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皇上,衛夫人腹中的胎兒還算穩妥,只是稍微動了點胎氣。微臣開上一副安胎藥,夫人飲下之後,好好休息一番便好。」穆太醫把脈的時間比平日里稍微長一些。
頂著劉徹視線的壓力,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張。只有他自己知曉,身上的冷汗已經沾濕·了內里的衣襟。
「那還不快開藥?!」劉徹皺了皺眉。
穆太醫看了看那躺在床榻上的衛夫人,咬了咬牙,抬頭繼續說了一句。「微臣這便去。雖然這次胎兒尚好,衛夫人還要注意一番。若是再動了胎氣,恐怕就不妥了。」
「微臣告退。」穆太醫的頭低的更向下了一些,退出了房間。穆太醫在這後宮之中呆的時間也不短了,他也是衛子夫最為信任的太醫。
衛子夫腹中的胎兒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她平日里本就是一個喜歡保養得,身體的底子十分不錯。再加上衛子夫本就有三個女兒的懷胎經歷,這次他說有很大可能是個男胎,衛子夫更是重視。
穆太醫聽傳信的奴才說衛子夫出了意外,他便有了想法。衛子夫一向十分謹慎,絕對不可能拿著腹中的孩子來做賭注。如果真的出了事,那絕對是大事。若是沒出什麼事,可能便是邀寵的手段。
剛剛說『有幾分動了胎氣』,便是他幫衛子夫邀寵的說法。這樣說,皇上總會多憐惜幾分。再說,衛子夫也的確是受了些許『驚嚇』,臉色也這般的蒼白。若是他開口說沒什麼問題,皇上反倒有可能會不滿。
安胎藥衛子夫總歸每日都要喝上一副,他倒是沒有亂開藥。在藥方之中還可以加上幾味不會相衝的補藥,為衛夫人『壓驚』。
「既然這樣,那衛夫人就安安穩穩的呆在殿中養胎。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身邊的奴才,朕自然會吩咐人送來。」劉徹對上衛夫子的視線。
比起以往來,衛子夫的面容看上去多了兩分蒼白。她本就生的好,這份蒼白更容易讓人興起保護欲。看在劉徹眼裡,卻覺得有那麼幾分可憎。
若非是因為眼前這人……劉徹原本收緊的手指突然有幾分無奈的鬆開。哪怕沒有眼前的衛子夫,阿嬌姐對他的態度也算不得多好。他曾經種下的因,得到了如今的果。衛子夫充其量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真正讓陳阿嬌無法原諒的是他自己。
「皇上……」衛子夫咬了咬唇,那蒼白的唇·瓣暈染出了幾分鮮紅。她微微低頭,「臣妾知道了,會在這殿中好好養胎。」
劉徹定定的看了衛子夫一會兒,看的衛子夫的身體都有幾分僵硬。
「皇上,葯熬好了。」翠桐端著葯碗走了進來。
「好好照顧你們家夫人,夫人腹中的皇嗣,絕不能有事。」劉徹的口氣格外嚴肅。
「奴婢明白!」翠桐並沒有因為劉徹的語氣不喜,心下反倒是有些愉悅。果然皇上最寵愛的就是夫人,否則怎麼會如此看重夫人腹中的胎兒?!
劉徹說完這句之後,便徑直離開了房間,並沒有打算留在衛子夫這裡過夜,安撫她情緒的想法。
走到一個岔路,劉徹突然止住了腳步,臉色看上去依舊不怎麼好。
「皇上?」郭舍人見劉徹停下了腳步,心下有幾分疑問。他看了看眼前的岔路,下意識就想到了皇後娘娘。這其中一條是通往宣室殿的,另一條除了椒房殿之外,還有其他去處。不過,郭舍人卻覺得,只有皇後娘娘才能讓皇上有那麼一分猶豫。
「去將梁太醫宣到椒房殿,據說梁太醫手裡有那麼幾味不錯的藥方,把制好的葯。」劉徹聲音壓低了幾分,聽在郭舍人的耳中卻異常的清晰。
「是。」郭舍人面色瞬間變得嚴肅。藥方?!梁太醫手中的藥方有不少,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能夠讓皇上開口說『不錯』的,恐怕就只有那宮廷禁藥!那些葯的作用都有什麼?不著痕迹的讓女子不·孕?!不動聲色的讓人死亡?!還有就是可以讓女子一舉得男……
這讓女子不·孕的藥物皇后已經入口了,那讓女子一舉得男的藥物對皇後來說也沒用。如果是皇上想要了皇后的性命,也不可能這般光明正大的帶著梁太醫上門去。這不是找著讓竇氏和館陶長公主來找他麻煩嗎?!
哪怕最近館陶長公主的勢力少了一些,卻也不容小覷。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長公主那一系絕不會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兔子。
館陶長公主的勢力減少倒不是皇上的手段。最近不知為何長公主想開了不少,將手下的權利慢慢地散出。倒像是開始享受老年的樣子,對朝政不再感興趣,更喜歡享樂。她這樣的做法,讓皇上對她們的提防也降低了一些。在郭舍人眼裡,是相當的明智。
郭舍人收回了自己的思緒,看著不遠處的帝王,連忙跟上了皇上的耳腳步。現在不是考慮朝堂要事的時候,皇上要去椒房殿做什麼啊?!
