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補)

第九十一章 (補)

第九十一章

皎月其實心裡有數,她爹找她無外乎就是親事的消息,不過親耳聽到還是有些心砰砰亂跳的。真的,明年這個時候,她差不多也要出嫁了呢!

出嫁什麼的,她其實心裡不是沒有期待,畢竟封哥哥長得好,功夫也不差,關鍵是對她好,對別人不那麼好。

但嫁人什麼的,真的讓人心惶惶啊。難怪堂妹總是纏著她去說話,實在是心裡有些怪怪的沒底。。。。。。

暈乎乎地回了屋子,把人都趕了出去,倒在床上消化了好一陣子,皎月才悄悄地從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掩起帳子看了起來。

信很厚,是衛封寫的,托他大伯捎帶過來了。

皎月美滋滋地看信,忽而一摔手,罵一聲:「幼稚!笨蛋!」

原來衛封把打架的事連同戰果都告訴她了,順帶還邀功請賞,說自己哪裡哪裡受了傷,把誰打成什麼熊樣兒等等。

皎月氣呼呼地把信揉成一團丟了出去,罵道:「我又不是物件,你們想掙就掙,想搶就搶?一群混賬!別讓姑奶奶碰上,不然,見一個收拾一個!」

罵了一通,又把信撿回來繼續看,剛才生氣沒看完,她還想知道後續如何。

皎月覺得人家幼稚,其實她也沒好到哪兒去。

她看完信,狠狠地磨了一硯池的墨,然後給衛封回信,說這幾個人指不定就是在驛站里偷窺她們的人,當時忙著趕路,捆了一宿就給放了,早知道就好好拷問拷問了。

還交代衛封,把幾個人的畫像給她弄來,等她嫁到京城,一起去套麻袋,敲悶棍什麼的。

衛封收到回信簡直嘴都樂歪了,果然是他的小月兒,瞧這氣勢、這手段,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反正喜歡一個人就啥啥都好,完全沒有理由和理性。

倒是吳隱聽了他的顯擺,悄悄抹了一把汗,心話,虧得這位大小姐沒拷問,不然公主府和將軍府的面子何在!到時候還不得將起來?

衛封忽而想到了什麼,一拍自己腦門,心裡罵自己,這麼要緊的事竟給忘了,真是該打。又扭頭問道:「咱們現在有多少能動的護衛?」

吳隱心裡粗算了一下,道:「手上沒正式差事的有十一個,功夫都在二流上下。」

衛封摸著光溜溜的下巴,點頭道:「你親自去挑六個精幹的,讓他們準備一下,後天啟程去燕州,往後就跟在月兒身邊保護她。」

又嘀咕道:「我岳丈的那幾個人,三流兒都夠不上,難怪還得月兒親自出手了~」

原來是捨不得媳婦受累。吳隱趕緊領命去了,耽誤了這位爺的娶妻大業,按照他們府上的處罰傳統,那可是要發到莊子上挑糞的。

衛封又想到皎月信里提到的事,把信細心折好,揣到懷裡去找他祖父。

***

「我爺爺呢?」衛封一腳踏進他祖父的院子,見只有近身伺候祖父的老家人常春兒在屋裡,便出言詢問。

「封少爺來啦?國公爺薪得了塊石頭,正在那邊稀罕呢!」常春兒臉一扭,往裡邊示意道。

衛封挑了帘子自己走了進去,喊一聲:「爺爺!」

穎國公撩起眼皮瞄了孫子一眼,又繼續把玩自己手裡的東西,鼻子里哼了一哼,道:「這回你順心如意了?心裡美了吧?」

衛封對穎國公的稱呼一般看心情,心情好的時候或者有所求就親熱地喊「爺爺」,反之就冷冰冰地叫「祖父」或者「老爺子」。

穎國公為了這個沒少罵他王八小羔子,可人家有爹,罵也是罵到他爹頭上去,他才不在乎呢。

衛封一屁股坐在他祖父身邊,毫不在乎地道:「瞧您說的,您孫子我順心如意了,您不就也如意順心了么?咱爺倆誰跟誰啊!」

穎國公抬手就把東西孫子朝丟過去,「沒事就給老子滾蛋,少在你爺爺面前晃悠,看見你就頭疼!」

衛封一招手接住來物,瞅了瞅,「喲,田黃的?您孫子我雖然不差這點東西,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謝謝您。」他把東西揣懷裡去了。

