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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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做的夢,睡醒一覺之後,很快就忘了。醒來還尤自沉浸在夢境里那種安心的氛圍里,在睜眼看到對面床鋪隆起的一團時,得到了滿足。

天色未明,南笙掀了被子站起身來,穿戴整齊,走到了季安然的床邊。窗外冷清的光從窗口透進來,朦朦朧朧的照清了季安然的床頭。南笙彎腰,伸手拍了拍鼓起來的一團被子,輕喚道,「季姐姐,季姐姐……」

「嗯……」女人慵懶的尾音好似貓兒的叫聲,撓在人的心裡。手一顫,被窩裡的人動了一下,翻了個身,沒一會,季安然從被窩裡探出個腦袋。

眼睛還兀自睜不開,季安然迷迷糊糊的看著籠罩在自己上方的人影,含糊的喊了一句,「小笙……」

她這剛醒的模樣柔軟得讓人忍不住伸手,南笙隔著被子拍了拍她,溫聲細語道,「季姐姐,你該起來了,不然就趕不上上工的時辰了。」

「嗯……」清涼的空氣浸了一會,仍舊昏昏欲睡的腦袋也醒了不少。季安然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摸到了自己的外衣,穿戴整齊就到了外頭洗漱。

南笙手腳快,見天色還早的很,便生了火熱了昨夜裡剩下的飯菜,炒了兩人份的炒飯,和季安然一同吃了,這才各自離去。

天色剛亮的時分,季安然背著紙筆帶著書,往鎮上走。許是這一段時日總跟著南笙做活,路也走的多了,季安然的腳程也快了起來。

集市還沒有開的時候,就來到了藥鋪門口。醫館的門還沒開,藥鋪的門倒是開了。恰好南大夫也在,季安然見了,忙打了招呼,「穆姑姑。」南大夫姓南,單名一個穆字,也不是季安然套近乎,只是南穆讓她這麼喊的。

南穆正在收拾葯架上的藥材,聽到季安然的聲音便回頭,一看正是季安然,臉上也掛了溫和的笑容,「安然,這就到了,吃早飯了嗎?」南家坡到鎮上有多久,恰好去那裡出過診的南穆多少是知道的。

季安然來的那麼早,想必今晨也是起的十分的早的,想到這裡南穆臉上的笑更加祥和了。果然是個勤奮上進的年輕人。看著季安然身上還背著的東西,便道,「還沒上工,你先把東西放下,到包子鋪買點吃的去吧,一會回來也不著急的。」

誰知季安然輕笑道,「穆姑姑,我吃過了。對了,我今天要做什麼?」

說著將東西放在一邊,跑到了南穆身旁。南穆見她手腳勤快,便將葯屜里的藥材放進去,對著她說道,「早晨將空了的屜子補滿就好了,昨日里同你說了,你負責抓藥,收葯就行了,每日匯一次賬,這就足夠你忙活了。」

季安然跟在她身旁學著她將東西放進去,聽得她溫聲細語便點頭,應道,「嗯,我曉得了,還得算賬是嘛?」

「嗯,你就算櫃檯上取葯所得的那部分,就好了。」南穆這麼應道,只沒有告訴季安然,原本這賬是不要她算的,可見她會的多一點,也就交代她多一點事。

「好。」季安然這麼應著,手腳勤快的開始動手,將空了的葯屜子補滿,便掛了牌子,開門接生意。

無論是趕集還是清閑的日子,醫館總是不缺生意的。雖然一早上,季安然只抓了幾服藥,但也算開始忙碌了。

生意少了點,季安然也就站在櫃檯上,拿出自己帶過來的筆墨,攤開紙張,直接在上面抄書。在隔間之後給病人診斷的南穆挑簾出來,見她這般開小差的行為,也沒有說什麼。反而湊上前,看了一眼對方的字,清秀端正,筆鋒溫潤,倒是難得的好字。

心底嘆了一句字如其人時,發覺到她的季安然抬頭,提著筆沖她尷尬一笑。

曉得她的窘迫,南穆但也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鋪子不忙的時候,你在這抄書是可以的,難不成我會扣你工錢嘛?」

她這不說還好,一說季安然覺得更加窘迫了,只得尷尬的笑笑,道了一聲謝。

季安然在醫館工作,除了工錢,還包了一餐午飯的。醫館的人不多,除了管藥鋪子的南穆,還有表示負責醫館的南穆的長姐,南蕎,和南蕎的一子一女。那兩人與季安然同歲,甚至還小了些,女孩與南笙年歲相當,喚做南雨,男子比季安然大了些,名喚南芷。

一頓飯下來,季安然將醫館里主要的人都熟識了。許是世代行醫,這家人無論從模樣還是做派上都顯得十分沉靜,正氣凜然。一頓飯之後,貌似被當做新人敲打了一番,便散去了。

吃了飯之後,南穆又領著她熟悉醫館的各個地方,還給她指了平日里休息的房間,這才回去繼續上工了。

作為找到工作的季安然,對於她這個新主雇私底下也觀察了不少,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工作氛圍讓她很滿意。

