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九爺

從開著的門裡一下子進來五六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發梢染成微綠的高瘦男人，目測有一米八五的樣子，比沈默謙微高一點。

「我們等了你很久……」高瘦男人的槍依然指著沈默謙的左胸。

沈默謙一邊後退，一邊玩味的笑著：「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認真，胡爺說對嗎？」

後面的幾個人也都分別舉著槍，沈默謙看這架勢，心裡暗叫不妙。被叫胡爺的是販毒團伙頭目黎江養的一條忠實的狗，大家都拍馬屁似的喊他「胡爺」，甚至忘了他原本的名字——胡英。

沈默謙自從來到黎江身邊卧底，這個胡英就一直用懷疑的眼光看他，沒少找麻煩。他甚至懷疑這次遇到緝毒警察，就出於胡英的陷害。

「你和小六一起遇到埋伏，為什麼他死了，你還活著？還敢說你不是條子？」胡英眯著眼睛，逼視著沈默謙。

衛凝秋靜默的站在原地，她在從這些話里搜集有用的信息。

沈默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胡英逐漸皺起了眉。

「你笑什麼？」

沈默謙收住笑，斜睨了胡英一眼說：「原來在胡爺看來，只要是沒被條子帶走的，都值得懷疑啊！」

他故意曲解胡英的意思，說給後面的幾個人聽，他們不禁面面相覷，覺得這說法確實不靠譜。

「你——」胡英被他氣的說不出話，頓了一下才說，「你不要得意，老大雖然不在，但還有九爺，容不得你在這裡放肆！」

沈默謙當然知道胡英口中的「九爺」是誰，他並不反感那個人，雖然年近五十，但看起來頂多只有四十上下，一派凜然的大將之風。

「九爺」名叫程九，傳聞他兼具智慧與謀略。聽說黎江與他相識時間不長就稱兄道弟，並將手裡的生意全盤交給他打理，這樣的信任前所未有。

說起來，沈默謙還曾不止一次的為此感到惋惜，如此人物居然做了毒梟，真是可惜。

「能得到九爺的賞識，是我的夙願。」沈默謙知道程九對胡英一直不冷不熱，所以故意氣他。

胡英本就是個火爆脾氣，凡事沉不住氣，這下可被他氣了個不輕，但又無可奈何，黎江對沈默謙的做事能力頗為欣賞。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一邊的衛凝秋身上，隨即不懷好意的笑道：「沒想到隨縣還出這樣的美女！」

衛凝秋聞言一愣，沈默謙見胡英臉上的表情也預感到他的動機不純。

「她是我女朋友！」沈默謙說著，走到她身邊，單手親昵的攬住衛凝秋的肩膀。

衛凝秋明白，沈默謙這麼做是在保護她。她配合似的躲進他的懷抱，一言不發。

胡英微抬下巴，似乎不打算這麼罷休，他皮笑肉不笑的說：「既然這樣，和我們一起走吧，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男人都在做什麼？」

沈默謙不想讓衛凝秋牽連進來，他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老大的生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胡英敏銳的捕捉到了沈默謙臉上緊張衛凝秋的神情，他立即反駁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女朋友是醫生吧，我們目前就缺醫生，帶走！」

沈默謙見他們不由分說的要圍上來，大腦飛速思索著該怎麼做。這幾個人並不是他的對手，但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其他人，他倒是不怕去拚命，只怕自己死了，護不了衛凝秋的周全。

衛凝秋捏了一下沈默謙的胳膊，示意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她不希望他有什麼。

沈默謙領會衛凝秋的意思，只好和她一起被胡英的人帶著往門外走去。

門外還有兩個放風的人，衛凝秋看到不遠處有兩輛車停著，看來今天他們是有備而來。

「對不起凝秋……」沈默謙覺得連累了她，心存歉疚的低聲說。

衛凝秋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說：「我們之間還用這麼見外嗎，你身上有傷，不要冒險，我不想你發生任何事。」

她的關心讓沈默謙原本抑鬱的心情慢慢變得大好，如果不是還有任務，他真想帶著衛凝秋趕緊逃離這個魔窟。

一行人借著夜色來到停著的車旁邊，胡英上前很快搜走了衛凝秋的手機，她咬了咬嘴唇，想到宮逸晨聯繫不到她，肯定會擔心。

「上車！」胡英沖著兩人說。

衛凝秋無可奈何，只好先鑽進車裡，跟著上來的是沈默謙，他知道胡英要帶他們去見程九。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胡英才吩咐開車，原來由他們坐的這輛車來引路。

