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時間過得很快，顧棋回校考試的日子立刻就到了。
謝芮雅已經去了劇組拍戲，所以開車送顧棋的人是她的助理方珍。方珍一邊開車一邊感慨說：「一去了校園，就覺得自己老了。哎，不過你倒不用和我似的有這麼多感慨。你這個年紀多好啊，滿滿的膠原蛋白，可以狠狠地愛，可以痛快地恨。」
顧棋抿了抿嘴唇，淡淡一笑，並沒有怎麼說話。她低頭檢驗著自己的學慣用品，這是她和謝芮雅一起準備的，應該沒什麼落下的了。
車子不能開到學校內部去，方珍就在外面都停了車，然後和顧棋一起步行走進學校。
顧棋今天特意穿上了校服。校服是早就配發給她的了，不過她之前從來沒有穿過，畢竟她之前都沒有來學校上課。華國的校服其實挺丑的，鬆鬆垮垮套在身上，並且毫無設計感。但話也說回來，如果一個人連素顏穿著校服都能穿得很好看，那麼這個人是真好看了。
「這學校的綠化做得還挺不錯。你的考場在實驗樓，我們應該往這邊走。」方珍左顧右盼尋找著方向。她們身邊總是有學生奔跑著經過，但也許是顧棋穿得太低調，於是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認出她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些學生課業忙，平時關注娛樂圈的消息不多。
顧棋的下一部戲就是一部名為《花開的聲音》的講述校園青澀戀情的電影。這部電影的導演是國內知名導演廖星華。她非常善於刻畫飽滿的人物形象，能深刻挖掘角色的內心世界，是一位非常棒的導演。坦白地說，在現在的電影市場中，如《花開的聲音》這種類型的電影並不怎麼叫座。但是到了廖星華導演如今的高度，她想要衝擊各類獎項，《花開的聲音》討評委喜歡就可以了。
顧棋擔任《花開》的主演，在電影中飾演一個高中女學生。所以，現在來學校中考試，這對她而言不僅僅是考試，還是在體驗生活。於是，顧棋很有內心地觀察著那些從她身邊跑過去的少男少女們，她至少得知道真正的高中生是怎麼樣的。
很快就到了實驗樓，顧棋的考場在三樓。她走到樓梯口，對方珍說：「珍姐，你去學校小賣部中坐著休息一會兒吧，等我考完了，我就去找你。」一場考試持續一百二十分鐘，總不能讓方珍就那麼站在走廊中等著。顧棋雖然對一般人很冷淡，但也是個細心的人。
方珍想了一會兒就同意了，說：「行，那我先去那邊坐著等你。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去食堂買飯。你考完試以後直接來食堂……二樓吧。我們約在二樓。要是不提前買，等到學生們都衝進食堂了，那隊伍簡直……長得讓人無法忍受。你知道你愛吃什麼，會買對的。」
「那辛苦你了。」顧棋鄭重地說。
其實在此之前，謝芮雅說過要去酒店定好外賣派人給顧棋送過來的，但是顧棋考慮到自己想要體驗學生生活，就拒絕了。還好謝芮雅這個人雖然有些霸道，但在小事上也非常願意縱容顧棋。因此，雖然大小姐一直嘟囔著說學校食堂不好吃，卻也沒有堅持自己的決定。
等到顧棋走到自己的考場外，她注意到考場外面圍著很多人。考場的前後門都被人圍住了，因此她進不去。
一位小個子的學生擠不進去，同樣站在外面走廊上嘆氣。顧棋走到這個學生面前，問：「這是怎麼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考試了。」
這個學生嘆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說：「據說今天有個明星要來考試，就在這個考場，所以他們都想要圍觀呢！你說他們傻不傻？明星嘛，肯定是最後一分鐘到的。那個時候大家都進場了。除了這個考場中的人，其他人肯定什麼都見不到。嘿嘿，我和你說，我之前看了下考場安排，那個明星就坐我後面呢！你說，這都是明星了，肯定沒時間念書了，成績必須不咋樣……那我到時候要不要給她抄一下？」
「考試時禁止作弊。」顧棋面無表情地說。
「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不明面上給她遞答案啊，我只要把試卷稍微往邊上放一放，她不是就能看到我的卷子了？說不定我救她於水火中了，她就會願意給我一個簽名呢！聽說顧棋和沈瑜關係很好，我可喜歡沈瑜了！」那學生興奮地說。
沒想到沈瑜這麼受歡迎啊……顧棋若有所思。謝芮雅對沈瑜也很好。雖說顧棋如今也知道謝芮雅就像是照顧弟弟一樣在照顧沈瑜，但不知道為什麼，顧棋心裡現在忽然有了一點點不舒服……她希望謝芮雅在全世界只對她一個人好，只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一個人。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顧棋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那我應該謝謝你么？」
「不、不用謝……哎？你、你是顧棋！同學們，這是顧棋啊！顧棋在這裡啊！」那個小個子學生一轉頭就認出顧棋來了。
