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末世之暗夜初臨(十三)
離晨曦初起已經有兩個鐘頭,太陽卻升到天空中央的頭頂上,溫度驟然從十幾度升到四十多度,遠處的物體看起來似乎變形。蘇越擦了擦汗,勉強邁著步子跟上前方那人的步伐。一連走了兩個多小時,沒吃沒喝,她累得早快脫形,而那傢伙步伐卻依舊穩健。
「等等……呼。」蘇越實在走不動路,乾脆癱坐在沙子上,被火熱的沙子一燒,屁股都差點烤熟。她只哼唧兩聲並沒有彈跳起來,沒力氣動,就這麼著吧。
陸湛回頭望了她一眼,見怪不怪走過來,丟給她一瓶水:「濾化水,喝完走。」
蘇越啊了一聲,拿手擋著大太陽偷偷瞪了他一眼,見他也曬得出汗,還背著她甩過去的包裹,也不敢再多磨嘰。咕咚咕咚仰頭喝了一大半,歇了口氣,萬般不願地爬起來。
她真的熱得不行,三步兩晃跟在他的身後,幾次趕上,與他肩並肩,側過頭看他一恍惚,又欲說還休。陸湛察覺到她的一樣,伸手探探她的額頭,被蘇越微微錯開。
「陸……長官,我有點頭暈。」蘇越盯著他略帶疑惑的眼眸,張張口還是把那個字吞下肚去。從早上起來,她就頭腦昏沉發矇,陸湛已經出了樹洞,采來野果和露水給她,神情平靜自然,全然看不出昨晚那股異樣。
她當時就傻眼了,回憶很多遍都不敢確定他到底是真不記得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逃避責任呢?
「昨晚你沒睡好么?」陸湛就著剛剛喝剩下的一點水喝完,隨口問她。
蘇越搖了搖頭,手緩緩撫上昨晚遭受重創的傷口,卻是一片細膩平滑,毫無異樣。
「我第一次宿在野外,有點不適應,所以失眠了。長官呢,昨晚有沒有什麼情況?」
「我探查過,周圍的喪屍目前就只有昨晚斃命的四隻,不過如果今天不在日落之前回到原先的大陸,晚上會發生什麼就難說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發現任何隱瞞的跡象。陸湛不是那種說謊的人,更沒有理由來逃避,如果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究竟是誰。不是一個人的話,難道還會是精神分裂或者雙重人格么?
再說她頸項上的傷口,那種痛感很真切,但實際又是,真正的傷口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快速癒合,而且看不出任何痕迹。
所以,到底是那個「陸湛」銷聲匿跡,還是她產生幻覺了呢?
到底是哪種。
「愣在那裡想什麼!」陸湛在遠處停下,回頭叫她。蘇越甩甩頭,不再糾結這些雜亂的事情,在挖掘出新的信息之前,她還是靜觀其變。反正那「東西」若是真存在,狐狸尾巴遲早會被她揪住。
他們順著海岸線延伸的方向走了下半天,太陽沉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直到快要接近他們昨天看到的那片詭異的倒置天空時,才發覺海灘另一邊的樹木幾乎乾枯焦黃。
「長官,你看那邊的雲……」蘇越指著倒置的天空。紅橙黃綠青藍紫,混雜的雲層跟潑翻了的油桶一般,在那片天空四處流動,詭異又毫無章法。
陸湛拿出望遠鏡看了一下,摘下來時表情十分嚴肅。蘇越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他不確定道:「空間好像在發生扭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已經不是我們所處的世界了,我們必須在空間崩潰之前找到出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空間扭曲……難道是異次元?」
「類似於這種東西。」說話間,天色陡然就昏暗下來,太陽慢慢沉沒在海洋的盡頭,巨大的橙黃色光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淹沒在海平面上。蘇越沒發出感嘆前,奇異扭曲的彩色天空突然倒了個,流動的巨型不明絮狀物開始脫落,慢慢慢慢流淌,如同正在融化的彩色冰淇淋球,從天上流入大海。
「快跑!」陸湛突然朝她大叫一聲,拽著她的胳膊就往焦枯叢林跑。
她一聽他變了聲立馬明白過來,那片天空已經開始坍塌,以這個速度下去,不等她再喘幾口氣,早就奔涌到他們的腳跟一口吞噬。
蘇越跟著他跑的同時,回頭看了幾眼,那彩色的海浪攪騰海水,以數倍增長的速度超他們撲來。
媽媽,為什麼走到哪裡我都要被這種奇怪的東西追著跑哇!
蘇越暗自擦了一把辛酸淚,腳下踩著風火輪般一刻不歇,豁出小命往前沖。結果----
懸崖!
