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補)
第九十二章(補)
烈日已退,秋涼似水。
黑沉的天空繁星點綴,像無數只閃亮的眼,好奇地打量著穿行在黑夜中的幾個身影。
「呱呱、呱呱!」
寂靜的院子里忽然傳出幾聲蛙鳴,在這冷清的秋夜裡顯得格外令人啼笑皆非。
皎月恨恨地爬起來,暗罵一聲:「這個笨蛋!又來這一招!都說過一遍了還這樣!就不知道換一個!現在哪還有青蛙?連癩蛤/蟆都不出來了好不好,這是怕人不知道呢吧?」
悄悄掀起窗帘一角,小心地推開窗上的隔扇,皎月剛把頭湊上去,忽地窗檯下站起個黑影來,嚇了她一跳。
皎月心跳得砰砰響,又氣又驚,一把擰住了對方的耳朵,小聲罵道:「作死啊!」
「哎呀哎呀,快放手,疼啊!」黑影歪著脖子被拎到近前,嘴裡不停地小聲告饒著。
皎月一巴掌呼到人影的腦袋上,小聲斥道:「知道疼你還不改?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短收拾了!」
人影揉了揉耳朵,嘻嘻地笑道:「我這不是為了來看你么?怎麼?你不高興?」
高興個頭啊!三更半夜的!
皎月白了他一眼,只可惜天太黑,對方看不到。
「你怎麼來了?」皎月推開一扇窗,依在窗口朝外望了望,警惕地道:「還有別人?」
人影回頭朝後面揮了揮手,然後道:「自己人,我讓他們在周邊注意著點兒!」他這是讓人打掩護呢吧!不過是幾隻小貓,皎月懶得再問。
「你還沒回答問題呢!」又在頭上輕拍了一下。
人影俯身抗議道:「輕點兒,你都說我笨了,再打不是更笨了?打傻了你多吃虧啊?」
「少貧嘴!」皎月輕輕一躍,坐在了窗台上,這下她就和對方一樣高了,她微微仰起頭,對上那
雙黑暗中依然顯得熠熠如星辰的眼睛,道:「不是說你大伯和你四叔來的么?怎麼你也來了?我可沒聽說有你這號人呢!」
「我自己的親事,我怎麼能不來?」
說話間,他伸出狼爪子,輕輕撫摸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輕聲喃呢道:「月兒,你知道么?我、我每天腦子裡都是你打轉兒,連練功都練不下去。睜眼閉眼都是你!」
皎月被他的情緒感染,不由聲音也放柔和了些,道:「那你寫信不就行了?你也不怕練岔了功夫,走火入魔什麼的。」
人影輕笑了幾聲,也不再忍耐自己,伸出手把人摟進懷裡,一雙大手上下摩挲著,附耳道:「我現在就走火入魔了,想你入魔,你可有什麼解除之法?」
皎月微微打了個抖,順勢貼過去,讓自己汲取對方火熱身體上的熱力,卻搖搖頭並不說話,而是張嘴隔著衣衫,在胸前的肉上輕咬了一口。
「嘶------都咬疼了!」
黑暗中傳來小小的抱怨聲,皎月輕輕一笑:「你的魔現在可解了么?要不要我再給你解一解?」
「頑皮!淘氣!要是咬壞了,我就不走了,非得賴在你這養傷不可!」
皎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輕輕在胸膛上擂了一拳,輕聲笑道:「這也算傷?虧你好意思說!」
「人家不是想和你多呆一些時候么,總得找個理由不是?」說著,他低下頭,與懷中的人兒額頭相抵,呼吸相聞,「這麼久了,你都不想我么?見面就打人。。。。。。」說的簡直委屈極了。
「誰讓你討打!」皎月也放軟了聲音,輕輕偏過頭去,把臉埋在對方的心口上,聽他劇烈的心跳聲。
「月兒~」
「嗯?」
「讓我親一下。。。。。。」
「就不!」皎月把臉埋得更深,男子的氣息充斥在鼻尖,讓她有些忍不住發抖。
衛封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把人摟在胸前,恨不得揉進肉里,可有覺得不夠,再把人推開一點,摸到溫熱的唇瓣,低下頭便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所有的話都淹沒在一個纏綿的細吻里,周圍也剩下唇齒糾纏發出的聲音,和兩人怦然的心跳聲,在暗夜裡顯得格外明顯起來。
「月兒~」
一個吻還嫌不夠,趁著喘息的空檔,輕輕捏起可人兒的下巴,一下下地輕啄著,彷彿鳥雀發現了最好的糧食。
「你。。。。。。」趁著皎月開口,衛封竟然無師自通地衝進了牙關,大肆地深吻了起來。
皎月一陣眩暈,舉起拳頭在對方的胸前捶了兩下,可衛封此時想吃了她的心都有了,軟綿綿的小
肉拳頭還比不上撓痒痒呢!