衛凝秋不知道要被帶去哪裡，難道是這幫人口中所說的九爺嗎？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很難纏？

令她更為不解的是，醫療隊駐地的主院居然沒有一絲動靜，這麼多人來來去去，難道沒人聽到聲音嗎？

車子在黑夜中行進，衛凝秋此時只希望宮逸晨今晚不要打電話來，至少今天睡個好覺，明天知道也好。

前方出現了一處路障，車子不得不緩慢的停下。衛凝秋定睛看去，這架勢倒像是有人故意設置的非法收費站。

胡英下車去交涉，畢竟這些黑收費站和他們也有往來。沈默謙見車上除了司機只有一個人，一個念頭快速閃過腦海，他的拳頭慢慢握了起來。

「默謙！」衛凝秋猜出他想做什麼，緊緊摟住他的胳膊，看著他微微搖頭。

沈默謙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錯過這個機會，以後不再有了。」

衛凝秋還是不肯放開他，她搖了搖頭，低聲回應：「這麼快就忘了我的話？你的傷要是動起手來，萬一裂開怎麼辦？」

沈默謙默默的說：「你心裡不是只有他的存在嗎？我不過是一個朋友而已……」

衛凝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悲觀的看待這層關係，人與人之間即使沒有愛情，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默謙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朋友，你還會不會這麼不顧及自己？」

沈默謙怔怔的看著衛凝秋明亮的眸子，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時，胡英上了車，前方的路障移開，車子繼續行駛。

沈默謙緩緩將視線移開，他想起高中時那段美好的時光，每次去看衛凝秋時那份欣喜的心情。

他在心裡嘆息一聲，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深緣淺嗎？其實只要知道衛凝秋當時對他並不是沒有一點感覺，他就滿足了，畢竟青春的懵懂，沒有誰對誰錯。

「我明白了……」

衛凝秋這才放開他的胳膊，她相信沈默謙了解到她擔憂的心情之後，不會再輕易去冒險。

晚上坐車本來就讓人覺得睏倦，何況後來車子又走在有些顛簸的路上，衛凝秋被困意侵襲的有些睜不開眼睛，畢竟此時已經將近凌晨。

車子終於停下，衛凝秋揉了揉眼睛，跟著下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幢私人別墅，門牌上的字由中文和緬甸語兩種語言構成。建築特色也與境內有所不同，難道他們出境了？不是至少需要身份證件嗎，還有那些邊界武警呢？

衛凝秋只知道隨縣離著名的金三角不遠，那裡是毒品走私猖獗的地帶。

胡英率先上前和門衛講了幾句話，便示意沈默謙等人進去。

衛凝秋和沈默謙走進別墅，通過走廊來到大廳，裡面的奢華讓人乍舌。

「這就是九爺住的地方？」衛凝秋問身側的沈默謙。

沈默謙搖搖頭說：「是老大的住處，九爺作為最信任的人，所以在這裡。」

衛凝秋這下明白了，和沈默謙一起坐在沙發上休息。

胡英帶著手下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別有深意的看了沈默謙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走著瞧！

大廳四周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守衛，衛凝秋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假人。

通向二樓的旋轉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衛凝秋和沈默謙對視一眼，有人下來了！

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從樓梯上優雅的走下來，他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依次掃過沈默謙和衛凝秋。

當他的視線停留在衛凝秋臉上時，眼底竟然微微泛起了波光。

沈默謙看著來人，緩緩站了起來，恭敬地喊著：「九爺！」

他就是九爺！如刀刻般的五官上彰顯著剛毅和深沉，劍眉星目，由此可以想象，他年輕時絕對是個俊逸不凡的男人。因為即使現在過了不惑，依舊具備如此魅力。

「恩」程九應了沈默謙一聲，轉向衛凝秋說，「你是那個時候的丫頭？」

這個聲音！衛凝秋愣了一下，她記得上盲校的日子裡，時常有個大叔會拉著她過馬路，她每次都說謝謝，就是這個聲音。

「你是大叔？」以衛凝秋對聲音的敏感程度，絕不會錯。

程九淺笑著點點頭，伸出手讓衛凝秋確認，當初就是這隻手拉著她過馬路。

衛凝秋握著這隻手，閉上眼睛感受，那些看不見的日子，是一雙雙這樣溫暖的手給予她幫助。

「是大叔，不會錯。」她微笑著睜開了眼睛。

得到衛凝秋的肯定，程九笑了，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