「拿來,爺爺還有用!」穎國公後悔了自己氣糊塗了,這小子不可不是什麼好餅,給他拿去可不好弄回來。

別說是他丟過去的,就是明搶的時候也有。說起來別的孫子哪個見他不是小羊羔子似的,就這個放出去幾年,學了個熊樣回來。皮太厚,真是拿他半點法子沒有。

果然衛封不肯掏出來,爺倆你瞪我,我瞪你的僵持著,還是服侍穎國公多年的常春兒轉了個心眼,去裡屋拿了個別的物件給換了下來。

「說吧,又有什麼事?大園子不是給你了么?還要什麼?」

「爺爺,孫兒可是一片孝心前來,您也太傷我的心了。」衛封捧了捧心,把他爺爺給麻夠嗆。

「快說吧。」再不說要吐了。

衛封也見好就收,他也確實為正事來的,便正色道:「您孫媳婦,月兒來信說,她爹準備給她重新打傢具,她打算進雲霧山去砍些雲松來做木料。

您知道的,普通松木倒罷了,這雲松可不一般。」

雲松在上千裡外的深山處,樹長得高且粗大,蒼翠挺拔,幾百尺外就能聞到雲鬆散發出來的清香,真是沁人心脾,讓人靈台清明。

「聽月兒說,那是仙靈之氣。您喝的松針茶就是這雲松的松針。

那地界雖然是歸了皎家,但輕易不給人進去,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都不好說了。月兒說著雲松未必有金絲楠木好看,但好處要比金絲楠多,孫兒就想著,咱們要不要請月兒給帶一兩顆?」

穎國公疑惑道:「咱們要這個做什麼?」這小子的傢具可是早就打好了,難不成也想換新的?

衛封一幅『爺爺您怎麼變白痴了』的眼神看著祖父,嘀咕道:「給您攢棺材本啊!」

守在外間的常春兒就聽見一聲怒吼:「你個小混帳!你爺爺還沒死呢!」然後一陣噼哩啪啦的聲音。

常春兒搖搖頭,待聲音平息了,才慢慢挪進屋子裡去。

就見封少爺黑亮的眼神兒正委屈地看著國公爺,而國公爺哆嗦著端著茶碗,抖發了好一會兒,才指著孫子身上的鞋印兒罵道:「你一天不氣你爺爺,你就吃飯不香是不是?」

這孫子貼心的時候是真貼心,貼得你想先揍一頓再稀罕他。

人老了,準備壽材什麼的很正常,跟皇帝早早就開始挖皇陵一樣,他們年紀大的人並不怎麼忌諱這個。

壽材么,當然越好心裡越舒坦,誰想埋進土裡沒幾天就爛掉肉啊!

可好的壽材可遇不可求,得耐心地搜羅。下手晚的話,有時候人都死了,好壽材也沒著落,只能臨時湊合或者借用什麼的。只不過那時候人都閉眼了,也不用去想了。

京里這些達官顯貴,哪家不預備上一兩件?就這也每年都有人四處借壽材的。他們府上原本也有兩件,可前些年老老太太去世用了一件,前年又被鎮國將軍府上借去了一件,眼下確實沒有存的。

他已經花甲之年了,看著硬朗威武,夫人也差不多年歲了,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哪天就要用呢?

所以,封兒所想確實是一片孝心,可就是讓人想揍一頓!

唉,到底是自己不服老啊!

穎國公長長出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緩聲道:「做壽材的樹可得夠粗,至少也得合抱。再有,你媳婦伐木是辦喜事,咱們這個時候提什麼壽材,不好!」

衛封撲了撲身上的印子,呲牙咧嘴地道:「那樹我見過,兩個男子合圍都抱不攏,長得又高又直,下面還沒樹杈,一棵樹能掏三四個呢。

忌諱的事我來跟月兒說,咱們只是砍了樹材來,又不到處嚷嚷拿來做什麼的。

常春兒一邊收拾砸壞的東西,一邊兒撩起眼皮看這爺倆,心裡嘖嘖道:「人老了,哪個心裡不怕死?最忌諱人家提這茬了。也就是封少爺,換一個人跟老主子說死啊活的話,指不定就去挑大糞去了!」

「你怎麼想到這上頭?」穎國公消了氣,心平氣和地跟孫子透話。

衛封也不隱瞞,「在軍營里的時候,我爹也常帶著我們往大山裡轉,除了打獵察看地形,還特別留心哪裡有好木頭。說,爺爺的棺材本沒了,得找好了才放心。」

看到祖父眉頭不展,好像不怎麼踏實,衛封眨了眨眼,道:「您放心,月兒指不定自己也有這個打算,才跟孫兒有這麼一提的。你知道么?她太爺爺和太奶奶都快九十了。。。。。。」

穎國公眼睛精光一閃:這倒是了!不然一個小姑娘家,再不會平白想到這個上頭來。看來是他誤會了!

