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69.第 69 章

又是一年春,街市上漸漸變得熱鬧,京城裡原本凝滯的消息似乎跟著天氣一起升溫,慢慢流動起來,一些不為平民所知的事情也漸漸被傳了出來。

原是那慕容句在早些時候的那場大火中沒死透,竟然還留了口氣集結起了一支不小的隊伍要復興大煢,只是時過境遷,當下的天下是祁曜的,後者雖說行事有時過於狠厲,但前者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百姓當下的日子過的是富足有餘,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心中紛紛唾罵慕容句反賊,將祁曜當作信仰,一日念叨三回,只盼著這天下莫要再亂起來。

「皇上,他潛伏在南山。」玄衣派人追蹤之後只得來這一個消息,可這一個消息花了祁曜將近兩年的時間。

「南山?」祁曜目光微寒。

「是……有人說他們早就在那山上有所活動,山底下的人害怕是山匪就去報了官,可官府並沒有人理會。」玄衣說著將一些宗卷呈給祁曜。

祁曜略一掃,道:「若非是走投無路,他又怎會暴露了他的巢穴,這一次,他不會再也退路。」他勾起唇角,於他而言,對方只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而現在,他是一隻被淋濕了的紙老虎,即使沒有祁曜的窮追猛打,他也遲早會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城心街頭新開了一家店,店裡是個年輕的婦人,原先聽說是在西街連門市都沒有,後面做了兩年生意愈發的好,這才將街頭的店面盤下,做著千金小姐的生意,有富貴人罩著她,倒也沒人敢刁難。

「溫娘子,這是這次的定金,這衣裳就按照上次的花樣做,等十五天之後是我們小姐的生辰,到時候小姐是要穿的,你可千萬別耽擱了。」一個粉衣的丫鬟歪著腦袋對著櫃前的女子又強調了一遍。

「嗯,放心吧小梅姑娘,我一定不會忘記的。」溫嬈記了下來,轉身又和對方寒暄了幾句,小梅見天色不早了,便匆匆離開。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溫嬈才鬆懈了下來,又匆匆忙將東西往屋子裡搬放,外面行人愈發稀少,天是蒙了藍紗一般,尚未黑透,卻暗暗的朦朧,令人只能瞧見遠處的輪廓,看誰都是面目模糊。

溫嬈剛把門關上,就聽門外傳來咚咚聲,她舉著燭台有些猶疑,轉身走到門縫口向外瞧了瞧。

「溫娘子,是我。」原來那人是去而復返的小梅。

溫嬈略略鬆了口氣,卻沒有將門打開,「小梅姑娘,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我方才忘記把錢給你了,這不回來將錢給你送來了。」小梅說道,又拍了兩下門,道:「溫娘子,你先將門打開讓我進去,外面冷風嗖嗖的,怪嚇人的。」

她說著上前一步,臉正貼著那縫,漆黑的眼睛就對著溫嬈窺視的地方望了進來,嚇得溫嬈差點弄灑了燭台。

「溫娘子,你在做什麼,快些給我開門呀?」那眼珠子轉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尋溫嬈的身影。

而溫嬈就伏在門邊,悄悄吹滅了燈燭再也沒有吱聲。

外面的動靜也漸漸消了下去,過了會兒似乎有腳步聲遠去,溫嬈貼著門嚇了一身的冷汗,再仔細聽,外面只餘下了夜風颯颯的聲音。

溫嬈先前一直都住在西頭巷子深處,雖然偏僻,但也沒有什麼人來找尋過她,直到自己搬到這街頭之後,她漸漸感到幾分不安,雖然生意更好了,可她卻日日覺得身上發毛,似乎在一些不知道的地方,正有雙眼睛瞧著她似的,方才那小梅有些奇怪,明明已經將定金給過她了,卻說自己是來給她送錢的……

溫嬈不敢深想,只當對方忙糊塗了,匆忙走到二樓去回到自己的寢室。

她將桌子上的燈點燃,回頭打開門想去燒點水洗洗,見外面一片漆黑,忽然間就想起小梅那古怪的目光,便不由得停住腳步,重新回到屋子裡,心道自己昨晚上才洗過的,今天就算了。

她轉身將寢室的門栓好,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這麼久以來她也是一個人過來的,從前那麼多個日夜都沒有事兒,今天晚上也一樣,一定不會有什麼事兒發生的。

她慢慢走到床邊將外衣脫下掛好,走到床前頓了頓,腳底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彎腰去撿,剛蹲下身,卻忽然發現自己背後漸漸籠蓋上一層陰影……溫嬈猛地起身,抬手將手裡的東西扎向對方,不想那人伸手敏捷,輕笑了一聲,似乎早已預料到了,輕而易舉的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制住。

