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法子
?穆鳶一路到了母親所住的景宜院,剛一進去,便見著謝氏坐在桌前,臉上有著些許凝重,手裡端著茶盞,卻是半天都沒喝一口。
穆鳶臉色微微一變,緩步上前,笑著湊上前去小聲道:「母親想什麼呢,連女兒來了都不知道?」
謝氏回過神來,見著滿臉笑意眼中卻藏不住擔心的女兒,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你呀,小孩子家別管大人的事情。」
穆鳶撇嘴不依,語氣中隨即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母親先前還說女兒長大了,這會兒卻是一口一個小孩子。」
不等謝氏開口,身旁站著的許嬤嬤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太太可體諒姑娘的這份兒孝心吧,姑娘是變著法子哄您開心呢。」
許嬤嬤的話音剛落,謝氏便也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拉著穆鳶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
「這丫頭的心思,我哪裡不知道。」
謝氏說著,便問起她今個兒做了什麼,吃的可好。
穆鳶一一答過,想了想就說起了今個兒長房發生的事情來。
「女兒瞧著三姐姐聽著大姐姐的事情,心裡難受的很,強忍著不哭出來罷了。」
謝氏聽了這話,哪裡還猜不出是何緣故,視線朝窗外看了看,輕嘆了一口氣,方才道:「你二伯母一家子回來,你三姐姐終究是要受些委屈的。如今這,往後還有的難受呢。」
「那咱們」穆鳶抬起頭來,忍不住道。
不等她說完,謝氏便搖了搖頭:「你我除了寬慰她,別的什麼也不能做。」
「若那丫頭是個通透的,往後見的多了,聽的多了,總會明白這人呀得自己立起來,老太太的疼愛能給她,也能給了旁人。你記著別亂說話,沒得叫有心人知道了,覺著咱們是挑撥你三姐姐和老太太的關係。」
「哦。」穆鳶知道其中的輕重,悶悶應了一聲,這些日子府里氣氛不好,她心中終究有些悶得慌。
穆鳶留在景宜院用了飯,才回了自己的住處。
第二天才去給老太太請安,說不過幾句,外頭就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卻是老太太跟前的秦嬤嬤掀起帘子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慌亂。
秦嬤嬤伺候了老太太多年,行事素來最是穩重,眾人還是頭一回見她這般模樣,當下就提起心來。
老太太臉色一變,也忙問:「說吧,可是長房又出什麼事兒了?」
昨個兒老太太叫人將穆瑛送回永安伯府,大太太魏氏便病了,今早叫人來說身子發熱,不能來給老太太請安了,請老太太見諒。
明眼人都看了出來,魏氏這是連面兒上的工夫都不肯做了,老太太又如何不知。
秦嬤嬤聽了老太太的話,卻是臉色蒼白,搖頭道:「回老太太的話,不是長房,是,是宮裡頭來人了。」
「九皇子不慎落水,昏迷不醒,宮中太醫束手無策。」
秦嬤嬤說著,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毓妃娘娘派人遞出消息,說是懇請老太太想法子,求得慧悟大師出面,救九皇子一命。」
秦嬤嬤的話音剛落,老太太的臉色便頓時凝重起來。
慧悟大師雲遊四方,去年才回京,卻也甚少露面,當日魏氏為著穆瑛的事情在寺外跪求了幾日,不也毫無用處。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格外凝重起來。
忠靖候府雖不全然仰仗宮中的毓妃娘娘,可後宮朝堂,本就是一體,叫人如何能不憂心。
「罷了,你們都退下吧,我自個兒想想。」老太太揮了揮手,吩咐道。
如此大的事情,又事關宮中皇子,自是誰都沒有法子,聽著老太太的話,眾人便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屋外。
出了慈暉堂,穆瀾便忍不住道:「這兩日府中諸事不順,如今連帶著宮裡都」
事關皇子,穆瀾沒敢繼續說下去,只拉了拉穆鳶的袖子,道:「我想著多抄些佛經,哪日送到寺中給府里祈福,妹妹可要一起。」
「也好。」穆鳶說著,目光卻是不經意朝前方看去。
穆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略帶著幾分驚訝道:「那不是?」
那身著淺綠衣裳的婢女正是二太太樊氏跟前兒伺候的,她雖叫不出名字,卻是認得的。
「那邊不是通往長房的住處嗎?她去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俱是露出幾分深意來。
如今樊氏管家,絲毫不將長房放在眼中,底下的人便少不得有些不守規矩的事情。
可那樊氏若是想探聽長房的消息,也不必派自己貼身的丫鬟去。若是叫人抓了個正著,可不尷尬?