「咳咳!」
正當兩人渾然忘我,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重咳,彷彿一記重鎚,讓皎月腦子頓時一清,先回了神兒。她神識一轉已經發現了來人,趕緊推來衛封,別過臉去,羞赧地躲在衛封的肩窩裡。
誰這麼不長眼啊!衛封突然從柔情蜜意中被咳醒,心裡的氣可想而知了,他惱怒地回過頭去,剛想罵人,卻看到那匹最最討厭的銀狼正噙著一絲笑,老神在在看著他呢!
「又是你!」衛封恨不能衝上去壓著對方狂扁一通,可他知道,自己那點功夫還不都對方一個指頭的,只能在心裡把對方罵個半死。
銀狼踏著星光走過來,雖然他人還在院子的另一端,卻縮地成寸,三兩步就到了近前,冷聲道:「月兒進去!天冷了,當心著涼。」
皎月翻了翻白眼,叫了聲:「狼師兄!」跳下窗檯,返回屋子裡去了。
眼睜睜地看著月兒消失了身影,衛封憤憤地道:「我們就要成親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一天沒成親,你小子就給我消停些,以後再敢打歪主意,看我怎麼收拾你!」銀狼真的慶幸自
己早來一步,再晚片刻,這小子還指定干出什麼來呢。
他是公狼,對雄性氣息可比人類敏感多了。這小子剛才明明已經精蟲上腦,又正是年輕氣血旺盛的時候,若不是他得及時,月兒師妹指不定要吃虧了!
皎月裹了件披風又出現在窗口,對著互相瞪眼的兩人道:「白天不來,怎麼一個個都晚上才來,難道你們是來我這欣賞星光之美的么?」
銀狼瞧著這麼快就恢復原樣的師妹,心話這個也夠皮厚的,這才多會兒功夫就當沒事人一樣了,換一般姑娘家都羞哭了吧?難怪人家師尊交待要看好了呢。
「沒成親前,在不許動手動腳的,不然婚前就別再見面了!」銀狼不理皎月的茬兒,只冷聲警告二人受禮。
衛封揚頭哼了哼鼻子,他才沒動手動腳,他只動嘴了。
***
只有星星,沒有月亮的夜晚,兩個男子怒視著對方,都不肯離去。
皎月只得穿戴整齊,提了盞月華瑩燈出去,擱在石桌上,三個人就著皎潔的瑩光,坐在院子里。
許是銀狼下了結界,院子里的下人竟然沒有驚醒,依然在甜夢之中。
皎月又從儲物袋裡摸出幾個赤朱果分給兩人,這幾顆是混沌珠空間里結出來的,蘊含的仙靈之氣要比雲霧山上產的豐厚許多。
衛封剛才熱血情發,又生生別憋了回去,此時越發口乾舌燥,瞧著果子水靈靈的,便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嗯,不錯!」他剛一口下肚,就覺得有滿口甘甜,更有一股涓涓細流灌入身體,讓他靈台一
清,頓時神清氣爽了起來。
銀狼哼了一聲,「算你小子識貨!」
這赤朱果在上界算是中品靈果,比較常見,但種到皎月的七色空間土壤里后就發生了變異,結出來的果子再不是原來那等級的赤朱果了,已經一躍成為稀有的珍品靈果。
他不知道的是,在皎月的空間里,這個只是在黑土上種植的提高版,在金色土壤和別的土壤里變異的,那才叫真正的好果子呢。
「狼師兄此來可是有事?」皎月吃著果子,向銀狼詢問,他總不會是專程為了抓包才來的吧?
銀狼笑吟吟地道:「師兄不是說過,會來看你們的么?聽說後日初六要行納采之禮,師兄也來瞧個熱鬧。」
瞎扯!後日觀禮你現在來幹嘛?誰家半夜三更的納彩啊?
衛封嘴掛著一絲不屑,心裡對銀狼的無恥瞎掰又有了新的認識。
皎月不以為意,出言道:「那正好,後天觀了禮,師兄和我一起去一趟山裡。」
「有事告訴師兄就得了,何必你自己也去!」
皎月搖搖頭,道:「我要砍些雲松打傢具,我爹說得早點砍了放乾燥才能使,我明天就把這事辦了,師兄給我搭把手就行。」
銀狼一蹙眉:「什麼樣的傢具?」
「可多了,有上百件呢。我爹說,新房裡的傢具都是陪嫁,大到床榻,小到首飾匣子什麼的。我本想著隨便什麼木頭能使就行了,可我爹不樂意,他非說傢具的木料好的話,將來還可以傳給兒孫後代什麼的。」
皎家雖然存了些好木料,大多數都給皎月做嫁妝,如今款式花樣都要變,大部分都得重新打,如此一來剩下的好料不夠了。
皎月也是看見她爹到處張羅木料的事才想雲松的,她是捨不得她爹操心,而她爹也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
她爹說了,出嫁的女兒在婆家用的一針一線,甚至馬桶、澡盆都是娘家帶去的,此外還有壓箱銀子,為的就是讓婆家知道,我們家的女兒既便是到了婆家也是自己能養活自己的。
作為媳婦,不吃你們家的,不用你們家的,所以,也不用看婆家的臉色過日子,哪怕娘家人不天天看著,也能挺直了腰杆子!
