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和解EP04

第101章 和解EP04

自打長出翅膀以後,周惟便發現自己的體力值呈幾何級數增長,原先每每看見珀西一爪子捏碎半棟樓都要倒吸一口涼氣,不知不覺之間他自己也能一腳踹飛半個屋頂了。

可能人變得越來越強,看世界的眼光就越來越不一樣了吧,他現在單槍匹馬在亞大陸溜達是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了,儘管外頭大批人馬怕是都在尋找他,但就算沒有珀西他也完全不擔心。

周惟追著幾隻肥碩的雪貓在冰幔之間穿梭,時而在冰面上滑行,時而展開雙翅撲擊,不一會兒工夫便將它們趕到了雪窩當中。雪貓是一種群居的動物,一個雪窩裡往往住著數百隻,找到一個點兒未來半個月都不用愁了。

大毛二毛年紀還小,估計也喝不了多少血,周惟掏了五六隻肥嚕嚕的大雪貓,塞進口袋準備回冰谷。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震顫,說不清是地面還是四周的冰錐,抑或只是空氣的波動。

「誰?」周惟警惕地展開雙翅飛到半空中,貼著高闊的穹頂展目遠望,漆黑的亞大陸一片寂靜,既沒有人聲,也沒有車輛行駛的聲音。

看來不是赫基人,周惟降低高度,憑直覺往震顫發出的方向飛了數百米,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鳴叫:「口桀——」

雷澤龍?周惟詫異,出於本能張嘴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未落,前方一陣烈風襲來,一個巨大的黑影跌跌撞撞撲到了他腳下。那是一隻半大的雷澤龍,體型只有成年龍四分之三,不知道怎麼的受了傷,右翼和腹部正滲出血跡。

周惟落地,丟下袋子,小心翼翼靠近那小龍。小龍有些警惕地看著他,不住後退,但終究認出了他的血統,向他發出可憐巴巴的求救聲。

「乖,別怕。」周惟伸手觸摸它額頭,用指尖摩擦它的鼻樑。小龍漸漸安靜下來,喉嚨里發出臣服的咕嚕聲,同時肚子里也「咕嘰咕嘰」響個不停。周惟猜測它是餓了,便掏出一隻雪貓餵給它。

「嗷嗚!」小龍一口咬住雪貓,連皮帶毛地吞了下去。周惟又給它餵了兩隻,它吞咽的速度才漸漸慢下來,看上去是吃飽了。

周惟在它進食的間隙檢查了它的傷口,發現它腹部是被利爪劃破的,只傷了鱗片和皮膚,並沒有傷及內臟,右翼的傷口則比較嚴重,明顯是火器所傷,可能是槍炮之類的東西。

看來厄瑪帶走雷澤龍后並沒有妥善馴養他們……周惟通過大量的龍語知道雷澤龍是一種集體性非常強的物種,一旦推舉出頭龍,所有龍都會無條件服從於它,除非頭龍要求它們決鬥,否則絕對不會傷害群族內的同伴。

至於火器傷,必然是赫基人乾的,但他們為什麼要攻擊自己馴養的雷澤龍?周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因為這隻小龍不服管束,或者……自己的出現令龍群發生了躁亂?

無論如何,把一頭這麼小的龍丟在亞大陸是不合適的,太冷了,而且它看上去也沒有覓食的本領,周惟無奈只好把它帶回了冰谷。

落地的時候格里佛剛從湖裡上來,正光著膀子在湖邊穿衣服,看到周惟帶著那麼大一條龍回來,嚇了一跳:「不是吧?珀西說你去抓雪貓了,怎麼帶回來一條龍?今晚要吃它嗎?」不好吧?大家都是龍互相吃來吃去也太重口了吧?

