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見慕容離來,齊秀眸子一亮,行禮過後再一抬頭瞧慕容離拉著我手臂,她眸子又一暗。
我收回視線,瞧了眼在慕容離的淫威下哆哆嗦嗦清理傷口的御醫,微微將慕容離推開些:「宣武王同平威郡王怎的這麼早便來了?」
「郡王想逛逛這宮殿,是以來的早些,左右你對宮中也不熟,待你包紮過後便一併跟著走走。」慕容離話落回身瞧了眼身後站著的齊秀:「這監工之事事關皇家,是以交給貴妃朕能安心些,不知貴妃可願接下這差事?」
「皇上委以重任,臣妾定當全力完成,皇上只管陪著各位王爺便是。」齊秀微微一笑,大方得體。
「有勞。」慕容離難得在眾人面前展露笑顏,瞧得齊秀面色緋紅眼生憧憬。
我們走時,她尚在出神之中,虧得她身旁婢女小心推了推她才記起行禮。
「如意也回來了?」出了齊秀的宮殿,我加快步子,不忘催促身旁徐步而行的慕容離:「皇上您走快些。」
慕容離哭笑不得:「你走快走慢也落不下我不是?」
我瞪了他一眼,回想起方才,不論我步子快慢,慕容離始終緊緊跟在我身旁一步未曾落下,也便搭不上話來。
慕容離帶我走的是小路,極其錯綜複雜,七拐八拐到胥央宮之時,我尚在暈眩中。
「娘娘!娘娘你可想老子……你可想我了?」我正邁步往裡走,遲暮便歡天喜地迎了出來,口中胡亂嚷嚷開來:「我這次來可是有大事要同娘娘商討。」
如意在他身後朝我翻白眼。我想他欲說之事我已猜到幾分了,但面上卻還是得擺出疑惑之意,不然他定然要說我瞧不起他云云。
「你能有什麼好事?」我斜睨他一眼。
「你們先聊,先聊。」遲暮訕笑著回身朝眾人揮了揮手,而後將我叫到大殿角落處:「老子要迎娶如意為正妃,老子的大哥已經同意了,皇上也同意了,眼下只剩你同如意不同意了。」
「……」我將他推在地上踹了幾腳。
「哎哎,你先別忙著打老子啊,老子是真心的,再說如意她腹中已經有了老子的骨肉了呀!哎哎,住腳!莫踩老子的臉吶!」
我停下動作,驚訝道:「這麼快?你們這才幾日啊?」
遲暮一股腦自地上爬起來,撣著身上的灰:「不是這次,是那次,哎呀此事乃機密,如意說不讓老子說。」
「呸!」我啐了他一口:「你既然有讓如意懷上你孩子的本事,你就得有能娶到孩子他娘的能耐。這事我不給你搗亂便是好的,你自己去想。」我說罷不再搭理他,轉身去到如意身前,見她面色微紅,有意無意的朝我身後瞧。
「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我眨了眨眼,揶揄道。
「咳咳咳。」如意激動之下一陣激烈的咳嗽,將我拉到一旁:「皇上說認我為義妹,封公主而後賜婚。」
我抬手捏她的臉:「這不是挺好的,遲暮雖說無恥了些,但我瞧他待你是好的。而且你現下有了身孕,這不是皆大歡喜?」
如意聞言視線落在我腹部:「你……你和皇上……」
「我還沒動靜。」我唉聲嘆氣:「這問題定然是出在我身上,慕容離他雖從未承認過什麼,但每日我吃的菜喝的羹湯中都有人蔘類補藥,我能嘗出來。他不說,那便先補著吧。」
「是劉玉,當日她下攝魂術,你的身子已毀的差不多了,除去那次,之前你也受過幾次重傷,是以……」如意說到最後噤了聲,片刻后又道:「我前幾日聽遲暮無意提起那王蠱的母蠱對癒合身子的內傷有奇效,我定然會想法得來。」
「武其得到的是子蠱?」我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是,也是不久前得到的。聽聞當年他給他叔父的是假的。此人城府極深,頗有心機,他以往待你,我以為也沒多少真心。」
