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0 宇文回娘
070宇文回娘
「你瘋了?」秋姜在遠處看得真切,心急如焚,待那些貴女散去,幾步上前,推了他一把,想要打醒他,「元嘉殿下是先後殿下的嫡出公主,最受陛下寵愛。平日里,陛下都處處謙讓她,你竟敢忤逆她?哪有人這樣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的!」
林瑜之避開了他的目光:「……所以,哪怕我不喜歡她,也必須接受?」
秋姜不料他如此應答,接下來的話就被堵了。
林瑜之復又回頭,對她婉轉一笑,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語氣出乎意料地溫柔,眼神卻很冷淡,又很佇定:「不,我不要這樣,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我是人,不是玩偶,我只想為我自己活,不想再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下過。」
「沒有人會這樣想……」
「你這樣想嗎?」
秋姜怔住,半晌,道:「你可以委婉一點,四殿下的脾氣不大好……你這樣毫無轉圜地得罪她,恐怕日後會有災禍。」
林瑜之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身離去。
秋姜望著他的背影,難以言語,心裡有種朦朧而渺茫的直覺,卻又捉不透摸不著,困惑難明,不知不覺皺深了雙眉。
敏慧如她,恐怕也難以猜到這人真正的心思。
埋地這樣深沉。
回到會場,皇帝正詢問太常卿春祭吉凶事宜,崔文繼垂首應答,滴水不漏。四周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到場了,依官位與親疏排位,爾朱勁竟與幾位年長的諸王等同,位於三公之上,坐席僅次於廣陵王與河間王。
他在上座望來,秋姜面不改色地遮好皂紗,步履平穩地來到皇帝身側聽命。
鐘鼓聲響起,歌舞昇平,皇帝起身,張開雙臂:「眾愛卿——」
下座眾人起身、躬身:「陛下——」
皇帝道:「山海神祇,宏圖在望。」
眾人道:「上蒼垂簾,與陛下同沐聖恩。」
皇帝又道:「與諸卿同樂。」
眾人又道:「承陛下寬宥。」
奚官女奴高聲道:「奏樂——」
「陛下,臣這有個摺子。」鄭紹笑了笑,不合時宜道。
「什麼摺子非得現在看,等不了回京的這一時半刻了?」
「十萬火急。」
皇帝皺著眉接過來,看到第一行便「啪」的一聲合上,拍在案上:「大膽——」
左右侍從跪了一地,只有秋姜還目不斜視地站著。下面眾官見了,心思急轉,有志者馬上活絡起來。這謝衍別的不行,官職也不高,倒是生了個好女郎,這樣得陛下恩寵。從前只聽聞卻不得見,今日算是信了。以後這朝堂上的風,怕是要轉了。
秋姜自走神中反應過來,已是騎虎難下,四肢僵硬,落在別人眼裡倒成了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了。
皇帝道:「有人藐視皇族威嚴,置信譽於不顧,該當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明白皇帝所指,四目相對,沒有人敢當這個出頭鳥。
皇帝望向秋姜:「你說。」
首當其衝,秋姜面色微白,強自鎮定,斟酌道:「……陛下皇恩浩蕩,微臣與眾卿同感陛下恩澤,莫敢倒行逆施、藐視神器。微臣駑鈍,實在難以想象竟有這樣的人,許是當中有些誤會。」
皇帝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秋姜面色又白了白,好在站於高處、皇帝身側,下面人不敢抬頭看她,只覺得她聲音鎮定,語調安詳,很有大家風範。
半晌,皇帝終於開門見山:「林卿,朕只問你一句,這是不是誤會?四殿下所言是否非虛?」
皇帝語焉不詳,顯然顧及元嘉的名聲與臉面,維護之情顯而易見。林瑜之低首上前,秋姜搶在他說話前厲聲道:「還不向陛下闡明原委!」
林瑜之只覺得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她如此聰慧,難道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半分察覺也無?還是刻意如此?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他都難以接受,越是失望,心裡反而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怨恨,如烈火熊熊燃燒,讓他意氣難平,不由抬起頭,與她對視。
