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討不到媳婦的二柱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李柱更是用心寵著這隻小白貓,他總覺得小九給他的感覺有點難過,雖然這麼說一隻貓很好笑,但他還是覺得,小九以前好像過得很不好,雖然他撿到它的時候,它也只是一隻小奶貓而已,但他仍是覺得,它是有過去的。
就這麼又過了幾天,李柱家裡忽然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說,地里的收成忽然變好了。
李柱一家雖然過得挺平靜,但有一點非常鬱悶,就是他家地里長出來的東西都不太好,茄子土豆白菜什麼的總是比別家的個頭小,還總被各種蟲子咬,賣相很不好看,每年秋收也不是很豐盛,結出來的稻子顆粒不夠飽滿,賣不出什麼好價錢。
所以李柱一家屬於赤貧戶,除了勉強能填飽肚子以外,交了稅、置辦一點家用之後就剩不下幾個錢了。
可最近不知道怎麼的,地里的瓜果蔬菜忽然都變得飽滿豐潤起來,李柱爹一覺醒來看到自家的大白菜一個有兩個大,都懷疑自己沒睡醒,掐了手背老半天,等確定真的變得又大又白了,高興得差點兒抱著李柱娘蹦起來。
再接著,他家的雞突然很能生。
以前一天一個蛋,現在竟然一天五六個蛋還是少的,以前雞蛋純粹都是給李柱或者他娘吃著補身子的,如今富餘了還能拿去賣錢,簡直不能更開心。
再比如說,他家門口隔三差五地總會有野獸的屍體自動送上門,有野豬,野牛,野兔,野狼,偶爾還有水貂和銀狐,李柱爹很少有時間打獵,家裡窮又吃不上肉,所以吃肉這種事只有過年時候才會發生,算得上大事,可如今肉多到吃不完不說,還能拿去賣錢,銀狐和水貂的皮毛更是賣出了相當好的價錢,以至於鎮上有個大戶人家看中了他家的狐皮,特意跑來要再購置幾匹,李柱爹當然是拒絕了,這又不是他自己抓的,什麼時候能有下一個,誰知道呢?
可不管怎麼說,李柱家就這麼……突然地發達了。
李柱爹娘都是又驚喜又忐忑,這突然撞了大運,也不知是好是壞,可日子好了自然是好事,李柱爹一高興,給一家三口買了不少新衣裳,又到鎮上特意給老婆買了一張更好看更方便的推椅,等貂皮賣出去五張的時候,他又請人翻修了自家的小破房子,籬笆換成了磚牆,正經地蓋了個青磚黛瓦的別緻小院,後院里還挖了口井,將山上的泉水引了進來,周圍更是有情調地種了一小片竹子,儼然就是半個大戶人家的模樣。
總之,日子突然就闊綽了很多,老夫妻倆每天都樂滋滋的。
唯獨只有李柱一個人憂心忡忡。
一切的怪事都是小九傷好之後發生的,要說一點關係沒有他是真的不太相信,所以他再次憂鬱起來,只不過這次憂鬱的方向拐了個彎兒:難道自己撿到的不是什麼厲鬼,而是個……貓仙不成?