一轉眼到了下午,鋪子里來了一些貨,季安然幫忙歸類放好,很快,就到了下工的時候。

日頭尚早,季安然沿著官道回去,夕陽漸漸落下,到了坡頂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跡。念著要趁著亮光還在到家的季安然加快了腳步,匆忙的下了坡。

裊裊的炊煙升起,給綠色的稻田籠綴了一株輕紗。稻田一片綠油油的,生機勃勃,季安然到了河邊,看到這篇無窮無盡的綠色稻田,放緩了腳步,這才十分悠閑的往家裡趕。

回到家中的時候,南笙已經到家了。季安然一上坡,就看到到家的人坐在台階上,破著竹篾。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白色竹囊,還有織了一半的籮筐。看起來,南笙今日在家,又是在織東西了。

遠遠的,還在籬笆外,季安然便沖著對方喊了一聲,「小笙……」

正在破篾的南笙聞言抬頭,看到的就是那個背對著灰綠色的群山歸來的人。不自覺的,彎了一下唇角。

吶,人都回來了,該去煮菜了。這麼想著,破完了手中的竹子,南笙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晚飯做的很是簡單,可累了一天的季安然卻餓的吃了兩大碗飯。

倒是難得的好胃口,南笙看著她這吃飯,還憂愁的想著今天這人是不是沒有吃午飯。

吃了飯之後,兩人一起將衣服洗了,便進了房。南笙在正堂里忙了一會,折騰了自己要編織的材料,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進門一看,卻見一個黑影擋在了屋子裡唯一的亮光錢。南笙凝眸,看清了那人,卻是季安然,提著毛筆在寫著字。南笙走近前,卻見她和平時一樣,在南笙記字的木牌上,寫下新的字。

聽到腳步聲臨近,季安然放下筆,語氣輕快的說了一句,「好了。」扭頭,沖著南笙說道,「小笙。這是今天要學的字,往後也沒有時間教你,你白天自己多背多學,我晚上回來考你,好不好?」

南笙看著桌面上寫了字的幾張木牌,低頭看向了季安然的眼睛,輕點了一下腦袋,「嗯。」

「那就好,我們現在先把這十個字先認一下。」說著,便教著南笙開始熟悉字形字意。南笙跟著她,和以往一樣學著,眼底的光,卻隨著油燈昏暗的火光閃亮。

還以為,她會忙的忘了她呢,結果……季姐姐真是一個好人。南笙心裡這麼想著,越發覺得這個人可靠起來。

於是白日里在上班抄書,晚上教南笙讀書識字,季安然的日子忙碌而充實著,很快,初夏的味道越發的濃郁。枝頭的李子和青梅,越來越成熟了。

當然,首先成熟的,是青梅,還有枇杷。

南笙家的屋子前後,種了好多的果子樹,其中就有一棵是枇杷。正是果子成熟的時候,枝頭黃澄澄的一片,引來不少小孩子爬樹偷摘。這些孩子都是南家坡的,算起來都是南笙的堂妹堂弟。趁著南笙不在,青天白日里就偷溜上樹,摘了一大枝便一溜煙的從小坡道竄回家中。

可南笙不在,不代表家裡沒人看見啊。今天誰去偷摘了南笙家的果子了,小江兒和小河兒便來告狀了。這一日就是了,小南江掰著指頭數了數都有誰家的有份去了,末了還煞是可愛的說道,「阿笙姐姐,你的枇杷要是不摘,就又要被人偷完了。」

南笙倒是沒說話,只回來又聽說了的季安然聽到了。南笙家後院的枇杷,她自己也是覬覦已久的,剛剛小江兒點的那些人裡面,可有不少都是天天爬樹來她們家院子罵南笙的頑猴。

擰著眉,季安然想了一會,這麼問道,「小笙,鎮子里有賣果子的嘛?」

南笙一聽,便明白季安然的意思,可她家枇杷今年結是結得多,但是拿去賣也是不夠利的,索性慢吞吞的和她解釋道,「有是有,不過只有鎮上有錢人才會買。」言下之意就是銷量不好了,很婉約的打消了季安然的念頭。

接著,又說道,「那點果子她們要摘就摘吧,也不是什麼稀罕物。」這麼說著,把手放在小江兒的腦袋上,道,「小江,回去和你哥哥說,你們要是想吃枇杷,就去摘我的知道了嗎?她們要來摘,也不要理了。」因著被看到的次數多了,那些頑皮的孩子,平日里不少欺負小江姐妹兩。

難得的聽到了南笙柔聲說話,季安然在旁聽著,也就順了她的意。不過第二天傍晚,她從鎮上回到家門前小道時,看著三四個孩子扯了一枝枇杷風一樣的打她身邊過,還齊聲道,「竹阿笙,青面鬼,咬死爹來咬死娘,下了地府沒人收,吃人又吃鬼。」

原本還好脾氣的季安然,一瞬間生了火氣,心裡暗自記下了這些沒教養的半大孩子。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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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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