還有的玩么?勞資才來末世幾天,不是被喪屍追著咬就是空手接白刃徒手砍喪屍,走個路吧撲通一下就掉大坑裡了,這坑還真實在得沒法兒說簡直就是宇宙超級無敵霹靂N次元黑洞,直接連接到詭異的陌生大陸好吧她認栽。繼續跟著長官大人風風火火殺掉喪屍艱難地活下一晚被莫名其妙不知道真假的「長官」各種吸血啃咬她也認了,可現在這橫空殺出的玩意算毛線!
懸崖這種狗血*的設定是能放出來就放出來的么,不怕觀眾臭雞蛋西紅柿湯一口鹽汽水噴死你呀這個突破天際人類腦洞極限的巨無霸霸霸BUG,結局是要他們雙雙跳崖殉情然後RP以究極進化版指數函數暴漲居然歪打正著回到了現代,想想這不用觀眾費腦力體力的結局真特么給力果然披了外怪就是不一樣,不服氣來咬我呀咬我呀咬我呀……
以上為蘇越開啟凌亂模式后的內心自白。
呼,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還真點累,現在回歸正題還算不算晚。所以現在按照劇本走,她應該跳下去是么?
好像……有點高呢。蘇越伸長脖子,咽下幾口唾沫,跺腳召喚系統,當然系統肯定是沒反應的。異能?她看看手腕上的六芒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關鍵時候把命根子丟了蘇越捶胸頓足涕泗橫流跪地不起。
「長官,我們怎麼辦?」蘇越一隻腳踩出去又縮了回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求教陸湛。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想死裡逃生,就得跟著眼前這個男人混!
「跳。」陸湛沒有絲毫猶豫,抓住她直接飛身跳落懸崖。
獵獵風聲如鋒利的刀子刮過她的臉頰,蘇越一邊腹誹他大跌眼鏡的選擇一邊趨利避害抱住他的腰身死活不放手,把臉埋在他的衣領里,完全避開所有的可預知不可預知的傷害。
嗵,咻——
屁股下像軟軟的棉花糖一樣,他們終於安全著陸。蘇越揉揉屁股,一切一拐跳下超級氣墊,烏壓壓的聯盟軍隊站在下面迎接他們的歸來。
「指揮官!」裴遲和蘇越頷首打了個招呼,擦肩而過迎接陸湛安全著陸,他的臉上一掃陰霾,喜色毫不遮掩。再看其他人,也都興奮得溢於言表。
「裴,你做得很好。」陸湛朝他笑了笑,目光洗鍊又爽朗。
「只要您一切安好,這是我的職責!」裴遲得到他的肯定,莊重說道。
原來這一切都是裴遲安排好的,蘇越緊跟在他的身後,聽裴遲一一彙報這一邊的戰況,短短一夜過去,他們竟然完美剿滅這裡所有的喪屍。
「指揮官過獎了,有幾隻喪屍最後還是沒有找到,請指揮官先回聯盟,剩下的隱患就交給我!」裴遲帶著一絲慚愧羞赧,主動請命。
「那幾隻殘兵敗將,已經被我收拾了,」他微微一笑,轉過身對著烏壓壓的軍隊高聲宣布:「這一戰,聯盟幹得漂亮。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末世時代將由我們了結!戰士們,我為你們驕傲!」陸湛脫下軍帽,站在最高的那輛軍車上朝所有憲兵鞠躬致敬,引來陣陣歡呼。
回程的路上,蘇越問他:「長官怎麼知道我們跳下來就能回到這裡呢?」
「我看到了聯盟軍隊的軍徽,不然你以為我們能逃過劫難九死一生?裴遲經過精密偵查和位置鎖定后,向即將崩潰的空間邊緣打開出口,順著軍徽的指示,我就能夠判定落地方向,精確率98%。」
原來都是經過技術搜索的,還以為他也能未卜先知,開了回外掛。果然自己想多了。另外據裴遲的報告,在空間內的時間和外界不同,他們只過了一天一夜,而在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一個禮拜。
自從他們遇險消失后,真箇軍隊的重任只好暫時託付給裴遲,好在他跟在陸湛身邊這麼多年,歷練和經驗都足夠多,一時並沒有手忙腳亂。火速消滅喪屍老窩后,他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搜索陸湛的方位上,即使遭到異能者軍團的強烈抗議和反對,他都沒有放棄,好在一番苦心終於得到回應。雖然一周的時間幾乎讓聯盟部分人開始動搖,猜測指揮官是否遇難的事情,但最終還是被他找到了。
想到這,蘇越由衷地感激這位救命恩人,雖然他們並不熟稔,以至於裴遲在後面幾天不明所以對她殷勤情切關懷備至的眼神避之不及,身上發毛、冷汗漣漣地火速逃走了。
「喲,歡迎凱旋,小子幹得很漂亮嘛!」下車后迎面而來便是爽朗豪邁的問候聲,帽子大叔衣衫不整地靠在聯盟門口,一手枕著頭,朝他們揮手,青色胡茬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衛叔。」蘇越捋起頭髮勾到耳後,禮貌地朝他微笑。
