆父排解愧疚懷念兄弟的地方,到處充滿了一個男人深沉的孤寂,牆上那些被定格的笑容就像逝去的往昔一樣,再也不能從記憶中拉回來。
先前的恐懼逐漸被感傷所取代,周影望著衛成業,心想:雖然你不在了,不過有這麼一個想念你十幾年的兄弟也不枉此生了。朋友與敵人的界限,誰又能說得清呢。周影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12點,突然想到,要怎麼出去的問題,難道著被穆父發現嗎?那會多尷尬,周影不想那樣。
她到處尋找著開啟暗門的方法,直到又累又困還是沒有任何線索。她對自己說,不能在這睡過去,必須打起精神再仔細找一遍,看著櫥櫃的書架部分,周影靈光一閃,開關會不會同樣藏在書架里呢?
她又踩上凳子,還好這個書架比起之前的要矮一些,她剛好能夠到最上層,便一本一本摁著。摁到某一個的時候突然彈出一個暗盒,嚇了周影一跳,想了一會,她決定打開看看,蓋子開啟,裡面的東西卻讓周影瞳孔放大。
那是一把警用手槍!
穆父竟然沒有把槍上繳!周影趕緊把暗盒蓋好,推進去。盒子放回去的同時,她後面的暗門,噌的一聲開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周影大喜過望,趕緊把所有東西按記憶歸位,裝好手機,閃身通過暗門回到了屋子,輕輕一推,暗門關閉。
周影躺到床上長舒了一口氣,頓時覺得又困又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裡,還夢到穆文睿拉著自己跑,一幫人在追的情景。
早上周影毫無例外的起晚了,穆母一直也沒進來叫她。看了看手機,9點,望著旁邊的書架,她想起昨晚的事,竟然像夢一樣不真實。穆文睿在外面邊敲門邊問:「我能進來嗎?」周影應了門,紅著臉說:「我又起晚了。」
穆文睿端著早飯進來放在旁邊的柜子上,按著她的雙肩說:「沒事,快吃早飯吧。」
周影拉著穆文睿問:「能不能告訴我,叔叔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其實她這麼問是想了解,他知不知道穆父的事。
穆文睿看著她搖頭,說:「我記事時候起,他們就開這個店了。不過,」穆文睿靠近周影悄悄的說,「你住的這個房間,平時只有我爸才能進來,而且總是上鎖,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他說完四處打量著。
周影忽然明白了,穆父一定因為兄弟的事離開了警局。作為父親,他不想讓兒子與那個世界扯上一點關係。
周影靠在他肩上,默默的說:「別胡思亂想了,鎖起來或許只想把這裡當做一個心靈的港灣。每個人都有內心深處不願為人所知的世界。」
穆文睿只好說:「也許吧,吃飯吧,下午咱們早點回學校。」
周影點點頭,端著碗出神。
飯後下樓的時候周影看到穆父和平時一樣坐在店裡看電視,見她下來,喊她過去坐,問睡得好不好。周影歉意的說:「我又起晚了。」穆母走下樓說:「什麼晚啊,好不容易休息兩天應該多睡會。」
穆文睿在樓上露出一個頭,示意她上去他的房間。周影起身和穆父穆母說了一聲,走上樓去。
周影推開穆文睿房間的門,見他正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她過去幫他一起整理。想起昨晚的事,她總是覺得有些遺憾,父親的事,那些資料沒有提到一點,但是照片卻出現在裡面,她有些懷疑爸爸是否和這一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你在想什麼?周影!」穆文睿看著周影望著前方發獃,便問。
她轉頭看向他,掩飾著:「沒、沒什麼!」
穆文睿心中感到一陣失望:「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麼不值得信任!」
周影看著他,柔聲說:「沒有的事!我現在有點亂,等我理清了頭緒再告訴你,好嗎?」
「周影……」穆文睿想起早上周母給自己打的電話,欲言又止。周影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問:「你有心事?」
穆文睿問:「如果我們不能經常見面,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好?」看到周影一臉詫異的神情,他又說:「比方說,你出國留學……」
周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出國留學?你開玩笑吧,我幹嘛無緣無故去留學啊?怎麼突然這麼問?」
穆文睿沉默了一下,說:「沒什麼。」
周影說:「我哪都不會去,就在這個城市,陪你一起上大學。」
穆文睿認真的問:「真的嗎?」她鄭重的點頭。
周影無意間低頭看到自己右手空空的手腕,突然意識到手鏈不見了,穆文睿似乎也感覺到她的不同,問:「怎麼了?」
周影握著手腕說:「我的手鏈,好像忘在房間里了。」
穆文睿笑著說:「這個簡單,我跟你一起去找。」說完拉著她走向那個房間。
穆母正在鋪床,看到他們進來,有些詫異的問:「怎麼了?」
穆文睿搶先說:「周影來找她落下的手鏈。」穆母點頭,說:「床上沒有,你們找找是不是掉到地上了。」
「好的。」周影鬆開穆文睿的手,在床周圍的地上到處找,穆文睿在另一側幫她,直到穆母收拾完出去,他們找遍了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沒找到。
穆文睿扶著周影的肩笑問:「你確定帶來了嗎,還是根本忘在宿舍里了?」
周影回憶著,昨天周文來的時候她還撥弄過手鏈上的鎖扣,忽然,一個不安的念頭在她腦中閃過,難道,昨晚不小心掉到暗門裡了?周影轉身望著書架發獃,穆文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問:「你放到書架上了嗎?」
周影忙趕緊搖頭,說:「可能……可能我真的沒帶來吧!」
穆文睿聽著周影閃爍的措辭,知道她在撒謊。他的笑容慢慢不見了,失望的說:「周影,你騙我!」
周影看瞞不過他,便在他耳邊悄悄的說:「等回學校,我告訴你所有的事。」
穆文睿剛要說什麼,穆父走到門邊說:「文睿,你去張老闆的調料店拿我們這個月訂的貨來。」見到穆父,周影莫名的一陣心虛。
周影緊張的說:「我和他一起去。」
穆父搖頭說:「小影留下吧,自行車帶了你不好帶貨。」周影只好小聲叮囑穆文睿:「提東西小心你的手腕。」
穆文睿看了看周影,出門下樓去了。穆父緩緩走進房間,眼中閃著與平時不一樣的光,周影猜想他可能有意支開穆文睿,心中更是緊張。
果然,她看到穆父把那條手鏈放在邊的柜子上,剛毅的臉上閃過黯然:「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