「溫娘子,是我。」那人聲音溫潤如玉珠相叩的聲音,好聽的緊,溫嬈頓時繃緊了神經。

「淇玉公子。」溫嬈在看清他的臉之後,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了。

「是我……許久不見,你看起來過的還不錯。」江淇玉鬆開了手,退後一步,即使夜闖女子閨房,他也表現的格外風度翩翩。

「讓你見笑了。」溫嬈努力表現出鎮定的模樣,可那蒼白的面相出賣了她,她垂下眸掩飾著驚慌轉而道:「聽聞淇玉公子在一年前就已經回到了櫟國,此刻怎會出現在這裡?」

江淇玉聞言看著溫嬈沉默了片刻,「我以為你該明白。」

「明白什麼?」溫嬈莫名。

江淇玉轉身掃了屋子裡的擺設,又轉身看她,「我的心和你一樣,不喜歡束縛,就好像那日你的舞與我的琴,配合的親密無間不是么?」

溫嬈垂眸,他的話是那般引人遐想,只要她有一點感覺,興許就信了。

「看似風雅,可我不過是為了討好祁曜罷了。」溫嬈說道。

江淇玉低低一笑,「那現在的你就再也不用討好他了,很快你便會忘記這個人,不是嗎?」

溫嬈一頓,「我心裡有他,在哪裡,都會記得他。」

江淇玉聞言頓時收斂了面上的笑容。

「可是來尋你的只有我。」他說。

溫嬈輕輕一嘆,「何必呢,你早已監督我許久,確信我身邊沒有他的人,所以才在今夜現身,是不是?」

「你不相信我?」他擰眉。

溫嬈不著痕迹地退後了兩步,沒有搭理他的話,道:「從這裡離開回到櫟國,興許你還能繼續做你的江淇玉。」

「什麼……」他轉身背對著燭光,面前是一片陰影,那張臉像雕像一般,再也擰不出半分表情。

他不等溫嬈開口便道,「對了,這一次我來帶了一份禮物給你。」

他什麼都沒有拿,只是牽著溫嬈走到了床邊,溫嬈掙脫不開,只覺得他的力道恨不得將她的手捏斷。

江淇玉鬆開手將她往前一推,她整個人便倒在了床上,被一個硬物一硌。

溫嬈低下頭去看,發覺那是一個錦盒。

「打開它。」身後是江淇玉沒有溫度的聲音,帶著命令的意味,不容抗拒。

溫嬈顫著手不敢去掀蓋子。

「你怕了嗎?我的皇后?」耳邊傳來一陣熱氣,讓她忍不住惡寒。

「果然是你……」她閉上眼,想要躲開這場噩夢,「儘管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你也不願意放過我,是不是?」

「放心吧,你自有你值得讓我冒險的價值,我這次來,可不就是為了將你帶走。」他笑道。

溫嬈一怔,見窗外火光衝天,方明白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根本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南山在南邊,沒有名字,但最近有人在山腳下發現這條荒山忽然被人開墾過一般,出現了一條通往山頂的小路,不僅如此,附近的人看到那裡時常有人上下。

有人猜,那裡大概是多了個土匪窩,沒有人敢上去看看,只是紛紛避著那裡,本就不怎麼路過,這之後反而避得更遠。

「你看見了嗎?」江淇玉摟著她,帶著她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視著那隱藏在山林里的精兵。

「你想造反?」溫嬈問。

江淇玉的手頓時一緊,冷笑道:「這天下本就是我的,哪裡有造反這一說?」

「你說得沒錯,可是這一切又與我何干?」即使站在陡峭山崖邊,她也依然面不改色,未曾會擔心自己說話激怒身後那人,讓他一氣之下給推下去。

「溫嬈,你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你為何能轉眼做了別人的女人,還這麼理直氣壯的面對我,你當真這般水性楊花不成?」他終於惱了,她對他沒有任何情緒,甚至連該有的恨與厭惡都不曾出現,這不是他所想的場景,這樣的她,讓他恨不得將她捏碎。

「如果我會選擇死,早在嫁給你的那天晚上就死了。」溫嬈聞言,忽而一笑。

江淇玉又是一默,「我還真以為你會不在乎,原來你一直都記在心頭。」

「是,我以為江淇玉就是江淇玉,慕容句就是慕容句,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你已經沒有了退路,你在宮裡放了一個傀儡,我開始以為從頭到尾都是那個傀儡在替你做事,可是在新婚的那天晚上,給我這輩子最不堪的記憶的人還是你對不對?能讓我記住的人,也只有你。」溫嬈說。

「我也沒有辦法,我父皇留下了一個滿目蒼夷的大煢給我,我若不以退為進,如何能堅持到今日,宮裡那傀儡沒有動過你半根手指,是我不允許其他任何人碰你,沒想到你卻如此不自愛,把自己給了祁曜。」

「宮裡的『慕容句』越是荒誕,大煢的死期就越近,所以你早就離開了大煢去了櫟國不是么,你離開的那一刻,不早已將我當做廢子,你又如何能預料到我會被祁曜看上?」溫嬈不屑他的虛偽。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眼下,你需要好好配合我,若是我勝了,你便是皇后。」他不接她的話,轉而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神情溫柔極了。

「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溫嬈說。

「你問。」

「溫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嗎?」她抬眸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道黯光。

江淇玉低頭凝著她,面上沒有任何異色。

「是,她求我給她一個孩子,我便答應她了。」他說。

溫嬈的面上一片蒼白,再也不想開口。

她以為自己真的自由了,可其實,她只是別人手中的風箏,線斷人亡,她永遠不會有自由的那一天。

街頭髮生了一場火災,險些燒掉了一條街,幸而人們發現的及時,受害的只有一家。

「昨兒我們家小姐剛在她這裡訂了套慶生的裙子,今天就出了這等事,多晦氣啊……」人群里有人抱怨道。

所有的東西都付之一炬,餘下一片焦黑。

這裡被人封鎖后,安靜了很長時間,才有了動靜。

一雙金絲雲錦靴踩在一根焦枝上,咔嚓一聲碎成了粉末。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臭味,他方才踩碎的是一根人指,可他連眼皮都未曾抬過。

他又向前走,直到腳底下踢到了一個漆黑的盒子,這盒子的材質似乎有所不同,外表已焦黑,可依然未損。

「去看看裡面是什麼?」祁曜吩咐道。

玄衣過去小心查探了一番,在看清那東西之後背對著祁曜的身形忽然一僵……這裡是溫嬈的住處,留下的東西自然是溫嬈的,可是、可是這個東西……

「是什麼?」祁曜在他背後問了一句,玄衣霎時冷汗涔涔,卻怎麼都不敢轉過身來讓手裡的東西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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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級上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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