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劉夫人,」甘倩對袁紹的夫人微微一笑,抄手鞠躬:「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你、你們……」面對逼死了自己丈夫、還佔了他們家地盤的可惡兇手,劉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旁邊一個灰頭土臉的女孩子不情不願地幫她拍著後背。
法正注意到了那個女孩子:「你……」
女孩子沒好氣兒地嗆了他一口:「你什麼!」
法正:……
「宓兒,不得無禮!」劉夫人低聲叱道:「你下去。」
女孩子無所謂地「哦」了一聲,毫無留戀地轉頭就走。
在路過法正身邊時,女孩子被難得眼疾手快的法正一把握住了胳膊,面對女孩子冷冰冰的視線,法正掏出一塊手帕,結結巴巴地遞給她:「姑、姑娘,你臉上都是灰,擦、擦擦唄?」
甘倩注意到,在法正將手帕遞給女孩子的時候,劉夫人全身都僵住了。
女孩子搶過手帕,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她看著被擦得髒兮兮的白色帕子,仰起頭問法正:「乾淨了嗎?」
法正獃獃地看著女孩子,一言不發。
「喂,你傻了嗎?」女孩子抬手在法正眼前晃了晃。
甘倩從袖中拿出一塊新帕子,她走到女孩面前,略微俯下身看著她:「我來幫你?」
女孩子對於溫婉明媚的甘倩很有好感度,她點點頭,主動抬起臉看著甘倩。
甘倩輕輕掐住女孩子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手帕,認認真真地幫她把臉上的香灰擦掉了。
「可以了,」甘倩拍了拍女孩子的頭:「是個小美人呢。」
「你長得也很好看,」女孩子眨眨眼睛:「你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跟著他們一起來這裡?」
「因為這裡現在歸我管啊。」甘倩微微一笑。
甘倩沒有誇大其詞。跟趙雲在幽州待了那麼長的時間,甘倩雖然依舊不懂政事,但卻對後勤的處理很有一手,她也是跟著蔡琰上過戰場的人,心理素質很強,再加上有沈嫻、蔡琰和貂蟬等人的影響,趙雲便沒有把甘倩一直拘在後宅,而是走哪兒都帶著她,只要是甘倩能做的事情,趙雲就放心地交給她處理。
女孩子聽了之後,臉上浮現出羨慕的神色,她小聲嘀咕道:「真的嗎?可你跟我一樣是個女人啊。」
「那又怎麼樣?」甘倩忍不住摸了摸女孩子的頭,她輕聲說道:「我們主公也是個女人啊。」
女孩子偷偷地回頭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劉夫人,揪著甘倩的袖子把她往後拽了拽,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那我以後也能像你一樣嗎?」
「這個要看你會做什麼了。」甘倩想了想:「等去了長安,你可以向我們主公自薦。」
「那你能帶著我嗎?」女孩牽著甘倩的手,臉上浮現出期待的神情:「我不想跟他們一路走……」
女孩對甘倩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她名叫甄宓,出生於官宦人家,家境殷實,但父親早亡,家中是哥哥做主,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哥哥不顧她的反對,將她嫁給了袁紹的次子袁熙為妻。
「我又沒見過袁顯奕,也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嫁給他啊!」甄宓憤憤不平地說:「我婆婆還不太喜歡我……」
甄宓的聲音雖然低,但劉夫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快被這個離經叛道的兒媳婦氣昏過去了。
然而有沈嫻這個標杆戳在前面,再加上甘倩自己差點兒被強行嫁給不喜歡的人,她倒不覺得甄宓有多麼驚世駭俗,心中還對她多了幾分憐惜。
但甄宓畢竟已經嫁人了,雖然袁熙逃走了,可劉夫人還是甄宓的婆婆,甘倩也不好直接把人家帶走。
「帶上她吧,帶上吧她!」法正湊了過來,期待地看著甘倩:「主公說關愛女子,人人有責。」
趙云:……
曹昂:……
甘倩:……關你什麼事!
甘倩求助地看向趙雲。
趙雲對甘倩溫柔地笑笑:「我看你跟甄姑娘挺投緣的,不如認她做妹妹,給你當個伴?」
甄宓眼珠子一轉,立馬拽住了甘倩的袖子甜甜地叫道:「姐姐!」
法正盯著甄宓看,聽到甄宓叫姐姐,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哎!」
甄宓:……
這人什麼毛病!