可不管自己怎麼跟小九說話,那貓還是平日那樣,蹦蹦跳跳的,一點沒看出有什麼不同,純粹就是標準的貓樣兒。
所以李二柱同志每天都很糾結,糾著糾著,就這麼忽忽悠悠地長大了。
李家人突然就成了村裡的富戶,可李柱爹仍是勤勤懇懇地種地種菜,家裡閑錢雖然變多了,卻都是讓李柱娘好好存放著,絲毫沒有鋪張浪費,所以李家的名聲比其他富裕人家好很多,到李柱長到十八歲的時候,漸漸就開始有不少媒婆來給他說媒了。
這天,村裡的名嘴劉媒婆捏著小手絹跑到李家門口,整理了一下儀容后便抬手敲了敲李家外院的房門。
「誰呀?」門內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爽朗的聲音。
劉媒婆立時來了精神,捏著嗓子笑道,「是二柱子嘛?我是今兒約了李夫人的劉婆呀!」
「哦!稍等哈!」
大門緩緩從裡面打開,劉媒婆看清了開門的人,眼睛登時就亮了。
這高高大大的少年郎,生得還真是俊呀!難怪方家的姑娘見了一面就忘不掉了,成天求著自己來說媒,非李家老二不嫁了。別說她一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自個兒這老太婆見了都有點兒春心蕩漾了吶。
眼前少年劍眉星目,英氣勃勃,肌肉結實,身材高大,活脫脫就是從戲本里走出來的俊俏小生,此刻少年看著眼前滿目驚訝的半老徐娘,咧開嘴,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劉婆,您請啦!」
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幾乎要閃瞎劉媒婆一雙老眼。
劉媒婆從進了門就開始直勾勾盯著李柱看,李柱娘因為前幾日就知道她要來,今天就沒去陪自家相公,此刻她坐在炕頭聽到響動,收起手裡的活計朝外張望,就看到劉媒婆一雙眼睛都要黏在李柱身上了,便忍不住噗地一樂,招呼老太太過來,「劉婆呀,您這是給自己說媒來了嘛?」
劉媒婆這才不好意思起來,趕緊爬上炕坐到李柱娘旁邊笑道,「夫人你這兒子生得好呀,忒俊!」
李柱娘頓時自豪起來,李柱跟他爹年輕時候特別像,誇他就是誇自己的夫君,她心裡自然是高興,便笑道,「聽您說是給方秀才的閨女兒說媒來了?」說著便回頭朝李柱說,「二柱,你先去忙吧,我跟劉婆聊聊給你娶媳婦兒的事。」
李柱臉上一紅,咳了一聲倒也聽話地走了。
留下屋裡的兩個女人,和一隻趴在炕頭懶洋洋打盹的大白貓。
門剛一關上,劉媒婆的話匣子便打開了,眉飛色舞地說道,「夫人不是我跟你吹呀,方家那小閨女生得那叫一個水嫩!我就沒見過比她更靈秀的姑娘……」
劉媒婆把方秀才的閨女誇的是天花亂墜,簡直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不娶回家就是吃了大虧了。
李柱娘越聽越滿意,最後終於被說動了,回了一句,「那生辰八字帶來了么?我瞧瞧。」
這話聽著就有戲了,劉媒婆看這單要成,高興得合不攏嘴,趕忙從裙兜里掏出一張紙來,「您瞧……哎呦!」
忽然,手裡的紙條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眨眼便化成了灰。
倆人都是一愣,劉媒婆更是欲哭無淚,她腦子不好使,那麼長串的生辰八字的批卦她可背不下來,只得哭喪著臉說,「我下次再帶來吧……」
只能如此了,不過李柱娘心裡有了彆扭,這還沒娶進門呢,怎麼看個八字就起火了?有點兒不太吉利呀……
結果甭說不吉利了,這姑娘簡直就是個災星,之後不管劉媒婆來了幾次,拿了多少張紙,一拿出來准著火,後來劉媒婆拼了老命把那一長串批卦全都背了下來,結果李柱娘剛要動筆記下來,不管是紙還是布全是一碰就著,這邪乎勁兒別說是個秀才的女兒了,就算是皇親貴族李柱娘也抵死不要了。劉媒婆自己也理虧,心裡對這姑娘也沒了底氣,最後只得作罷。
可奇怪的是,不僅僅是方家的女兒,凡是上門來說媒的媒婆沒一人能過得了「八字倖存」這一關,導致後來李柱娘乾脆就對外宣稱,只要有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能「活著」到自己眼前,這兒子就歸誰了。
如此簡單粗暴的指標,硬是挨了兩年都沒人通過,如今李柱已經二十歲了,到了弱冠的年紀還不成家實在是說不過去,李柱爹娘急得要命,家裡的門板都要被各路媒婆踏平了,卻硬是一個妹子也挑不出來,實在是有點兒悲催。