劉徹站在椒房殿門前,看著那掛在最上方的門匾,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踏入這殿中多少次,這一次卻最為忐忑。知曉自己對這間主人的感情不同,這進入的心情也自然不一樣了。
陳阿嬌,在他生命之中,一直帶著幾分別樣的色彩。卻沒有哪一個時刻,如同現在這般鮮明。
上林苑之中,衛子夫跌倒的瞬間,他便知道了這人對於他劉徹的意義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看著陳阿嬌伸手去碰觸衛子夫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陳阿嬌是否有加害衛子夫的心思,也不是衛子夫腹中那個被太醫診斷有極大可能性是男嬰的胎兒是否有損傷。
而是陳阿嬌那曾經被他擁入懷中的纖細身體是否能夠支撐衛子夫的力道。而是兩個人若是一起摔倒動了胎氣過錯是不是會被有心人推到陳阿嬌身上。他甚至想到了如果百官因為子嗣的問題彈劾,他能否保的下陳阿嬌……
腦海中的思緒一瞬間的停擺,他下意識的將陳阿嬌推離了衛子夫身邊,自己伸手拉住了衛子夫。他的動作過快,沒有人看清他兩個動作的主次。
他們自然不可能知曉,實際上他劉徹對陳阿嬌的擔憂,遠勝過那個未出世的皇兒。只是,在其他人眼裡,他這般動作,倒像是唯恐陳阿嬌傷了衛子夫。連另一個當事人——陳阿嬌,恐怕也這樣認為。
劉徹唇邊不由得浮上了一絲苦笑,這又能夠怪誰呢?
他能將怒火發泄在衛子夫身上,但是所有人都知曉衛子夫並不是罪魁禍首。整個未央宮的人都知曉陳阿嬌曾經的囂張跋扈,都知曉他劉徹對陳阿嬌的不喜。這又怎麼是衛子夫一個人能夠影響到的。
甚至,他前些時日接近陳阿嬌的時候,心思就不單純。他想讓陳陳阿嬌出錯,然後廢了他皇后之位。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惜親口告訴陳阿嬌『她此生無後』的事實。
從千方百計的想傷害,到如今忍不住的想保護。滿打滿算,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真是應了那句,世事無常。
陳阿嬌在他生命之中便是一個意外,他自詡掌控了整個棋盤,卻終究被一個跳出棋局的棋子亂了心。只是,曾經遺留的殘局,還有沒有補救的可能?!
「皇上,您這是……」梁太醫從太醫院匆匆趕來,便看到皇上站在椒房殿門前。
「葯可帶齊了?!」劉徹視線之中帶上了幾分堅定,那份隱痛被他完全壓制在眼眸深處。
「是。」梁太醫緊了緊手中的藥箱,覺得壓力實在是大的很。
「走吧。」劉徹說完便率先邁入了椒房殿,與剛剛的猶豫不同,他的腳步似乎比往常還要快上幾分。
尋罌聽到奴才通傳,劉徹來了椒房殿她便早早的候在門前。「參見皇上!」
她還沒彎下腰,便被人攬住了腰·肢。尋罌低頭看了看劉徹放在她腰間的手,垂下了眼帘。
劉徹自然察覺到了陳阿嬌身體的僵硬,他面上依舊帶著兩分笑容。「阿嬌姐怎麼不在床·上好好躺著?!」
尋罌抬頭看向劉徹,需要在床·上躺著的是衛子夫,怎麼可能是她?若是她在床·上躺著,那可就是大大的失禮!「臣妾……」
「阿嬌姐先回房間中躺著,有什麼事情,等梁太醫為你把脈之後再說。」劉徹說完便攬著陳阿嬌向寢室走。
「……」尋罌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有幾分困惑。劉徹對她似乎有些殷勤?!尋罌再看了一眼劉徹的神情。不對,是太殷勤了。殷勤到,她覺得劉徹拿錯了劇本。
雖然覺得劉徹的表現有幾分古怪,尋罌還是在劉徹的『關切』下躺到了床·上。伸出手掌,讓梁太醫把脈。劉徹就坐在她的床榻邊,佔據了貼身宮女巧宣的位置。
劉徹親手幫陳阿嬌捻了捻被腳,這才看向正在把脈,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目的的梁太醫。「阿嬌姐身體可好。」
「回皇上,皇後娘娘的身體比之旁人還有幾分虛弱,不過已無大礙。」梁太醫現在明顯準備劉徹說一句,他回答一句。
「阿嬌姐此時可適合服藥?!」劉徹又開口問了一句。
「服藥?!」梁太醫有些詫異,服什麼葯?!他想到了他帶來的那些禁藥,想來八成是這些藥物之一了。但是,他這些藥物,功效也各不相同。
皇上對娘娘這般關切,不可能是那些會要了生命的劇·毒。其他功效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