趙雲揪著法正的衣領子默默地把他拖出了門外。
「不好意思曹公子,」甘倩嘆了口氣,對曹昂說道:「讓你見笑了。」
「無妨,」曹昂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甄宓身上掠過,他對甘倩微微一笑:「可能聰明的謀士們都有這種通病吧,我們家戲先生有時候也很……」不靠譜。
幾人在鄴城折騰了數月有餘,春節都是在冀州過的。來年開春時分,前去平定其他鬧事的郡縣的周瑜和曹操終於班師回來了,與此同時,沈嫻的信也送到了鄴城甘倩的手中。
「主公召我們回去,」甘倩眼中難掩激動的情緒,她將信遞給一身風塵僕僕的周瑜:「她要登基了。」
周瑜愣了愣,他緩緩接過信,慢吞吞地看了很久,輕輕吁出一口氣:「是嗎……挺好的。」
「三妹竟然同意了?」孫策湊到周瑜旁邊借著他的手低頭看信,他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嘖,她不是說……」
沒等周瑜瞪向自己,孫策就主動閉上了嘴,他將信從周瑜的手裡抽出來,皺起眉頭低聲道:「三妹立了先皇的兒子為太子?!」
董太妃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健康兒子,消息傳出后,舉國歡慶,長安更是一掃之前陰沉的氣息,徹底籠罩在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中。
在這個大好時光里,楊司空趁機老生常談,再次提出了讓沈嫻履行遺詔,趕緊繼位。
楊司空只是習慣性地順嘴一提,畢竟他都揪著這件事情一年多了,對於沈嫻同意也沒抱太大的期望,但沒想到的是,在楊司空話音剛落之後,沈嫻竟然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好啊。」
楊司空愣住了,其餘跟著附和的大臣們愣住了,抱著皇子坐在屏風後面的董太妃咬碎了一口銀牙,要不是貂蟬及時把皇子從她懷裡抱了出來,她手勁兒大的能把新生兒掐死。
「此乃漢室之幸!」
楊司空愣過之後立馬帶頭對沈嫻拜了下去,雖然他不明白為何沈嫻現在同意登基,但只要沈嫻肯繼位,他的心就能徹底放下了。至於以後沈嫻會不會搞什麼幺蛾子,經過這一年的鬥智斗勇,楊司空也想明白了,將來的事情,就交給孩子們去操心吧,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再經不起折騰了。
貂蟬示意兩邊的宮婢按住董太妃,讓她不要亂動也不要說話,自己則抱著皇子的襁褓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將皇子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沈嫻。
「不過我有個要求,」沈嫻熟練地哄了哄小皇子:「我要收養他。」
在楊司空驚訝的目光注視之下,沈嫻淡淡地說:「我登基之後……他就是皇太子。」
「你要收養他嗎?」沈嫻把小皇子放在了伏壽的床榻上。
「不了,我心軟,怕養出感情來,將來不忍心看你下手,」伏壽很直白地說道,她只看了小皇子一眼就轉過頭,繼續認認真真地教快兩歲的劉曦讀詩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說的好像我要把他怎麼似的,」沈嫻無語,低聲嘟噥:「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劉曦扒著伏壽的衣擺仰頭看她,她耐心地等伏壽念完一段話,才磕磕絆絆地跟著說:「呱呱咕咕……」
沈嫻沒忍住,捂著肚子笑了出來。伏壽和劉曦同時譴責地看向她。
「對不起,」沈嫻走過去彎腰抱起劉曦,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點著她的鼻尖問道:「小曦都會說什麼了呀?」
「吃。」劉曦眨巴著大眼睛說道:「餓了。」
伏壽:「……你別信她的,我剛給她餵了飯,她就是饞,非要吃那塊桂花糕。」
「我知道,」沈嫻笑了笑:「小曦,你要聽你乾娘的話。」
「娘,」劉曦堅定地握著沈嫻的衣袖:「我要吃。」
沈嫻:……
沈嫻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伏壽。
「不行,」伏壽特別冷漠:「你不能縱容她,以後就不好管了!」
在威嚴的伏太后的堅持之下,沈嫻和劉曦為了一塊桂花糕委委屈屈地抱在了一起。
沈嫻心想:我閨女太萌了,我要把持不住了啊……