我下意識朝武其三人方向瞧了一眼,見武其越發丰神俊朗起來。一身華服,自是矜貴。可惜天生便沒有心,真是遺憾啊。
我咂了咂舌,不經意對上慕容離隱含不悅的視線,硬擠出一抹笑,慕容離更是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我轉過身子不理他,朝如意問:「你們什麼時候成親?」
「總得在這肚子隆起之前。要不這次你隨我一起回宣武?」
白日我聽了如意的話有些心動,是以夜裡將慕容離他老人家服侍滿意以後,絞盡腦汁在想如何將此想法說出口。
「在想什麼?」
慕容離氣息尚有些粗重,放在我腰間的手一緊,而後將我打橫抱起,往清池走。
「你你你……你好歹穿上衣服啊……」我見他赤.裸著身子,有些不自在。
「我們這不是坦誠相見?」慕容離腳步未停,眸若星辰。
我輕輕咬了他手臂一口,抬手環住他脖頸:「今日如意還邀我隨她回宣武呢。」
慕容離並未立即搭話,片刻后問:「你想去?」
我點了點頭,見他瞧著我,又急忙補了一句:「我說了都聽你的,你說不讓我去我自然是不去的,雖說我是真的很想去。」
慕容離無奈嘆了口氣:「去吧,我會叫幾個人保護你。」
一想到那日我出宮閑逛他也說叫人跟著,結果是方圓百里無生人靠近,我便心顫。
「這次是影衛。」慕容離許是瞧出我的顧慮,十分好心的補了一句。
我欣然應允,影衛好辦,當作不存在便好。
「皇上,您和娘娘歇了嗎?貴妃娘娘求見。」
慕容離將我放到池中,剛屈身下水,便聽門外專註煞風景三十年的小安子輕叩門扉。
「睡了,滾出去。」慕容離沒好氣朝門口吼了一聲,門外半晌沒了動靜。
我側頭瞧了瞧,見小安子的影子映在窗紙上,瑟瑟發抖。
慕容離伸手入水,手臂再抬起時一道水汽射向門口,清脆響聲過後,小安子哎喲慘叫一聲,連忙轉身離開了。
慕容離擁著我泡在池中:「這麼晚了她來找你做什麼?」
我抬了抬手臂:「大抵是來瞧瞧我這傷罷。說起來,她對你倒是真心實意,奈何你像塊石頭。」
慕容離揚了揚嘴角,也不急著說話。慢條斯理朝我身上揚水:「這次我那些兄弟姐妹都會回來,你若不願同他們周旋便交給齊秀罷。」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這當真是太符合我的心意了,聽聞這些王爺公主們驕縱的打緊,慕容離一登基便將她們如數打發到離京城極遠的地方,為自己謀得一片清靜之地。
「皇……皇上……」
小安子充斥著忐忑的聲音再度響起在門外。
慕容離咬了咬牙,淡聲問:「何事。」
「貴妃娘娘給皇後娘娘留了一瓶藥膏,叮囑奴才定要親手交給娘娘,奴才這便放在門口了,嚶嚶嚶,奴才走了。」小安子邊哭邊將門推開,將葯放好之後又迅速關上門,對著屋中拜了拜便轉身離開,背影有些孤單。
我無奈的瞧了面色稍霽的慕容離:「快些洗,洗好了便去歇著罷,明日估計王爺公主們陸陸續續都會入宮,總得見一面不是。」
隔日我睜眼時,側頭瞧慕容離尚在熟睡中,雖與他同榻已久,但像這般仔細瞧他熟睡的機會倒是不多,我伸手拉過他一縷青絲纏在手上把玩,他的髮絲極其柔順,一鬆手便自我手上滑落。
我睡不著又不願起身,想叫醒慕容離卻又不好意思張口,這便變著法子的蹂躪他的髮絲,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慕容離伸手將我禁錮在懷中:「玩的可還盡興?」
我動了動身子:「我是故意的。」
「……」慕容離用下頷輕輕點了我頭頂一下,悶聲道:「我就知道,睡不著便起來吧,一會你這宮殿便會熱鬧了。」