「你胃口真大!」周惟嘲道,「半路上撿的,它受傷了,雪貓在這兒。」揚了揚手裡的袋子,「你兒子的什麼石頭找到了嗎?」

「找到了。」格里佛鬆了口氣,披上衣服跟他往帳篷里走。周惟好奇問:「那石頭長啥樣?來給我看看。」

格里佛張開手心給他看,平淡無奇兩個圓圓的黑石頭,跟彈子差不多大。周惟下意識摸摸肚子,想想自己胃裡長著這麼兩個結石,怪膈應的……

到了屋裡,大小毛正在珀西頭上打盹兒,格里佛將他們拎下來放在毯子上,把兩個圓石頭遞給他們倆:「哪個是哪個的?你們自己挑。」

「啾?」大毛很高興的樣子,撲過去用翅膀尖抱起一個石頭,舔了舔,口水吧唧給弟弟說,「啾啾!」

二毛撿起另一個,「嘰里咕嚕」地自言自語一番,也舔了起來。

「這就認出來了?」周惟感覺挺有趣,蹲在旁邊到,「我看兩個石頭完全一樣嘛。」

「這是伴生石,他們身體的一部分,他們自己當然能分清了。」格里佛得意地說,誰知話音剛落就被打臉了——兩隻雞舔了一會兒,「啾啾啾」地交流了一下意見,互相交換過來,又開始舔對方的石頭!

「什麼鬼?」格里佛氣憤地戳了戳二毛,「不要亂交換!各舔各的!」

珀西忍無可忍地揍了他一巴掌:「亂舔個毛啊!咽下去怎麼辦?」

「……」格里佛這才想起自己巨大的悲劇,忙道,「對對,不許亂舔了!」

兩隻雞仰著頭看著朝令夕改的爹,同時發出一聲嘲諷的「qiu~」,對視一眼,聳肩,一臉「真拿他沒辦法」的表情。格里佛感覺倆兒子對自己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惱羞成怒道:「快把各自的認領一下,我要幫你們收起來了!」

大毛連忙將手裡的石頭遞給二毛:「啾!」

二毛搖頭不接,反而把自己的遞給大毛:「啾!」

兄友弟恭的典範,兩人讓了半天,誰也不肯先選,最後把兩個石頭放在一起,面對面不停地謙讓了起來——

「啾啾,啾啾啾!」兄長,你先請!

「啾,啾啾,啾啾啾!」不,賢弟,你先來!

格里佛和珀西觀看了一刻鐘的傳統禮儀錶演,生平頭一次在兄弟情誼方面達成共識:媽的,還不如打一架呢!

「其實他們是認不出來吧?」周惟現在嚴重懷疑這倆小東西繼承了格里佛不靠譜的某部分智商,再要麼就是厄瑪懷孕的時候亂吃東西把孩子吃傻了。

兩隻雞本來還在裝逼,聽到二叔or舅舅or姨媽的質疑,向他投去不屑的一瞥,終於各自撿了個石頭揣到了翅膀底下。

格里佛長出一口氣,從褲兜里掏出倆顏色不一樣的盒子,分別把兩個緣分石裝了進去。這是他剛才在碎冰堆里找到的,厄瑪當初是把這地方當成孵化基地的,所以準備了所有的東西。不得不說他心挺細,還專門做了裝石頭的盒子。

「那現在要給他們喂點兒吃的嗎?」周惟在格里佛撿回來的東西里翻了翻,找出兩個顏色不一樣的奶瓶,還有一大桶類似奶粉的粉末,聞上去香香甜甜的,大概是厄瑪給孩子準備的口糧。

「我來。」珀西連忙接手了沖奶粉的重任,把頂孩子的工作還給了他親愛的兄弟,「格里佛你看好孩子別讓他們亂跑。」

孩子要吃,大人也要吃,周惟出去收拾抓回來的雪貓,在溫泉湖邊洗涮乾淨,準備燒烤。正在弄火堆,忽然聽見微弱的「啾啾」聲,回頭一看,下了一跳——二毛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了,正舉著小翅膀推他丟在湖邊的雪貓,一隻淺黃色的奶瓶被扔在旁邊,裡面的奶粉喝了還不到一半。

「你怎麼跑出來了?」周惟丟下燃料去拎不知道是外甥還是侄子的小雞。二毛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腿一軟跪了,被剛剛推起來半邊的雪貓壓在下面,發出一聲慘烈的「啾!」