不過當事人李柱倒是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雖然村裡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都紛紛成了親,有的甚至有了娃,可他卻不怎麼著急這個事兒。說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那些漂亮姑娘都沒什麼興趣,就說那方家的閨女吧,那妹子幾次在街上看到他都能「不小心」摔到他懷裡,他也真就是正正經經把人家扶住,腳扭了就把人背回家,之後人家留飯他也沒心思吃,對人姑娘的秋波春波壓根兒沒感應,實誠得還真就跟個木頭柱子似的。
李柱娘只道是兒子不喜歡那女孩子,結果觀察了幾年發現兒子對哪個丫頭都不怎麼上心,對小姑娘還沒對他那些兄弟們熱絡,李柱娘有點兒納悶,這天就把李柱拽過來談心。
「二柱子啊,」李柱娘語重心長,「你給娘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丫頭呀?怎麼哪個都看不上呢?」
李柱愣了下,獃獃地撓撓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總得有幾個標準吧!」
李柱還真就埋頭苦思起來,想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覺著舒服就行……」
這算哪門子狗屁理由,李柱娘無奈了,尋思兒子是意識流的,以後乾脆就讓媒婆安排幾次巧遇讓李柱感受感受,覺著舒服了再搞什麼生辰八字吧。
於是李柱娘還真就這麼行動了,成天讓李柱上街各種買買買,李柱也呆,什麼都沒多想,讓買啥就乖乖去買,一兩都不帶少的,結果某人的桃花運忒旺盛,隨隨便便一上街,竟然次次都能來場艷遇,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一個好結局……
艷遇一:
李柱上街買米,在米店遇到一個小姑娘蹲在牆角抽搭搭地哭,李柱憐憫心爆棚,過去問了問,姑娘說自己的錢袋子丟了,買不起米了。李柱如今也算個小款爺,當下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小錠銀子讓她買米,姑娘感動得那是淚花連連,直言要以身相許,李柱嚇了一跳,趕忙扛著自己的米袋子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結果當晚,就聽說唐秀才家的米倉突然起火,攢了一整年準備過冬的米全沒了,而唐家的小姑娘第二天起床,尖叫著發現一張白嫩小臉上被人畫了一隻大大的王八,腦門上一個橫批:湊表臉!
艷遇二:
李柱上街給娘買胭脂,也不大會挑,就選了個樣子最好看的,他剛要伸手拿,旁邊一姑娘一爪子就把那盒搶了過去,李柱無奈,只好又糾結了一會兒朝另一盒伸手,結果那姑娘再次從一旁搶過去,二話沒說錢都搶先付了。李柱就納悶兒了,自己買啥這姑娘就搶啥,抬杠么?
李柱也不跟女孩子一般見識,嘆了口氣就打算換一個攤位,結果那姑娘也跟過來,再次搶他要的東西,李柱再呆也覺得不對勁了,終於被逼得不得不開口說話,「這位姑娘,你總搶我看中的東西做什麼?」
姑娘理直氣壯,「誰搶了,我也看中了,你下手慢賴我么?」
李柱無語了,但也只是好脾氣地讓著她,最後只能空手而歸。結果第二天家門口就來了一群人,說是劉員外的閨女看中了他,要他入贅,李柱眉頭直跳,好說歹說才把彩禮都退了回去,告訴對方先考慮考慮再說。
結果當晚,劉員外家存放胭脂衣物的閨閣被一股邪風吹了個東倒西歪,東西散了一地,而劉員外的閨女第二天起床,尖叫著發現一張白嫩小臉上被人畫了一隻大大的王八,腦門上一個橫批:潑婦!
總之,某人艷遇雖多,卻沒一個好結局,李柱還是那個李柱,姑娘們那邊卻成天倒霉,要麼摔了一跤,要麼不小心走光,家裡也時不時地這兒被火燒一下,那兒被雷劈一下,以至於來說媒的人家越來越少,都覺得這家有點兒邪乎,不敢再來了。雖然傾心李家兒子的姑娘排排站能圍成圈,但敢嫁進來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李柱爹娘愁得頭髮都要掉光了,這眼瞅著又要過年了,這麼好一兒子,咋就討不著媳婦兒了呢?
而此刻炕頭仍舊趴著一隻慵懶的大白貓,一雙紅眼盯著愁眉苦臉的老夫妻倆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舔著嘴巴歡快地咕嚕了一聲,起身一猛子跳到李柱懷裡,在男人細微的胡茬下面心情很好地蹭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