謝秋姜神色冰冷肅穆,沒有任何人性化的表情。
林瑜之微微笑著點點頭,彷彿認清了,毅然下跪:「微臣衝撞公主殿下,陛下恕微臣萬死之罪。但藐視皇室此等大罪,微臣實在不敢當。」
「這麼說,是公主誤會了?」皇帝不覺鬆了一口氣,語氣仍是冷淡。
林瑜之閉口不答,緊緊抿著唇。
「如此,朕便加封你為駙馬都尉,擇日與四殿下完婚。」
「微臣謝陛下隆恩,蒙公主不棄!」
一切順理成章。
皇帝龍顏大悅,眾臣如沐春風,彷彿雷雨初霽,一瞬間柳暗花明。
宴會結束了,秋姜追出來:「林瑜之!」
林瑜之沒有停,彷彿沒有聽到,直到她緊趕幾步上前攔住他。她追得急了點,面色微紅,氣息難平。林瑜之哂笑道:「我要成為帝婿了,你不為我高興嗎?」
「……你不喜歡四殿下嗎?」
「我從未見過她,談何喜歡?」
秋姜頓了頓,方提醒道:「那日下雨出行,我們在水榭內遇到的那些羽衛,其中一人便是她。」她也是事後才後知後覺。
林瑜之如今也是後知後覺地徐徐笑出聲來,笑容越來越大,竟有壓制不住的意味,仰頭噓了一口氣,眼角沁出了淚,似笑非笑,艱難道:「真是造化。」
「……」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執政的日子彷彿彈指之間,回想昨日,她好像還是懵懂的稚女,轉眼便到了元和五年秋。林瑜之的婚事自塵埃落定,一切好似就變得順理成章。一個寒門庶子,一躍成為準帝婿,上門恭賀巴結的絡繹不絕。當然,凡事都有兩面,也有不少自詡正統名流的士族對此不屑一顧、皇室胡族看不起這沉默寡言的漢門豎子。
有人歡喜有人愁。
但是,無論外界如何議論,林瑜之始終神色坦然,和往常一樣上朝休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讓人實在難以揣測這人的心思。
秋姜卻沒有再見過他了。
她雖算不上聰明絕頂,在人情世故上卻有自己敏銳的直覺——林瑜之讓她困惑、不安,好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正在逐漸滋生。不必闡明,她也不欲深究,左右那不是她希望的,能避則避。在他大婚之前,她不是上朝便是去東宏院寺進香。
一來二去,主持便和她相熟了,便在後院為她開了個單獨的院落,掃出了三個廂房,專供她與侍婢三人居住。秋姜喜清凈,自然千恩萬謝。這樣修身養性,整個人的心境都平和下來。所謂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是這樣的心境吧?無論是居廟堂之中,還是處江湖之遠,久而久之不免喪失本心。
「娘子嘆什麼氣呢?」這日她在樹蔭里看書,錦書從廊下過來,笑道。
秋姜收起書卷,輕輕搖頭:「沒什麼。」
孫桃從後面鑽出半個腦袋,擱在秋姜肩上:「我知道。」
秋姜瞥她一眼,手中書卷一打她的額頭:「你知道什麼?」
孫桃躲到一邊嚷嚷:「你想李君侯了唄。別不承認,這幾日你天天為他祈福,又遣人不斷到南面打聽,難道不是日思夜想?」
秋姜道:「你越發沒大沒小了。」作勢又要打她。
青鸞忙攔住秋姜,笑勸道:「她就這張嘴厲害,女郎別和她一般見識。」
秋姜對孫桃瞪道:「讓你滿嘴胡言,口無遮攔,我早晚要發賣了你。」
孫桃輕哼了聲,躲在青鸞身後咬手絹。
秋姜還要訓誡她,前院來了小沙彌,對她拱手施禮:「女郎可是陳郡謝三娘子?主持使小僧前來告知,虢國夫人有請。」
秋姜一怔,略微沉吟了會兒,皺眉笑道:「主持弄錯了吧?三娘從未識得『虢國夫人』。」
「便是新晉鎮北王爾朱六汗的岳母宇文氏,正一品夫人,封號『虢國』。」
秋姜覺得奇怪,但對方是正一品夫人,還是皇帝親賜的封號,她不能不去。進了雅間,宇文氏在簾后跪坐禱告,已摒退了左右。秋姜遲疑了會兒,盈盈欠身:「陳郡謝三娘,見過虢國夫人,夫人安泰吉祥。」
宇文氏閉目不答。
室內一片寂靜,唯有木魚敲擊的聲音。
秋姜不明白她的意圖,唯有以不變應萬變,恭敬待立。
良久,虢國夫人睜開了雙眼,抬頭對她笑了笑,目露嘉許:「不愧是當朝女侍中,氣度非凡。換了旁人,見到老身怕是早沉不住氣了。等待許久,你竟然不驕不躁,也不以『本官』自居,倒是賢德雅量,處變不驚。」
秋姜不以為喜,面色如常,又欠身:「三娘與夫人從未蒙面,夫人此番召見,不知為何?還請明示。」