我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在門外守著的宮女聽聞響動,手托銀盆魚貫而入,動作利落乾脆,不出一刻我便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在眾人口中獨佔聖寵的美艷不可方物的皇後涼涼。
慕容離臨走前交待說我今日的任務便是在宮中坐等各路美人來請安。是以我這一坐便是一小天,宮殿的門檻幾乎被踏平了去,幾乎是這位公主前腳走,另一位公主後腳便來了。但不得不說的是,公主們的模樣生的大多傾城,有不少同慕容離頗像,在她們臉上多多少少能瞧出先帝的影子。
迎來送往間,我這老腰便有些吃不消了,所幸近日進宮的公主美人們已接待完畢。
將下人揮退,我趴在榻上不願動彈。
「娘娘,皇上差安公公傳話,酉時一刻在乾合殿設宴,在此之前娘娘可好生歇息歇息。」
有宮女恭敬通報。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罷,在外面守好了,任何人來都不見。」我說完之後便覺睏倦,兩眼一閉倒頭便睡。
恍惚之中有人推門而入,輕聲將我喚了起來,接著又是一番描眉畫唇:「娘娘,時辰快到了,該移駕了。」
我草草朝銅鏡望了一眼,妝容還算得體,這便起身跟在奴婢身後上了鳳輦。
路上宮女時不時回頭瞧我,大抵是確定這鳳輦我乘的是否舒坦,我瞧了她幾眼,隨口說了句:「本宮瞧你面生的打緊。」
其實不只是她,除去如意外,每個人我都覺面生。
這宮女聞言面色微變,垂首道:「奴婢是新來的。」
我揚了揚眉,未再問下去。
遠處,歌舞昇平,火光明亮,將原本漆黑的夜映的尤如白晝,依稀見殿前整潔的擺著數十張桌子,宮牆上人影交錯,大家好不熱鬧。許是未見面的日子久了,大家正在敘舊罷。
瞧距離差不多了,我下了鳳輦,準備徒步過去,那位宮女忽然頓下步子,面色羞赧道:「娘娘,奴婢有……有急事……」
我瞧了眼她的面色,又結合她口中話,這麼簡單粗暴的想了想,以為她應當是想出恭,揮揮手便應了她。
「救命啊!救命啊!」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前走時,突聞身側那處湖泊中傳來一陣拍打水面的聲音,隱隱伴著呼救。
「去瞧瞧。」我回頭示意一個內豎去往湖邊。
那人縮了縮肩膀,小步奔了過去。
「快來人,是是是十九王爺落水了!!!」
內豎過去瞧了片刻,突然扯開嗓子嘶吼。
我一聽是個王爺,急忙走了過去。正見一位錦衣男子在水中掙扎,已是嗆了好幾口水。
「快把他拉上來。」
我顧不得許多,拉過一個人便往湖裡推。
片刻之後又連續響起四五聲落水聲,水花濺到岸上,定眼一瞧,隨行的內豎竟都跳進湖中。
不出一會,內豎拉著那位十九王爺上岸。
此時王爺已被水給灌的差不多了,意識有些不清晰,但瞧那模樣也無甚大礙。
我蹲□子試探的叫了兩聲:「王爺?王爺?」
「好冷……好冷。」那位王爺抱著身子躺在地上發抖。模樣可憐極了,我欲起身讓內豎將他抬到附近宮中取暖,卻不料他突然伸手將我攬在懷中,口中依舊道:「好冷……冷死了……」
我慌忙伸手將他手扳開,奈何他力氣忒大,半晌無果。
「奴才叩見皇上,叩見貴妃娘娘,叩見諸位王爺。」
我正煩躁時,猛然聽身後奴才們齊聲請安。心中一沉,這時這天殺的十九王爺竟將手鬆了開來,我一時心中五味雜陳,緩緩起身。
「臣妾參見皇上。」
「原來是皇後娘娘。」
「她怎的同十九抱在一起?」
「嘖嘖。」
眾人小聲交談,被慕容離瞧了一眼后都極有默契的噤了聲。
」發生了何事?"慕容離垂眸掃過地上躺著的十九王爺,而後朝我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