這熊孩子……周惟哭笑不得,把他從雪貓的屍體下面扒出來:「你爸呢?不是讓他看著你嗎?怎麼跑出來了?這麼冷凍死了咋辦?」

二毛兩眼轉著蚊香圈圈,卻口水滴答,掙扎著不停舔自己的翅膀尖。周惟仔細一看,發現他是在舔雪貓的血,果然這貨和珀西預計的一樣,對鮮血情有獨鍾。

「別舔了。」周惟沒辦法,把他拎到湖邊洗了洗翅膀,拿奶瓶裝了半瓶雪貓血塞他懷裡,「來吧,喝點兒熱的。」

二毛綠瑩瑩的大眼睛高興地彎成了月亮,對周惟親昵地「啾啾」了兩聲,抱著奶瓶「duangduang」地喝了起來,那叫一個豪爽。喝了一會兒,周惟發現他瞳孔周圍鑲上了一道細細的金邊,和格里佛、珀西一模一樣,可見他們的吸血鬼血統還是相當明顯的。

「走吧,進屋去,外邊太冷了。」周惟把二毛抱起來,往帳篷走去,剛剛推開門,便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緊張氣氛瀰漫在空間里,抬頭一看,厄瑪醒了。

四目相對,原本沉默的房間越發安靜,周惟的腳步僵在門口,厄瑪蒼白著臉注視著他,綠眸變幻不定。彷彿感覺到了大人們之間緊張的氛圍,二毛連奶嘴都不敢咂了,抱著奶瓶東看西看,小心翼翼問蹲在爸爸頭上的哥哥:「啾?」

「二毛跑出去了,下次看緊點。」周惟打破沉默,將二毛交給格里佛。格里佛機械地接過來,訥訥道:「我、我沒看見他溜走,我還以為他在我頭上。」

「大概是聞到我做飯的味道了。」周惟說,「他喜歡喝血。」

「哦。」

一件事說完,再次沉默,珀西抱著胳膊靠在牆壁上,不說一句話,雖然他很想按自己的方式解決這件事,但既然周惟說要自己處理,他決定尊重這個決定。

「我們……」格里佛振作了一下,準備開口,既然他說過要和厄瑪共同承擔責任,這種時候必須首先站出來。然而不等他一句話說完,周惟便打斷了他:「先休息吧。」

「啊?」格里佛一噎。周惟抱著胳膊站到珀西旁邊,像是尋找某種無形的支持,深呼吸,對厄瑪道:「你身體不好,過去的事情我們暫時擱下不談,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厄瑪想過無數可能出現的情況,周惟可能會恨他,和珀西一起殺了他,甚至會遷怒格里佛,但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他竟是如此冷靜。

「孩子需要照顧,格里佛一個人顧不過來,你得儘快好起來。」周惟繼續說,「他傷了你,你也傷過他。你騙了他,他也騙過你……你們之間的羅圈債你們自己商量著還,只是無論做什麼決定之前,都想想孩子。」頓了頓,冰冷的聲音帶上一絲傷感,「別讓他們像我們一樣。」

他們兄弟兩都沒有正常的家庭,他好歹還有個瘋瘋癲癲的周伊,厄瑪只有彼爾德和十二祭司。人在這樣的環境里很難形成什麼健全的人格,比如他,人類禁斷,對所有人漠不關心,比如厄瑪,根本沒有完整的自我,由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責任」的載體。

他們的悲劇已經造成,將來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挽回或者彌補,但孩子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讓後輩們在人生的第一天就失去幸福的可能。

厄瑪完全領會了周惟話中的深意,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一個破碎的家庭對孩子有什麼樣的影響。他十分感激周惟在這種時候還能為孩子著想,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道歉,這種時候如果說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那將是對周惟最大的侮辱。

「我做錯了很多事。」厄瑪慚然開口,聲音沙啞不堪,但分外誠懇,「我不想說對不起。我只會在將來,盡我最大的能力彌補。」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們,願意接受。」

混亂的仇恨,糾結的恩怨,錯誤的傷害……大錯已經鑄成,歷史無法倒溯,正如周惟所說,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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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馴龍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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