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電梯門剛開,景仰就看到被人簇擁著進來的侯勤。他目光自然落在了對面人的褲襠上,倒是沒什麼異樣的。
侯勤吊著眉角,看到景仰,也不如往日那般殷勤了,一步三思量的走過去,官家做派十足,揚著下巴道:「呦,這不是二哥嘛,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景仰走過去,目光在他身後的人身上晃了一圈,道:「我這小人物,什麼風都能吹過來。倒是你,高升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別人說我還不知道呢,虧你還是我弟弟。」
侯勤這人,誰也看不起,偏偏看的氣景仰,他難得誇自己幾句,這麼一聽整個人都在飄,摸著下巴笑道:「芝麻綠豆點的小官兒,有什麼好說的。」上前圈著景仰的脖子道:「哥,上去喝一圈?」
「算了,我這已經一身酒氣,回去你嫂子又該念叨。下回擺一桌好好給你慶祝一下,到時候喝個夠。」
「哎,女人懂個什麼,度量還沒雞腸子大。不是慶祝嗎?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不錯,包間早就訂好了,走走走走。」侯勤邊推著景仰到了電梯口,伸手摁了上鍵。
景仰瞅著後面人的行頭,全是公務員一類的打扮,還有幾個秀氣小姑娘。
小姑娘見他著裝氣度不凡,目光相撞,臉刷的紅了,低了頭忙做嬌羞狀態。
景仰心道:「這心理素質也敢拉過來,侯勤做事兒越來越沒分寸了。」又問他:「今天怎麼找了一群青蛋子過來?」
侯勤道:「這就不懂了吧,人家青春年少的,活躍活躍氣氛。」
景仰嗤笑了聲,鬼才信。
侯勤見他不信,挑眉:「就你眼睛毒,上頭有個刺兒頭,我這不是對症下藥嘛。」
景仰用手背拍拍他的胸口提醒道:「你這才上任就想走歪門邪道,也不怕陰溝翻船。」
侯勤冷笑一聲,道:「翻個屁,我這是陽謀,跟你那陰溝不搭邊兒。」
景仰看了他一眼,拿了脖子上的手揶揄:「算了,我還是不上去了,你們這官場的事兒我不懂,去了給你幫倒忙。」
侯勤看著電梯的數字還不動,踢了一腳憤憤道:「艹他娘的,磨嘰啥呢!」又對景仰道:「為什麼不去?上頭那人你也認識。」
「誰?」
「猜,猜中了有獎。」
景仰笑笑,沒應。
「叮咚」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侯勤推搡著景仰進去,兩人不再說話,後面那幾個挾青蛋子』跟了進來。電梯里一下擠了四五個人。景仰這回掂量著,又不知道要喝到幾點了。可他今天就是不想喝,也說不上為什麼。
到了包間,幾人推門一進,景仰先看到了坐在中間位置的蔣隋,果然是認識的人。
蔣隋旁邊也是個面熟的人叫尤躍然,他這幾天正準備跟人拉關係呢,恰是沒機會,這回倒撞上了。
一桌子的男人,見門口站了倆小姑娘,其中有一人笑道:「我剛剛就說咱們這桌陽氣太重,這候副市就帶人過來了,還是人家懂,這陰陽調和才是嘛。」
侯勤笑坐下道:「我這不是覺得咱們年紀大了說話死氣沉沉的,調解一下氣氛。」他沖那幾個小姑娘揮手:「看到了沒有,那個拿綠佛珠的男人,咱們今天晚上的大莊家,你們可得招呼好了,招呼好了有肉吃。」
幾個小姑娘站在那兒,臉紅撲撲的,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敢過去。
剛剛開口那人專門讓了位置,拍著座位道:「過來坐吧,別聽你們頭兒胡說八道,蔣總人好吃不了你們,咱們可是談正事兒的。」
幾個小姑娘這才放心的過去。
喝了一大圈下來,景仰才搞清楚,今天這是蔣隋想在這兒弄塊地。就差上頭批了,這上頭正是侯勤,兩人正在打太極呢。
他對這個不上心,想找著機會跟那個尤躍然說上幾句,不過那個傢伙正直的很,聽人說油鹽不進,景仰見他話不少,本想搭話,後來還是作罷,就怕頭一回就熱情,熱情過了焦,以後可怎麼處。
景仰那邊天人交戰,侯勤倒是唇槍舌戰的。
侯勤跟蔣隋冤家路窄,侯勤抓到了機會,句句唆使著幾個小姑娘往蔣隋身上貼,不然就是冷嘲仍風的看他笑話。
剛開始幾個小姑娘扭捏,後來喝開了,話說開了,膽子也大了。
蔣隋雖然年長些,長相氣度都在那兒放著,一眼看去,那些個小姑娘春心蕩漾。其中一個壯著膽子,舉起酒杯道:「蔣總,我敬您一杯。」
蔣隋抓著手裡的佛珠,低眉道:「今天不大想喝酒。」
小姑娘有些尷尬。
侯勤抬手道:「小劉,快你這沒眼色的,給蔣總夾點菜,那個回鍋肉,剛剛上來的,熱乎著呢。」又沖旁邊的人道:「這蔣總行事小心,做什麼事兒都得別人試過了才做,吃菜都愛吃回過鍋的。你們可要學著點,為人就該這麼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是咱們這耍腦子的人,一不小心就會陰溝翻船。」頓了頓又道:「不過也不能死板硬套,比如說結婚這事兒,不能回鍋,娶別人娶過的,丟面子,男人的面子是大事兒。」
有人道:「對,這裡頭學問可大了。」
小姑娘道:「這還有什麼學問?就是你們直男癌,憑什麼男的能二婚,女的不行。」
那人道:「就拿實習生跟正式員工說吧。」
「實習生就跟交男朋友似的,無名無分,公司也不承認你,等你成正式員工了就等於結婚了。是要入簡歷的,跟一輩子的事兒,就是你跳槽了也抹不去。閑聊的時候就要提一提,影兒似的,你說哪個男人願意跟離婚的女人結婚,一想想還有個影子,睡覺都不安生。男人是公司,女人是職員,你說呢?」
小姑娘被說的五迷三道,點了點頭。
蔣隋完全沒張口的意思。
侯勤敲著桌子:「說的不錯。」又抬手跟小劉責備說:「怎麼招呼的,招呼的蔣總都沒胃口了,快給蔣總夾點熱菜。」
一旁人不知道蔣隋跟侯勤的恩怨,更不知道宣雅,倒是沒聽出來什麼,只顧著哄侯勤高興,圍著這個話題高談闊論。
蔣隋坐在那裡不動聲色。
那個叫小劉的忙又夾了一筷子放在蔣隋碟子里,嘴上道:「蔣總,你嘗嘗,這可是四季軒的招牌菜。」
蔣隋倒是張口吃了,末了又說:「這吃來吃去都是豬肉,也沒什麼好吃的,要我說著簦口最好吃,侯市沒吃過吧,不知道這兒有沒有?」
有人問:「簦口是什麼啊?」
回:「驢的生殖器啊。」
都說這蔣總真是性情中人。
景仰見蔣隋依舊坐在那兒,不動如鍾,心想:「這佛也有教育無方的時候,弄了這麼個惡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