「寶寶,你喜歡什麼名號呢?」沈嫻想起一件事情來,她讓貂蟬把綉著地圖的屏風推出來,抱著劉曦走到屏風前低聲哄道:「來,看看,隨便挑一個唄?」
伏壽明白沈嫻這是要給劉曦選封號,她也很感興趣地湊了過去。
劉曦瞪著大眼睛認認真真地看了半天,抬手一指長安城:「這!」
伏壽失笑:「小丫頭,你倒是真會挑。」
「寶寶,」沈嫻半真半假地說:「換個地方,這裡不行。」
劉曦梗著脖子拒絕重新選擇,她兩隻手不輕不重地拍打著沈嫻的肩膀對她撒嬌:「我就要,就要!」
「不改了?」沈嫻撓了撓劉曦的下巴。
劉曦認真地點頭。
「行,」沈嫻在劉曦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她低聲笑道:「長安公主……一世長安。」
沈嫻登基的前一天周瑜和孫策終於趕回了長安城。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這兩位兄長,沈嫻恍惚了片刻,才慢慢笑道:「哥,你們這一趟走的夠久的,過年也沒回來,想死我了。」
「因為趕著送你一份大禮啊,」周瑜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揉了揉沈嫻的頭髮,他聲音溫柔地說:「幽、冀二州已平,我留了點舊部在鄴城鎮守。袁本初的家人都押回來了,哦,對了,我覺得有件事情應該跟你說一聲,甘倩兒跟袁顯奕的夫人看對眼了,倆人做了對結拜姐妹,那小姑娘讓甘倩單獨帶回來了。」
還有法孝直每天都追去獻殷勤,簡直沒臉看。
周瑜嘆了口氣。
沈嫻被周瑜的一車話說得暈頭轉向,她一把揪住周瑜的袖子:「哥,你等等,袁顯奕是誰?他夫人又是誰?」
「袁本初的次子,」周瑜說:「他夫人好像是叫……甄什麼。」
沈嫻:「……甄宓?」
「對,」周瑜點點頭,十分疑惑:「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長得好看啊!」沈嫻特別激動:「你不知道嗎?河北甄宓,江南二喬,很有名的!」
說起來小喬還是你老婆呢,至今都不見影子,說不定早就嫁給別人了。想到這裡,沈嫻同情地看著周瑜。
一聽「好看」兩個字周瑜就懂了,他無奈地搖搖頭,心說三妹這喜歡看美人的毛病還是沒改,不知道賈文和有沒有成功從她手裡把貂蟬娶走。
沈嫻和周瑜聊天的時候,孫策一把抱起了許久沒見的劉曦親了她一口:「小曦,記得我不!」
劉曦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孫策半天,在他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懵懂地搖搖頭:「不記得。」
孫策:……心好痛。
「我是你大舅舅!」孫策輕輕地掐了掐劉曦的小臉蛋:「來,叫舅舅,舅舅帶你吃好吃的。」
劉曦開始被一堆「舅舅」折騰得一臉茫然,但她聽懂了最後一句「吃好吃的」,於是目光瞬間亮了起來,甜甜地說:「舅舅!」
說完之後,劉曦還吧唧親了孫策一口,附贈了香吻一枚,
孫策樂得滿臉開花,抱著劉曦就跑去買吃的了,等沈嫻想起這茬之後,劉曦和孫策已經在城裡啃了好幾頓零食。
面對錶情一樣無辜地看著自己的劉曦和孫策,沈嫻頭疼地說:「去去去,背你的關雎去!你乾娘那邊又得我來背鍋!」
當天晚上,沈嫻在皇宮裡開席宴請了那些陪著自己打天下的文臣武將們,飯菜擺好之後,她二話沒說,先幹下去三杯酒。
晃了晃空了的酒杯,沈嫻笑道:「我也不廢話了,都喝吧。」
「好!」郭嘉率先應和,在荀攸關愛白痴的目光注視之下,陪著沈嫻喝了三杯。
「按著他,」沈嫻一手托腮,一手指著郭嘉,對坐在他旁邊的荀攸笑道:「就給他這三杯!」
「奉孝還是老老實實喝茶吧,」賈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套茶具,親自挽袖給他泡茶:「喝茶養生。」
「去你的,」郭嘉看見茶就頭疼,他往荀彧身邊躲去:「文若……」
「黃連,」荀彧從袖子里取出一個裝飾精美的小盒子推到郭嘉面前,他微微一笑:「要嗎?」
郭嘉:……你們怎麼都變壞了!
許久不見的甘寧拖著張綉對他哭訴自己那老掉牙的倒霉婚事,甘寧可能是喝高了,拽著張綉一直不讓他走,張綉一臉生無可戀。
沈嫻溜達過來:「說什麼呢?」
「說他被退親了的女孩子不是他當初一見鍾情的那個,」張綉把靠在他肩膀上的甘寧推到一邊去,面無表情地說:「他一見鍾情的人是凌公績。」
凌統跟王家小姑娘是青梅竹馬,他跟著父親來找王老闆,在院子玩的時候被甘寧這痞子認錯人了。
沈嫻:……我就知道!
