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是魃
梧桐的身影徹底散去,那一魂被關宗打得四散而去,等到整個地下室都安靜得落針可聞時,郁煌都還沒徹底消化關宗說的那句話。
特么的關宗——
居然——
是個——
魃?
魃這種東西十分稀罕,一萬隻厲鬼殭屍中也不一定能修成一隻魃,且魃對鬼怪本身的要求也極高,你要是生前安穩享樂日後連厲鬼都當不成,別說是魃了。所以能修鍊成魃的厲鬼殭屍生前須得遭受萬千磨難,經歷非人的痛楚,且死時所埋骨地方橫屍遍野,流血萬里,狀況不是一般的慘才行。
……關宗他原來這麼慘嗎?
居然是魃!!
郁煌懵逼地看著仍面無表情的關宗,好像他剛才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只不過是普通地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魃。」
你可是魃啊!!
知道了關宗的身份后,關宗的很多行為就能夠解釋了。
十幾分鐘橫跨整個A市捉拿窮奇也就不稀奇,畢竟魃是鬼怪中的飛毛腿,速度比風只快不慢,平時整天攤著張臉不見笑,一旦笑起來整個面部表情都是僵硬得讓人害怕,原來不是因為他不愛笑,是因為他根本就不能笑!
等等——
郁煌抓到了一個關鍵,關宗既然是魃的話怎麼會還有血?魃這種品種,首先得是殭屍才能是魃,所謂殭屍應該血液全枯才對,他體內的血液是怎麼來的?
郁煌懷疑地看著關宗,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既然是魃怎麼會有血?」
「不清楚。」關宗在屍體堆里翻找著什麼,手指間夾著根煙,血液染滿了雙手,「可能是製作我的人出了什麼差錯。」
郁煌:「……」
郁煌腦子混亂了,「製作你的人?什麼意思?你是被人造出來的?」
「嗯。」關宗無所謂地說,「我最早的記憶是這樣的,一個人類道士,把我跟藺如造了出來養在道觀中,時不時把我倆放下山嚇唬人,他再下山除妖賺錢。」
郁煌:「…………」
關宗一腳踢翻一具屍體,果然發現了一個暗門,他蹲下來,曲起食指在門板上敲了敲,伏低身子聽著石板后的迴音。
那邊傳來一聲聲悠長的嗡鳴,下面應該有個不淺的隧道。
郁煌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完全理不清楚思路,他問道:「那在那之前呢?你是什麼人?有印象嗎?」
「沒有。」關宗的動作頓住,他摸到了一個拉環,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勾住拉環,一用力將一整扇石門拉了起來,關宗冷淡地說,「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麼人,我——」
石門被拉開的時候,轟地一聲巨響震得郁煌聽不清關宗在說什麼,飛揚的塵土遮掩了關宗臉上的表情,等石門被徹底打開的時候,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暴露在他們眼前。
關宗說:「他們應該還活著,那幾個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到底有法寶護著,不會死得那麼快。」
關宗找了塊骨頭丟了進去,聽著坑內的反應,沒多久底下傳來一聲慘叫。
湯凱叫道:「哪個王八蛋丟的!!什麼玩意啊,老子的頭髮!!」
郁煌:「……」
關宗:「……」
把他們幾個救起來之後,湯凱氣得不行,聲稱要把妖怪就地正法。關宗把他領到了石麒麟身邊,石麒麟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們。
張超然退伍之後回到了老家張家村,那時候張家村剛開始走向富裕,張超然想分一杯羹但屢屢碰壁,後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張秘方,在地下室設下了祭壇,與成了妖的石麒麟攪和在一起,他供給石麒麟祭品,石麒麟讓他富有,賭石一事的確是真。
石麒麟原本是鎮守家宅的祥物卻也行差踏錯墮入妖道,借著張超然設下的祭祀法陣,吸納生魂,吞吃生肉,野心跟**也隨著力量的強大日復一日地膨脹著。張超然並不蠢笨,知道遲早有一日,自己無法滿足石麒麟龐大的欲.望,甚至會被石麒麟推翻他們的合作關係,他擔心變成石麒麟的奴隸,更是在接觸這些邪門歪道之後迫切得想要尋求不死的長生之道。
有一日,梧桐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了他懲戒石麒麟的方法,張超然信以為真,照著梧桐的計劃,打散了石麒麟的主魂。
石麒麟原本就是死物,即便修鍊成妖,也不像是生物那樣擁有三魂七魄,主魂殘損就意味著他永世再無修鍊的可能,只能一天天地等著其餘魂魄散盡而死。
張超然隨後跳河假死,將石麒麟的殘魂封印在自己體內,釘死在棺材中,埋葬在張家村的後山之上。
可他沒想到,梧桐這個看起來純真無害的少年手段會比石麒麟更加陰狠,梧桐將張超然的三魂七魄封在石麒麟當中,讓他生生世世都無法脫離。
「這塊鐵器呢?」關宗將鐵器捏在手心裡,展示給石麒麟看。
石麒麟看了一眼鐵器,答道:「這是梧桐給我的,他讓我用這個刺入石麒麟的後背就能摧毀石麒麟的魂魄。」
「可他還插/在你的背上,你沒有絲毫感覺?」
「有。」張超然點頭道,「我把自己埋在土裡,等魂魄適應了石麒麟這具身體才讓義和他們把我挖了出來,取走了這塊鐵器。」
「什麼?!」湯凱聽到這裡暴跳如雷,氣得一掌把桌子給劈了,他立馬拿出手機給張義和的兒子張家榮打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機械女音傳來讓湯凱體內的怒氣一下子膨脹到了頂點,「王八蛋,陰老子??」
黃煩眯著眼看張超然,問道:「把我們叫來這兒都是你們的計劃?」
「是……」張超然背後冷汗涔涔,感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里了,「我也就是……偶爾,那麼,一次兩次的,弄點,新鮮的,口、口糧加加餐……」
一眾人陰著臉看著張超然,張超然身子往窗戶底下縮,屁股蹭在了貼在地上的畫符疼得他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這次是他陰溝裡翻船,惹上這麼一群祖宗,真是貪心大發了!