「實不相瞞,老身有一事相求。」
「夫人但說無妨。」
虢國夫人起身走到她的身側,走了兩步,細細地打量她。秋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三娘衣冠有何不妥?」
「非也。」虢國夫人頗有深意地望著她,笑道,「老身只是納罕。你與我那不成器的女兒,真是頗為相似,只是性情相去甚遠。若是略加易容,並在平日習慣作息上注重一二,便是換了人,也無人能看出。」
秋姜心裡警鈴大作,瞳孔迅速收縮了一下:「夫人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本官明日還得上朝,時候不晚了,這便請辭,還望夫人恕罪。」說著便要躬身退出。
外面卻奔進幾個胡漢,一左一右攔手截住了她。
秋姜回身怒視虢國夫人:「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三娘子稍安勿躁,老身絕無惡意,真的只是想請你幫個忙罷了。」低頭念了句「阿彌陀佛」,對她道,「實不相瞞,老身此次,正是為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兒來的。她與家婿成親六載,卻無所出。」
秋姜哂笑著打斷她:「那就應該去看醫者,本官又不是在世華佗,治不了不孕不育。」
虢國夫人愣了好一會兒,方明白「不孕不育」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惱,雍容一笑:「三娘子不要動氣,若是此事可成,老身必有重謝。以三娘子的聰慧與美貌氣度,降服一個男人,想必不是什麼難事。」
「就算我降服了他,哪有如何?難道我要一輩子替代你的女兒嗎?」
「那自然不是。就算三娘子想,我那女兒也是不允準的,只要三娘子為她重俘夫婿的心,時機一到,老身自然讓三娘子回來。如果不成,只要三娘子能剷除斛律氏,也算攻成,老身也感恩戴德。」
「本官掌草擬、頒發詔命,總領朝政,近侍陛下,一日不在御前,陛下便多一份疑心。長此以往,你又要如何揭過?」
「只說三娘子因病在東宏院寺修養即可。具體事宜,老身自會安排妥當。三娘子不必太過擔憂,用不著太長時間。至於要用多少時間,那取決於三娘子盡心與否。」
秋姜囅然而笑:「如此說來,我若是不答應,夫人是不會讓我回去的?」
虢國夫人放下佛珠,對她微笑:「三娘子是朝廷命官,老身自然不能對你怎麼樣,也是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但是,你外面的那三個侍婢,老身可不敢保證了。」
秋姜最厭惡用身邊人要挾她,卻又不得不投鼠忌器,唇齒緊咬,冷冷道:「好!夫人果然好手段!」
爾朱勁只是在洛陽暫住,皇帝便特賜了銅駝街南部中心的一間宅邸,並恩准其下屬郎將以及家眷姻親皆可入住。爾朱部雖名義上是北魏附屬,卻仗著兵強馬壯和部族團結興盛,在塞北橫行無忌,爾朱勁在秀榮川更是一個土皇帝,私殺官吏將領、私設公堂實屬司空見慣,完全率性而為,儼然一方諸侯,置法度於虛設,更將邊鎮疆土視為私有,隨意分封戶數,肆意搜刮,導致民怨沸騰,舉義頻繁。
所以,他的名聲在北方實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其妻宇文回娘出身關隴豪強宇文氏,是宇文部酋長宇文淵成的表侄女,自小便唯我獨尊、囂張跋扈,性情暴躁陰毒,曾因妒忌一侍妾先她懷孕而趁爾朱勁外出時使人剖開她的肚腹取出胎兒,再行碎屍。
「簡直喪心病狂。」秋姜聽完稟告,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那日相見,她見那少婦貌美殊麗,尚有幾分好感,如今聞聽這些,可謂厭惡至極。一想到她這些日子都要扮演這樣一個人,真是噁心地渾身都起疙瘩。
為她解惑的是虢國夫人身旁的老人南媼,見她如此反應,也並無大怒,仍是面無表情道:「太夫人已將女君身邊的舊人盡數置換,但是未免六汗猜疑,不得不留下幾個,如今尚在的只有隨侍的阿蘿、秀雲和茹娘。茹娘雖是漢女,平日卻最得女君寵幸,是女君之心腹,而秀雲駑鈍,女君向來打發她在外堂伺候。阿蘿來日尚短,且不得女君信任,你不必過於在意。其次便是六汗的幾位妾室,這次隨行而來的有斛律金大將的妹子斛律氏蘭容,還有不久前與吐谷渾交戰時候俘獲的……」