穆瀾帶了幾分不滿道:「這府里哪裡還有先前的樣子,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老太太又一味偏袒二房。」
穆鳶聽著這話,心中並不詫異。
這世上的事情哪有一成不變的,三姐姐再親近老太太,如今有二房一家子在,老太太又是那樣偏心,心中自會衡量。
穆鳶沒有說話,只伸手覆在了穆瀾手背上:「總不會一直如此的。」
兩人相攜著走到了岔路口,穆瀾便道:「我先回去了,你若無事便過來和我一塊兒抄抄經書。」
穆鳶點了點頭,見著穆瀾離開,才又朝前走去。
才走了幾步,丫鬟寶珍便小聲道:「姑娘,方才奴婢瞧著,二太太從老太太屋裡出來,不知怎麼又原路回去了。」
穆鳶看了寶珍一眼:「左右都是長輩們的事情,扯不上你家姑娘我便是了,我管她做什麼。」
「也對,倒是奴婢多心了,二太太慣會討老太太喜歡,只這時老太太怕是為著宮裡頭的九皇子擔心,二太太也不怕惹得老太太不滿。」
穆鳶聽著這話,心中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只一路帶著寶珍回了藕香院。
慈暉堂
老太太聽了樊氏的話,臉色凝重,半天都沒有出聲。
樊氏坐在下頭,見著老太太不應聲,心裡也有些七上八下,心中正暗怪自己多事,耳邊就傳來老太太的說話聲。
「你這法子倒也不錯。」
「鳶丫頭手裡的那串佛珠便是慧悟大師親手給她的,興許,這便是咱們的機會了。」
見老太太將自己的主意聽了進去,樊氏很是高興:「媳婦也是這樣想的,那慧悟大師想來是對鳶丫頭不同的,不然那佛珠為何不給旁人,偏偏給了鳶丫頭。這佛家所言萬發緣生,皆系緣分,鳶丫頭當日既能入了大師的眼,今日如何就不能替宮裡頭的毓妃娘娘求大師恩典呢。」
「再者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佛法高深,自是慈悲之人。」
樊氏說著,看向了坐在軟塌上的老太太,就不再言語了。
老太太思忖著,抬起頭來看了站在身旁的秦嬤嬤一眼,問道:「你說,這法子可妥當?」
秦嬤嬤俯下身來道:「老奴不敢說妥當不妥當,只是老奴想著事關性命,未嘗不能試上一試。」
秦嬤嬤伺候了老太太多年,自是最了解老太太的,哪裡不知老太太這般問就是心裡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叫五姑娘去這一趟。事關九皇子,她哪裡敢說一個不好。
聽了秦嬤嬤的話,老太太便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親自去將鳶丫頭叫過來,就說我有話和她說,這會兒便去吧。」
「是。」秦嬤嬤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屋外。
老太太看了樊氏一眼,吩咐道:「府里事情多,你也忙去吧。」
樊氏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見著老太太的臉色,就沒有開口。
她站起身來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她知道,若此回真能救了宮裡頭的九皇子,往後她在府中的地位便再無人可動搖了。
那魏氏,她就再也無需放在眼中了。
穆鳶聽著秦嬤嬤求見,心中很是詫異。
她前腳才進門,後腳秦嬤嬤就過來了,誰知道是有什麼事情。
穆鳶想了想,對著寶珍道:「叫她進來吧,順便去請母親過來,說之前母親教我繡的花樣還有些地方不知如何下手,請母親過來教教我。」
「是,奴婢曉得了。」寶珍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只一會兒工夫就有人領了秦嬤嬤進來。
「老奴給五姑娘請安。」秦嬤嬤緩步上前,扶了扶身子道。
穆鳶抬起眼來看了她一眼,出聲道:「嬤嬤不必多禮,有什麼事情坐下來說吧。」說著使了個眼色給跟前伺候的人,很快就有人搬了綉墩過來。
「嬤嬤在祖母跟前兒伺候,我日日去祖母那裡請安,也是見著嬤嬤的。只嬤嬤甚少來我這裡,不知道我平日里一個人呆著悶,最是喜歡人來,好陪著說說話。」
秦嬤嬤聽著這話,便不好不坐,既坐了下來,就不好傳了話當即就走。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