石麒麟的事情就交給許權他們解決,關宗不太關心這些,事主跑了,錢自然也就吹了,黃煩跟湯凱都被石麒麟陰了一道,完全是關宗跟郁煌兩人解決的案子,誰都不好意思提當初的賭約。
郁煌失望得很,虧他還特地加了兩邊的微信等著看視頻呢,他提議道:「要不然你們兩邊各派一個代表都發一段視頻?」
湯凱:「……」
許權:「……」
天蒙蒙亮,幾人稍微在別墅休息一會兒就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次的事情都很默契地保持沉默,不然兩家的臉都沒地兒擱。
第二天一早,黃煩他們就要回九薇樓,經過他們交涉,石麒麟交由星卜社的人帶回去解決。許權一臉尷尬地沖關宗道歉,道:「對不住,是我們沒把事主的身份查清楚,麻煩您白跑了一趟。」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遞給關宗,說,「裡面是一萬塊錢,密碼是六個六,是我們九薇樓給您的賠償。」
關宗把卡接了,摸了摸褲子口袋,煙盒扁扁的,許權立馬遞上了一根黃鶴樓,道:「之前沈濟之沈老先生有聯繫我們,有意向要您能到我們那兒發展,我們九薇樓求賢若渴,如果關先生不嫌棄,現在就可以跟我回九薇樓辦理入職手續,入職后底薪三萬起,提成20%,您看如何?」
「高薪啊。」黃煩吹了聲口哨,羨慕嫉妒恨地說,「比我們薪水高了快兩倍了,許哥你這樣不厚道吧?」
「能者多得,你如果有關先生的本事我也不妨給你這麼高的薪水。」許權冷冷地說。
黃煩被他噎得無話可說,都不用比試,他跟關宗的差距相處兩天就能看出來,意識到這一點的黃煩氣悶悶地蹲在大樹底下抽煙。
他們這些驅魔師大多數人都是吃的底薪,這世界上邪門的事情是不少,但能拿到大單子的機會卻不多,提成自然也就不高。許權開出的條件十分吸引人,連湯凱跟沈魏這種從小被「星卜社好,星卜社妙,星卜社才是業內第一,入了星卜社光耀門楣」給洗腦了的人聽了都怪心動的。
關宗卻沒什麼反應。
許權深深地看了一眼關宗,問道:「關先生,恕我直言,業內傳聞您貪污的事情應該不是真的吧?」
「真的假的有什麼意義?」
許權嘆了口氣:「人類都是愛惜自己羽毛的,活在世上誰不講究一個清白二字?」
「他無所謂的啦!」湯凱翻了個白眼。
沈魏介面道:「關家是驅魔師世家你總該知道吧?在關宗很小的時候,關家全家滅門了……」
「沈魏!」湯凱喝住沈魏,他覺著在這種時候揭關宗傷疤不好,可沈魏理也不理,繼續說道:「關家原本人丁就很單薄,現在就只剩下關宗一個人。照理說,這麼大一個驅魔世家應該會留給關宗很大一筆遺產,但是這筆遺產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了,錢能去哪兒了?關宗把錢花在哪兒了?」
「這——」這個事情許權也有所耳聞,考慮到是關宗的私事他並沒有深究到底,即便深究了也究不出什麼。許權皺了皺眉頭,說:「這個事情是關家的私事,與我們九薇樓可沒什麼關係。」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他連自家的錢財都要黑了去,怎麼可能會管得住自己那雙手?」沈魏冷冷地諷刺道,「我看他——什麼東西?」
沈魏一愣,下一刻猛地後退數步,眼前一道火花燒灼了他的發梢,刺鼻的味道傳進鼻腔,熏得沈魏腦子一片空白,他看見郁煌剛散去的結印時臉一黑,怒道:「小小山雞妖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我只是聽不下去你滿口噴糞而已!」郁煌諷刺道,「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人們所說的白眼狼,什麼叫翻臉不認人,沈魏你可是詮釋得淋漓盡致啊——」
「你——!」
「你什麼你,要不是關宗的話你特么早就被人家吃了,肉沫都不剩,肋骨都能拿來當棒槌用,還能一周七天一天一根不重樣!你憑什麼嚼關宗的舌根,你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郁煌一口氣罵完一長串,氣得臉紅脖子粗,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一時之間沒人說話,沈魏還要動手被湯凱攔住了。
湯凱當了和事老,打著哈哈說:「啊哈哈,沈魏別這樣嘛。溫和點溫和點——關宗,你也說說話吧,我們也不是那個意思,不好意思,沈魏情緒激動了。」
「我?我能說什麼?」關宗一臉獨立於事外的洒脫樣子,一根黃鶴樓快被他抽光了,關宗吐了口煙,仔細想了想,說,「嗯,罵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