「我眼瞎啊!」甘寧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嫻慈愛地摸了摸甘寧的頭:「嗯,你終於認識到了,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偏不信。」
甘寧哭著哭著就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睡死了還死死抱著張繡的胳膊不鬆開。
「主公!」張綉隱忍地盯著沈嫻。
沈嫻一臉愛莫能助:「同僚之間,應當互相幫助嘛,你看他這麼傷心,安慰一下唄。」
說完,沒等張綉抗議,沈嫻就竄走了。
宴會開到後面,大家都喝高了,沈嫻離開了這幫群魔亂舞的大老爺們,獨自一人溜到太液池邊上,扒在欄杆上醒酒。
郭嘉不知道何時摸了過來,他從後面一把摟住了沈嫻的腰,將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主公。」
「你不是喝醉了嗎?」沈嫻戳了戳郭嘉的臉蛋:「說實話,你酒量到底多高?」
郭嘉想了想:「千杯不醉?」
沈嫻嗤笑一聲。
「嗯……但是你喂我一杯我就醉了。」郭嘉低沉地笑了起來。
沈嫻輕聲說:「我明天就當皇帝了,感覺像是在做夢。」
真的是做夢,這些年從一郡之官,再到一州之主,然後平定南方,佔領長安,統一天下……沈嫻覺得自己就跟沒睡醒似的,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郭嘉的手。
郭嘉無奈地說:「我才是在做夢吧?」
「別方,」沈嫻在郭嘉懷裡轉了個身,她背靠在欄杆上,面對郭嘉:「我立了先皇的兒子當太子。」
郭嘉點點頭。
沈嫻深吸一口氣:「小曦……」
郭嘉伸出食指輕輕點在了沈嫻的唇上,封住了她想說的話。
「小曦的天下,讓她自己去取,」郭嘉溫柔地笑道:「相信她,那可是你親閨女。」
「當然,她還是你閨女呢,」沈嫻嗔了郭嘉一眼:「等她當了皇帝,我就徹底解放了,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郭嘉想了想,不太高興:「那得多少年啊?」
「怎麼也得等她長大吧?」沈嫻眨眨眼睛:「十八年?」
郭嘉表示生無可戀。
沈嫻決定往下減減:「十六?」
郭嘉不想說話。
「不能再低了!」沈嫻捧住了郭嘉的臉:「那可是你親閨女!你要看著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被滿朝文武欺負嗎?」
「有她大舅和二舅在,我覺得她不會被人欺負的。」郭嘉酸溜溜地說:「倒是我,要沒名沒份地跟著你十多年。」
「那……」沈嫻踮起腳尖在郭嘉的唇上舔了舔:「封你當個皇后?」
郭嘉一把抄起沈嫻往池邊的水閣走去,他邊走邊說道:「陛下,臣妾就先干點皇后該乾的事情好了。」
「皇后,你走歪了,要掉到池子里去了……喂!郭奉孝!看路!」
沈嫻和郭嘉走後,貂蟬懶洋洋地從林子裡面轉了出來,後面跟著滿臉嚴肅的賈詡。
「成何體統!」賈詡一本正經地叱道:「這個郭奉孝,在皇宮裡也敢這麼放肆!」
「他放肆的地方多了去了,」貂蟬輕飄飄地瞥了賈詡一眼:「你倒是管管呀?」
賈詡咳嗽一聲,閉嘴了。
沒過一會兒,賈詡又開口了:「任姑娘……」
「媒人準備好了嗎?」貂蟬忽然問道:「我等了三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賈詡先是一呆,隨即趕忙說道:「我明天就讓他上門!」
貂蟬笑道:「明天主公登基,你傻了吧。」
頭一次見反應這麼遲鈍的賈詡,貂蟬感覺挺有意思的,她繼續逗道:「主公說她給我準備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你給我多少聘禮?」
想起沈嫻豪氣衝天的程度,賈詡沉默了。
貂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看著賈詡的眼睛,認真道:「你沒事就行了。」
賈詡明白貂蟬的意思,她之前那麼用心地喜歡上了呂布,但呂布卻丟下她不管了。
「放心,」賈詡緩緩抬起手,幫貂蟬理了一下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我肯定活的比你久。」
貂蟬微微一笑:「那就好。」
一場宴會喝到最後,唯一清醒的就是荀氏兄弟了。
面不改色地踢開了枕著自己大腿睡得很開心的法正,荀彧接過荀諶斟滿的杏花酒,低頭啜了一口。他嘆道:「主公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郭奉孝也不見了。」荀諶低聲說。
「算了,這種事情我才懶得管,」荀彧搖搖頭:「吳夫人和周夫人不是明天就能到長安城嗎?」
想起那位在荀攸口中行事果斷為人爽利的吳夫人,荀諶默默地為郭嘉點上了一根蠟燭。
「既然主公今天沒空,」荀彧把之前嚇唬郭嘉裝著黃連的那個小盒子撥拉到自己面前,他抬起手,緩緩打開了蓋子:「這東西,我還是明天再給她吧。」
傳國玉璽靜靜地躺在軟黃緞的墊子上,在月光下散發著一層霧蒙蒙的柔光。
微風吹過迴廊,裹挾著陳冬留下的枯枝殘葉一路卷向太液池邊,將其盡數吹入池中。水閣邊的鞦韆架下,幾簇新冒頭的綠芽正散發出勃勃的生機,昭示著即將到來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