原本圍在教室前後門的學生立刻把臉都轉了過來，一看果然是顧棋，就都沖著顧棋圍了過來。顧棋被嚇了一大跳，她其實不習慣被陌生人簇擁著，因此立刻跳起來在走廊的扶手上用力一踩，整個人直接從窗戶中跳進了室內，穩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樓的教導主任看到了這一幕，怒氣沖沖地跑到了三樓，衝進教室就喊：「剛才是誰？剛才是誰從窗戶里往教室中跳的？我強調過多少次了！在學校里不準做危險的事情！不準做危險的事情！你們就是不往心裡去！非要讓我請家長是不是？」這教導主任是個男的，已經禿頂了，但似乎又不甘心頭頂寸草不生，因此就把下面的頭髮留長了倒梳過來，整個髮型反而顯得更加怪異。
顧棋低下頭，拿出手機迅速地發簡訊：「完蛋了，好像做錯了事情，老師說要請家長。/(tot)/~~」她對顏表情的運用已經比謝芮雅還要熟了。其實不光是給謝芮雅發簡訊，她給其他人發簡訊的時候也喜歡在句末加上顏表情。她覺得很好玩。
話說，方維第一次收到來自顧棋的簡訊，見有一個「=￣w￣=」的符號時，他盯著研究了很久，以為這是顧棋在給他打暗號。問題是，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的，非要用打暗號的方式來說？腦補能力強大的方維嚇呆了，顧棋和謝芮雅不會是被什麼人挾持了吧？所以顧棋不能明說，只能智取。方維當時就想要報警了，不過他還是記得先上網搜了一下這個符號的意思。結果，網上都說，這就是一個賣萌的表情啊。
賣、賣萌？方維不由地想起了顧棋那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冷若冰霜只有見到謝芮雅才會淡淡微笑的臉，嚇得手裡的手機都要飛走了。他真的沒法想象出顧棋賣萌的樣子啊！當然，等到時間久了，方維見顧棋每一條簡訊後面都會帶各式各樣的表情后，他逐漸也淡定了。
謝芮雅似乎是在拍戲，所以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復簡訊。她這次接的也是一部電影，是一場民國背景的諜戰片。這一部算是正宗的男人戲，因此謝芮雅雖然是扮演了女主，其實戲份比起男二還要少一點。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她這個角色本身已經很搶眼了。
教導主任再一次問事情是誰做的時，顧棋舉起了手。
教導主任眯著眼睛打量著顧棋，就在顧棋以為這位老師是不是認出了自己時，教導主任再一次開始噴洒口水了：「你的頭髮怎麼會這麼長？雖然學校沒有禁止女生留長發，但是你這樣的也太長了！不符合校紀校規！等考完試，你就立刻去剪了！」
顧棋低下頭沒有說話，手指卻還在褲兜里飛快地按著手機。她已經能做到不看屏幕就發簡訊的程度了，這也是一門強大的技能啊。顧棋又給謝芮雅發了一條簡訊：「老師嫉妒我頭髮好。︿(￣︶￣)︿」她讀過校紀校規，裡面根本沒有說頭髮不能太長，只說不能染髮、燙髮。
或許是考慮到這些學生還要考試，因此等到監考老師抱著試卷出現時，教導主任終於捨得走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坐在顧棋前排一直裝鵪鶉的那個小個子學生轉過來，一臉同情地看著顧棋說：「你慘了，你被滅絕盯上了。」
「滅絕？」顧棋覺得奇怪，誰家父母給自己孩子取這麼難聽的名字啊。
「就是剛剛那個老師，他是教導主任，我們背後都叫他滅絕。」小個子學生說，「對了，我叫王樂，你要不要……嗯……要不要……」
顧棋等著王樂把一句話說完。
王樂趕緊回頭又看了監考老師一眼，覺得老師應該聽不到自己說的話，這才又轉回來，壓低了聲音說：「就是我前面說的那個啊……你要不要我幫你？等考試開始了以後，我答完題就把卷子往旁邊放放，你就可以看到我的答案了。我的文科綜合學得最好，不過數學稍微差一點。但你放心，跟著我及格是沒有問題的！」
「謝謝。」顧棋說，「不過不用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王樂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顧棋想了想，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又簽了名字，遞給王樂說：「要是不嫌棄的話，這是我的簽名。」
王樂趕緊把簽名接了過來，將紙仔細對摺後放進了自己的文具盒中，說：「不嫌棄不嫌棄！你真好，一點明星的架子都沒有！我媽媽最愛看你們拍的《美人謀》，可惜我要念書，只斷斷續續看了一點點……好想快點高考啊，考完就解放了，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考試很快就開始了。王樂認真地答題，然後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顧棋送給她的那張紙上寫著「祝王樂小朋友學業有成天天開心」。等等，她和顧棋不是差不多大嗎？為什麼顧棋要叫她「小朋友」？嚶，她才不是小朋友了呢！她都能拿身份證了呢！
很多很多日子以後，當顧棋的書法被炒上了天價，王樂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她在家中翻箱倒櫃，終於從自己的高中課本中把這張紙找了出來。小朋友就小朋友啊，這可是真正的一字千金啊，得趕緊找個好工匠把這張紙給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