嘖嘖,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嫁個女兒還真是不容易。她不由想到有些人喜歡叫女兒家為『賠錢貨』,可能就是這麼來的。
皎月原本對陪嫁什麼的並不怎麼在意,只是聽堂妹嘮叨了半個月,在不上心也明白些。
這些陪嫁,說到底除了是女兒家日後的依仗和財產,更是世人判斷媳婦娘家底蘊的標準,哪怕明知道只是表相,也依然樂此不疲。
她們都身處紅塵之中,獨善其身是不能夠的,哪怕是自己不在乎,也不能不顧及娘家和婆家的顏面,畢竟世情就是如此。
這時,衛封微微傾過頭來,跟皎月做了個口型: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
皎月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銀狼卻一挑眉頭,道:「何必這麼麻煩!」
「家具有什麼要求,多少數量,你明天畫了圖樣再列個單子交給我。宗門那邊有不少煉器初期的弟子,正需要東西練手,咱們稍微花點靈石,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給你煉製出來。」
皎月一時沒懂,他又解釋道:「靈級界中也有凡俗之人,也是用這些東西的。」
「你放心,他們就地取材,煉製這些尋常物件又快又好,足夠你們當傳家寶了。何樂而不為?」
皎月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這得多少靈石?」她算然挖了一條小靈礦,克也不想隨便浪費啊!
「那邊尋常的金星竹、雲紋金絲木、奇香木、星沉木之類的材料遍地都是,做傢具的話,材質肯定比雲松好,花紋、香氣也都更好,一塊靈石能買一堆。
兩三百件的東西,材料費加上煉製費,約摸有二三十塊靈石就足夠了。即便搬到靈級界也能使,省得到時候現置辦了。」
這麼便宜吧?
皎月稍微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銀狼師兄說得估計是內部價了,當即從儲物袋裡數出一百靈石來,道:「那就麻煩師兄了。」
銀狼也不客氣地收下了,這事只要辦好了,也不在這幾個靈石上。他該送的賀禮也不會是這檔次的物件。
衛封悄悄給皎月使了個眼色,他還想伐兩顆雲松呢,不上山可不成。皎月給了他個安撫的眼神,
兩人眉來眼去,意思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
因衛家和皎家兩地相距比較遠,來往不便,衛家一行人其實初四就到了安陽縣了。
他們一行人在這小地方十分打眼兒,進了城還沒到客棧,就有官紳獻出一所大宅子來給衛家人等使。
聽衛封說,那宅子裡頭連丫頭婆子等一干下人都是現成的。
第二天上午,衛放等人便皎琮府上拜訪。皎月連同兩個弟弟都被叫了來,跟衛放等人見禮,皎月也順便跟媒人見了一面。
那冰媒姓秦,四十幾歲年紀,長得富態相,雖然頭上也簪著象徵著職業的大花,人長得卻並不壞,臉上也沒有傳說中的大黑痣什麼的。
她拉著皎月的手,稀罕的不行,連聲讚歎道:「哎喲,真真是個妙人兒啊!這樣好的姑娘,國公府好福氣,竟早早就搶去了。」
又問皎月:「大姑娘可取了小字?」
皎月心裡一愣,假裝羞澀地看了她爹一眼,垂頭不語。
皎琮和衛放聞言對了個眼神兒:壞了,忘了這茬兒了!一般的姑娘家有了親事,及笄后不插釵已經是有些不像了,要是連小字都沒取,那就太說不過去了。至如今這場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紕漏的,總得想法子抹下去才成。
衛放不動聲色地端起茶來。
皎琮則心思飛快地轉了轉,笑道:「這丫頭自小拜了仙師,和咱們過日子不太一樣,凡事都得遵師傅的意思。他們修鍊之人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可不理會咱們這些心思呢。」
秦媒婆也聽說了一點關於皎月在山上閉關的事,當即點頭道:「皎老爺說得是,人一旦進了師傅門,可不就得按師傅的規矩來。」連她們媒人這行也差不多。
大家都不由悄悄鬆了口氣。
事後衛放感到十分抱歉,媒人是自己家請來的,卻險些給兩家造成危機,實在是不慎啊!
皎琮卻並不在意,反正有月兒師傅背黑鍋吶。
因出了這碼事,衛放又更謹慎了一層,把上下人等都細細囑咐過,免得再出什麼紕漏。
十月初六天氣不錯,皎琮一大早就穿戴整齊,看著下人把院子收拾好,香案供品以及氈毯等擺設一應準備妥當,自己早飯也不吃,就在院子里背著手溜達,也不知道是等時辰還是看雲彩。
王氏有心招呼一聲,又怕老爺怪罪,只得悄悄打發了皎湛來說項。
皎琮彎下腰,笑眯眯地摸摸小兒子的頭,又看他穿得暖不暖,才溫和地道:「回去跟你娘說,爹爹忙完正事就去看你和妹妹。」
小孩子比較好打發,一聽說爹爹忙完就回來,小不點兒就高高興興地啪嗒啪嗒跑了回去。
她們哪裡知道,當爹的也有嫁女緊張綜合症呢。。。。。。
當朝陽的光輝灑滿院子的時候,皎家的大門也被媒人叩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