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窗

下午魏振宣和裘易又逛了會兒，魏振宣老是要逛著逛著就又逛去休閑品牌了，被裘易拖出來好幾回。最後魏振宣實在逛不動了，拎著四個袋子跟裘易找了家咖啡館喝咖啡。兩個人都累了，就各自坐著玩手機。

魏振宣看朋友圈裡同行的各種照片show，裘易則跑去貼吧看回帖。他前兩天實在憋得慌，跑到貼吧上開了個帖子，叫「渣男要吃回頭草，我該怎麼辦」，上去把賀傑當初怎麼把自己掰彎然後又回去妥妥地做著直男，以及自己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遮遮掩掩說了個大概，每天上去寫一點。帖子雖然人氣不旺，跟帖的小gay腐女倒也不少，罵賀傑的一大片，但也有人罵他的，說他自己是個渣還騙婚，有什麼資格說別人渣，還有的說他肯定是個騷受，要不人家老婆孩子日子好好的，怎麼一見到他就又要跟他發生關係，肯定是他自己也有對渣男曖昧不清的地方。

裘易看著那些回帖拚命想，自己到底什麼地方曖昧不清了，明明他就不想搭理他啊，難道那天晚上在酒店他說的那些話算曖昧……他只是想找個人傾訴啊。裘易很鬱悶，回著罵他的那個人的貼：我沒想再勾引他，但我不混這個圈子，身邊沒什麼朋友能聽我說，才跟他多說了兩句。這也算勾引么？

他往後面繼續翻留言，有個人也同意他態度曖昧不清，留言最後說：我只能說你是個妖孽，要不渣男怎麼會十幾年沒見你一見就又要上你涅。好好去反省吧，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裘易看到這兒忍不住苦笑。

對面魏振宣刷了會兒手機無聊了，他手機里沒什麼遊戲，只有一個植物人大戰殭屍和紀念碑谷，玩兒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裘易，只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噘嘴一會兒傻笑的，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玩味地看他。

裘易是gay？他倒是沒想到。乾爹和老爸很注意，魏振宣從小就像個正常人家的小孩一樣長大，只不過更懂得保護*而已。在這個世界腐風還沒刮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喜歡同性的。他其實沒見過多少gay，老爸他們很低調，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人，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所以從來不混圈，但畢竟他是那樣的家庭出來的，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怎麼區分，例如像完羽揚那樣的，他基本一接觸就知道了，但隱藏得深一點的，他就分不清了，畢竟他自己似乎不是。

他從來沒擔心過自己的性向，因為在他的概念里，他是異性戀也好同性戀也好，都無所謂，只要他是認真愛對方的，事實上他們這一代也不像老一輩那樣，把性向當做很嚴肅的事了。乾爹和老爸也是這個態度，從來沒有干涉過他。當然，也不可能說家庭對他完全沒影響，但絕對不是說像他這樣的家庭長大的孩子就只會變成同性戀，天涯上就有個跟他同樣家庭背景的孩子曬過結婚帖。

進這個行當的時候，他也想過，這個行業里gay那麼多，自己會不會彎，但後來他發現，這也不是說彎就能彎的，同行的帥哥那麼多，但他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上次有對同台的外模，在後台換衣服的時候擁吻被他撞見，他也只是笑笑走開，沒覺得那有多觸動，壓根就沒延展想法。還有完羽揚，他甚至覺得有點受不了他的娘。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裘易是的時候，他突然心底動了下，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嗯……應該是裘易不一樣。他摸著嘴唇看對面。不說不覺得，一說吧，他還真的有點gay的氣質，怎麼說呢……裘易看上去白白的、精緻的、軟軟的很好捏的樣子，一副很好推的身板……他看他的腰和腿，長腿瘦腰，骨感的手指又細又長，最重要的是……裘易有一種想讓人推倒的氣質，就是那種，想要卻又禁慾的氣質……要知道這可是一種要人命的氣質。

晚上七點多，劉飛終於趕來了，等了會兒八點的時候，完羽揚也出來了。四個人一起去吃飯。魏振宣給劉飛和完羽揚介紹裘易，說這是我鄰居，人家是老師哦。

劉飛沖裘易點頭打招呼，問裘易是教什麼的。

裘易說是教英語的。

完羽揚笑著看魏振宣：「老師好，老師這個職業好，魏少，有不懂的記得去請教哦。」說完戳了一筷剁椒魚頭，把刺挑掉夾給劉飛。

裘易警惕地看完羽揚，完羽揚根本沒掩飾過自己身上gay的氣質，他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心底忐忑，不知道對方看出來沒有。

魏振宣一邊給裘易夾菜一邊說：「有道理哦。我那點破英語現在跟公司那些外模聊天還勉強湊合，哪天要是有機會去國外走秀了，倒真要先跟著小易練練口語。小易你快吃，不吃待會兒就沒有了。」