她絮絮叨叨了一個下午,雖然繁瑣,但事關性命和錦書幾人的安危,秋姜都細心記下,順便服下了一顆改變聲音的藥丸,對容貌也略加了修飾。到了晚間,她倒頭便睡,卻不得安眠,翌日一早,眼睛都是紅腫的。
「夫人的氣色看著不是很好,不若上個梅花妝?」南媼留下的南屏在一旁隨侍道。
秋姜伸手遮住半張面孔,意興闌珊:「不必了。」
南屏笑道:「奴知道夫人心情不好,但人活在這世上,有幾個心情好了?心情再不好,事情也得去做,日子也得去過。夫人覺得,奴這話在理不?」
秋姜冷笑,揚手蓋下鏡子,側頭望著他,徐徐說道:「不愧是虢國夫人帶來的,這張嘴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南屏笑道:「多謝夫人讚賞。」
氣氛就這麼凝滯了。良久,還是南屏笑了笑,低垂著眉眼繼續說:「夫人不必和奴婢置氣。什麼時候完成了任務,什麼時候就能回去。夫人還是當朝女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難為你提醒了我,本官還是當朝女侍中!脅迫擄掠朝廷命官,你們的膽子真是大地可吞日月。」
「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不管她說什麼,這人都一副溫溫吞吞不慍不火的樣子,秋姜深感無力,只覺得三棍子打下去都軟綿綿地不著力,也不願再費這個勁。
南屏見她氣息平靜了,重新擺正了鏡子,拿了梳篦為她理髮,半刻時間便梳成了一個精巧的飛天髻,並為她簪上一對金鳳垂珠釵,又細心在她眉心貼上燒藍花鈿,嘆道:「夫人真是貌美無雙。」
秋姜對著鏡子微微側轉容顏,不置可否。半晌,忽然拆了髮髻,散了假髮。
「夫人作什麼?」南屏見她如此,也有些惱怒,微微加重了語氣,「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那三個可憐的小奴。你真的如此忍心?」
秋姜笑了笑,對著鏡子重新大禮鬢髮:「你別誤會了。既然決定去做了,哪有臨時反悔的?」
南屏沒說話,這下是真的困惑。
秋姜道:「宇文氏長相如何?」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南屏皺著眉,壓下心裡的不耐:「雖不及你出眾,倒也秀麗無雙。」
「這便是了。我也見過宇文回娘,她的長相也算不俗,但爾朱勁卻對她不假辭色。往日一直如此,今日盛裝,難道他就另眼相待了?還是你家夫人往日總是蓬頭垢面的,稍稍打扮一下便能得他個新鮮?」
南屏震住,陷入了沉思。
秋姜再不理會她,徑直梳妝,不刻便好了。她只換了身素淡的茶白色大袖衫和藍白間色曳地條紋裙,髮式也極簡,只梳了個命婦間和普遍的十字髻。
南屏攙著她出去,到了湖西小畔,沿著河岸繞了半圈。都說秋高氣爽,這湖畔的風刮在身上卻有些微微發涼。
南屏道:「夫人還是回去吧,受涼了就不好了。」
「你倒忠心。」秋姜勾起唇角。
南屏也不在意她的諷刺,過了溪畔,前面就是假山林叢,但見半山腰上一四角翹檐亭里隨侍如雲,婢子侍妾的笑聲如銀靈作響,悅耳動人。
爾朱勁侍妾眾多,也不少是巴結他的下屬官吏和其餘部族的酋長送的,也有交戰中被他俘虜的,大多身份低微,境遇相似,便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平日無聊便湊在一起說笑。
「斛律阿姊,這是在不公平。你隨侍六汗也多年了,斛律將軍為六汗南征北戰,你為六汗排憂解難,籌謀良多,可謂處處為六汗著想。如今六汗封王,她宇文氏這便封了王妃,你卻什麼也沒有!說句難聽點的話,她除了靠著宇文氏的勢力攀著六汗纏著六汗,還能有什麼用?若沒有這身份,六汗樂意多看她一眼不?」一個侍妾道。
斛律蘭容微微冷聲道:「不可非議女君。」
話音如此,看似維護,卻沒有駁斥這人的說法。
另一侍妾膽大眼尖,肆意笑道:「斛律阿姊不要怨她,她也是實話實說。六汗對女君如何,大伙兒心裡都明鏡似的,何必藏著掖著?她也就只有晝夜打罵我們的力氣了。縱使如此,六汗還不如對她不屑一顧?」
幾人紛紛掩嘴而笑。
「什麼笑話這麼好笑?」身後也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
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頓時汗如雨下,唯有斛律蘭容仍在那石凳上品茶微笑,身旁幾個站立的侍妾如石雕般僵硬在原地,大氣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