***

衛封在祖父面前給月兒刷了一回孝心,揣著塊從祖父那坑來的寶貝,洋洋得意地回自己書房去了。

吳隱一見主子回來,連忙回稟人都挑好了,請主子瞧瞧,沒問題的話就安排出發事項了。

衛封打量著一字排開的六個挺拔漢子,倒都是好手,只是裡面竟還有兩個四十左右年紀的。衛封詢問地看了吳隱一眼:這是怎麼個挑法?

吳隱連忙解釋:「這些兄弟各有所長,這兩個年長的,不但江湖經驗豐富,還對各府上的人也臉熟,見到他們,一般人也不會亂打主意。」

他沒說的是,這些兄弟經常在外行走,多少都有些積年的老傷,跟在皎大小姐身邊,表現得好,指不定有機會得到好葯。這是他的一點小私心,就沒必要給主子說了。

衛封點點頭,算是通過了,又板著臉例行訓了話,給了帶頭的邢堅憑信。又轉頭對吳隱道:「去外院管事那裡支取三百兩銀子,讓他們六人安頓家裡,自己打點行李,免得去了還讓月兒操心他們的衣食。」

二百兩銀子可是不少了。換成銅錢也得將近三百吊錢呢!他們這些護衛的家小都在府里做事,吃喝穿用都不愁的,看病吃藥府里也有大夫,沒錢還可以賒賬,或者從月薪裡面扣除,日常等閑也沒什麼大的花用。

安頓家裡的話,也是讓大家各自手裡留一點急用錢。而他們這一去,最多一年半載就回來了,這二百兩隻多不少的。

打發了護衛,衛封又馬不停蹄地去查看新園子翻建的情況去了,回來還得給媳婦寫信,真是半點兒不得閑啊!

***

皎月這裡也很忙。

忙著安撫皎玉出嫁前的緊張不安。

原本還大咧咧的皎玉隨著出嫁日期的臨近,開始夜不能寐,每天早起頂著兩個黑眼圈不說,竟然還發了口瘡!

九月初十是正日子,如今都九月初六了,哪裡還能請大夫吃藥啊!

楊氏愁的嘴上也起了個大水泡,連最喜愛的大孫子都不敢抱了。

皎月給母女倆用瑰玉汁塗了瘡口,又兌了些水讓她們含著漱口,可婚前緊張是心病,她的葯再好也是治標不治本。無法,皎月只好陪著皎玉住到了一起。

女孩子估計都有婚前惶恐,皎月除了聽她神叨叨地絮叨,也沒法子安慰,畢竟她也是兩眼一摸黑,想安慰也沒經驗吶。

皎月只得想了個法子,引堂妹說一些如何挑選嫁妝的話,比如什麼樣的首飾,什麼樣的穿戴,給各人什麼見面禮之類的。

皎玉在州府長大的,比皎月見識多不說,她又經歷過親姐姐出嫁,對這些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很快就把那些擔心什麼的給忘了。

***

九月初十這天,知州府一片喜氣洋洋。

天剛放亮,皎月就了身。不多時,楊氏就帶著一大群夫人、太太,把皎玉給圍了起來,沐浴,梳頭,絞臉,皎月都替堂妹肉疼。

她悄悄地退了出來,回到自己院子里歇息一會。

早飯也沒心思吃,啃了兩個果子,又喝了半葫蘆仙泉水,皎月才覺得自己終於緩了過來。這幾天不光大人們累,她也給堂妹折騰得不輕。

等到前頭一陣熱烈的鞭炮聲響起,就有小丫頭跑來報信:迎親的隊伍來了!

皎月也順順衣裳,出去看熱鬧。

當新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新娘子牽到手,雙雙來到堂前拜別父母親人的時候,皎月瞧著堂妹臉上光彩煥然一新,除了嬌羞的笑容,哪裡還有昨夜的忐忑?

皎月暗自稱奇,看來這新郎還是一副定心丸啊!

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大家都連聲讚歎恭喜,而皎琤和楊氏都紅了眼睛,滿腹不舍卻還得笑著應和著恭喜的話。

皎月看在眼裡,不敢去想自己出嫁的時候爹爹會不會直接哭出來。如果真哭了她該怎麼辦?唉,到時候再說吧。。。。。。

因皎玉嫁到臨州,路雖不遠,可三日省親也不方便,只能得到一個月後回來住對月。皎琮因惦記著女兒十月里納彩的事,便不能在停留,歇了一天後,一家人就告別親人,返回家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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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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