衛朝點了個頭,大力拍拍她的肩膀,又迎上臉色鐵青的陸湛,左勾右攬大搖大擺進了聯盟大門。陸湛冷著臉忍了幾秒,爆發,拍開他的手大步朝基地走去,留下可憐巴巴的蘇越被臭帽子怪蜀黍各種姿勢調戲。簡直苦口難言。
「聽說你們安全回來了,沒受傷吧?」許薇薇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
「皮外傷不礙事,這次行動我都沒做什麼,辛苦你們了!」蘇越朝迎面走來的幾個異能者微微鞠躬。
人群中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看過去,原來是個小丫頭。
「辛苦誰,你倒是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跟著聯盟那什麼指揮官才幾天,就真把自己當聯盟的人,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們異能者為有你這種同伴可恥,哼,聯盟的走狗!」
「橙亞,不許胡說!」衛朝出聲打斷她,眼神變得嚴厲,再轉到蘇越這邊時又恢復平和,勾著她的脖子用一副放浪不羈的口吻說:「她就是個乳臭味乾的黃毛小丫頭,才加入軍團沒多長時間,蘇小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哈哈……」
這小丫頭扎著兩條辮子,生氣起來直跺腳:「我都十八歲了,才不是黃毛小丫頭!」她朝衛朝吼完,狠狠瞪了一眼蘇越飛快地跑掉。
蘇越抿唇噗嗤一笑,擺擺手表示沒放在心上。告別時,許薇薇握了她的手一下,表情有一瞬的錯愕,卻很快恢復笑容。
「有什麼事情請告訴我,不管你們願不願意相信,我始終是異能者的一員。」她捕捉到許薇薇的異樣,主動開口。剛才那個叫橙亞的小丫頭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她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夾在聯盟和異能者之間,兩邊都認為她是叛徒。
可為了解放全人類(明明就是完成任務→_→)的偉大事業,她不得不做點自我犧牲,真的沒什麼的。蘇越瀟洒地想。
「你想多了,蘇越,你永遠都是我們的一份子,聯盟和異能者,從現在起是一條陣線,不要再為難也不要庸人自擾了哦!」許薇薇彎唇一笑,拍拍她的肩膀。
晚上洗澡的時候,蘇越不經意低頭,發現手腕上的六芒星突然又回來了,不禁有些吃驚。不過她也無暇多想,明天開始,局勢會變得越來越緊張。她有預感,再過不了多久,一場大風暴就要襲來。
之後幾天的生活暫時恢復平靜,蘇越幾乎沒有踏出聯盟大門,不是窩在房間研究戰略,就是被變態戴維德抓去做實驗,當然這次是讓她打下手順便以公濟私小小報復她。
對於這種可恥又無比幼稚的行為,蘇越攤手表示人沒童年真可怕。
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誰知這平靜海面之下又是否波濤洶湧。某夜的一件事,恰印證了她的不安預感。
這晚蘇越洗完澡和系統商討商討今後工作,順便調戲幾下后掛著疲倦睡下。半夜迷迷糊糊間,風將帘子吹得很吵,蘇越翻過身直接把臉蒙在枕頭裡繼續酣睡,卻在朦朧間聽到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她以為是窗帘,稀里糊塗放著沒管,睡得正酣時,身上隱約被什麼輕輕壓住。從耳後根也傳來細微的吹氣聲,潮濕而微癢,蘇越被鬧得扭動幾下,恍然在夢中般輕笑出聲。
「唔——」從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她疼得緊緊皺起眉頭,不由悶哼出聲。很癢,很痛,卻又酣暢快意……這種折磨人的複雜感覺,一點點放大,終於在整個身體都被一股力量重壓、耳邊響起清晰的大口吞咽聲時,蘇越猛然驚醒。
結果看到的就是一幕她永生難忘的景象。
穿著軍裝的陸湛半覆在她身上,從她的頸項戀戀不捨抬起頭來,一陣風吹過,他那黑亮的短髮還掛著幾滴水珠。他們四目相對,蘇越從那雙金紅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震驚放大的瞳孔,而他卻定定望著她那還在流血的脖頸,伸出舌頭舔掉嘴角殘留的鮮血,詭異而□□。蘇越重重倒吸口氣,見他眼睛亮得嚇人,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撲上來將她生吞入腹。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誰說催更木有用的,快把PP伸過來,piapiap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