裘易被那聲小易給哽了下，差點梗到魚刺。

完羽揚嘲笑魏振宣：「人家裘老師比你大吧，小易小易的。」

魏振宣滿不在乎用筷子一指裘易：「大不了多少，你看他那個樣，了不起大個三四歲吧。」

裘易尷尬地默了默，看了一眼魏振宣，咬著筷頭說：「嗯~其實我比你們應該大很多。」

魏振宣啊了一聲，抬頭看他：「我92年的，你几几年的？」

裘易說：「85。」

最後這頓飯裘易買單。回去的路上魏振宣一直納悶，裘易怎麼就85的呢，他看上去怎麼看都不像個三十的人啊，這整整比他大了七年啊，七年。他看他的側臉，我靠，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皮膚還這麼好，這基因真是強大。

但超過他認知的事情還在後面。

兩個禮拜后的某一天，他試鏡完后回家，剛到小區門口，赫然看見裘易抱著個女孩兒從隔壁超市轉出來，手裡還拎著一大袋零食。

張曉萍最近換工作了。原來那套房子的房貸太高，張曉萍的工資根本不夠用，正好張曉萍的頂頭上司跳槽去做一家北京貿易公司在上海的分公司的開荒牛，就問張曉萍願不願意一起去。開荒牛很辛苦，但工資都開得很高。張曉萍離了一次婚，多少有點男人靠不住的想法，想了一宿，就去了。新工作離家有點遠，反正母女二人也住不了那麼大的房子，她索性把房子租出去，在新公司附近租了套小一些的，這樣差價還能補貼下貸款。

但沒想到新公司註冊忙得四腳朝天的，她實在有點顧不過來女兒，算算裘易也該放暑假了，就把女兒送到裘易這兒來了，讓裘易幫著帶一陣。

裘景嫻已經兩歲了，小姑娘長得像裘易，粉頭粉腦的，好久沒看見爸爸嘰嘰呀呀兩手繞著裘易脖子跟爸爸口齒不清地說著話。

上海生活節奏快競爭激烈，連帶著孩子都日子過得比較苦，很多家庭父母上班又沒有老人帶，就把孩子送超小班。那種超小班只要滿兩周歲就能上。景嫻其實可以送到裘母那裡去的，但是張曉萍送女兒去了一段時間覺得很尷尬，母親在老家照顧父親也不好讓老人家上來幫她帶孩子，最後一咬牙等景嫻滿了兩歲就送去了超小班。

上學有上學的苦，每天送去幼兒園景嫻都要哭一通，但上學也有上學的好，相比其他小朋友，景嫻已經學會要上廁所舉手叫老師，吃飯也能乖乖地獨立完成，說話說得一溜一溜的，這會兒正抱著她爸的脖子撒嬌要買巧克力。裘易剛才在超市不肯買，說巧克力吃多了牙齒不好，景嫻小盆友就扭著屁股在他懷裡動來動去的撒嬌：「爸爸，囡囡只次一粒，爸爸買給囡囡好不啦~」

魏振宣就是被景嫻小盆友的那句奶聲奶氣的聲音給吸引過去的，然後就看見了那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的爸爸，當場吃了一驚。

裘易拎著一袋酸奶麵包出來，看見一臉妝都還沒卸的魏振宣，也是吃了一驚。化了妝的魏振宣在昏暗的路燈下簡直帥得沒天理。

魏振宣這幾天約了個熟悉的攝影師幫忙做試鏡。

模特面對鏡頭的時間很多，且不說拍平面，即使是走秀的時候，那麼多的長|槍短炮對著自己，也必須要控制好自己的肢體和面部表情，如果攝影師抓拍幾十張，沒一張能用的，哪家公司還會用這種模特啊。所以作為一個職業模特，必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骨骼特點、肌肉走向，臉部結構以及各種姿勢在照片上呈現的效果，要知道如何控制下，身體眼神所傳達的是什麼樣的表現力，甚至手指在擺動的時候應該怎麼控制、定格的時候如何擺放、與雙腿構成的幾何延長線條怎樣才最完美等等，都要了解。要知道這種細節，最好的方法就是透過鏡頭去看自己，讓攝影師把自己各種姿態捕捉下來，然後從中找出缺點去糾正卻學會控制。所以對自己有要求的模特就會找相熟的攝影師經常拍照片，俗稱試鏡。台上三分鐘台下十年功，這不是瞎說的。

魏振宣今天拍的時間有點長，攝影師拍好他的照片后急著趕去和女朋友約會，魏振宣就沒好意思還在他那裡卸妝什麼的耽誤他時間，直接換了衣服就回來了，所以臉上還頂著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