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4
謝雲葵不見了。
明笙接到邵叢電話的時候,正拉著蕭姐當參謀,在商場給她挑選春夏的新衣服,聽清狀況,當場就著急起來:「什麼叫不見,她不是整天在警察局、出警也跟你在一起嗎?」
「雲妹妹中午去附近小超市給我們買泡麵,過了一個小時都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所以我馬上出去找了。」邵叢說:「很多人都看見她追逐過一個少年,一路尋去,在一片廢棄的住宅區里找到她的手機,還有殘留的血跡,所以……」
「血跡?她受傷了?」明笙頭腦一片空白。
「已經取證化驗,具體尚不能確定。」邵叢說:「我聯繫了刑偵局,他們要你馬上過去。」
「好,我這就到。」明笙愣愣地掛了手機,對視上蕭姐關切地目光。
在旁偷聽到原委的蕭姐同樣非常害怕:「我馬上派人去找雲葵,相信警隊也會立刻搜捕,你要冷靜,別自亂陣腳。」
明笙臉色極差,點點頭,便先一步開車離開了。
——
卻說案件調查剛有些眉目,狀況卻忽然變得雪上加霜。
韓宗泫不打算觸動明笙的神經,見面后只是說:「謝雲葵本來與這件事沒關係,現在出了意外,大概是因為你,我要監控你的電話,如果她還活著,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音訊。」
明笙沒有做任何反抗,獃獃的把手機交了出來。
韓宗泫冷靜的打量了下這個太過年輕的男人,忽而問道:「當初伊敏英死後,有沒有警察聯繫過你?」
明笙搖頭:「我完全不知道……很多細節,也是聽同學議論才知道的。」
這情況倒是和申勝賢交代的吻合。
有沒有可能明笙從始至終都在演戲,不僅當初叫家人幫自己擺平麻煩,而且現在又把包括雲葵在內的警方人員溜得團團轉?
此事與自己的上司有關,不是很容易調查。
但躲在後面的惡鬼若以為自己得逞,那也是異想天開。
韓宗泫最後平靜地說:「我會找到謝雲葵,也會派刑警保護你,最近你盡量不要單獨在外行動,以免出意外,叫情況繼續惡化。」
明笙滿心全是雲葵的安危,根本沒有別的心思再多想什麼,他見暫時沒有繼續調查自己需求,便立刻離開找人尋找她去了。
——
因為手腳被扭成奇怪的姿勢捆在了一起,所以醒來之後漸漸泛起的麻痛感,實在叫雲葵難以忍受,她努力深吸了口帶著涼意的空氣,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姐姐!」耳畔的叫聲有點熟悉。
雲葵睜開眼睛,借著月光看清蘇磊的臉,而後才徹底認清自己的處境。
這是個尚未完工的大樓內部,半敞著的空間吹動著呼嘯的風。
許多堆積在角落裡的水泥和鋼筋都顯得非常陳舊,看起來無人問津也有些時日了。
無人看守,無水無飯,卻還好好的活著。
這是怎麼個情況,她一時也想不明白,只記得自己當時寡不敵眾,被那些男人打暈在窄巷裡的事,所以掙扎著坐起來問:「是誰抓的我們?」
「不知道……」蘇磊神色絕望。
「那你跟蹤我,又帶刀,想幹什麼?」謝雲葵皺眉。
蘇磊沒有再故作純良,去掉偽裝的臉顯得很空洞:「……我想綁架你,威脅明笙,叫他給我表姐償命。」
「你怎麼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謝雲葵很憤怒:「不問青紅皂白本就不對,況且無論有什麼事,都要靠法律的力量來解決。」
「法律?」蘇磊靠在粗糙的石牆上苦笑:「反正我們兩個現在生死未卜了,告訴你也無妨,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才好。」
謝雲葵神色認真地盯著他。
「大概你已經查到了,伊敏英是我表姐,我們是一起長大的。」蘇磊說:「她才貌雙全,能考上首爾大學,是我們全家的驕傲,本來世界上最光明的未來在等著英姐姐,可是忽然有一天,我表舅卻接到了她的死亡通知,英姐是個很要求完美的人,她腳受傷的事一直瞞著家裡面,誰也不知道,後來聽說為了這個原因自殺,大家是無論如何都很難接受的。」
「所以,跟明笙有什麼關係?」雲葵不明白。
「人在做,天在看,本來人都死了,大家也該在痛苦中平靜了,沒想到我表舅從她的遺物里翻出了很多明笙的照片,和姐姐的日記,看了裡面的內容才知道,英姐姐一直暗戀班上一個叫明笙的男孩,入學半年後他終於托朋友約她出去玩,兩個人漸漸熟識,還在醉酒之後發生關係,此後靜姐就更情難自拔,日記里全是關於未來的美好想象和甜言蜜語,誰知忽然有一天,就變成了控訴,說自己被折磨被拋棄,包括她的腳傷,也都是陰謀……」
「不可能的,你也認識明笙,他不是這種人。」謝雲葵立刻用力搖頭,完全不相信。
「你和英姐姐一樣,全被他的皮相蒙蔽,寧願相信自己的錯覺,也不願相信事實。」蘇磊皺起眉頭,義憤填膺:「柳雅姐和我表姐是很好的朋友,她在英姐姐自殺前一個月,曾收到她借錢打胎的簡訊,然後就……我表舅拿著日記去跟警察講,警察不僅不信他,還把日記的原本沒收了,再以後,就更投訴無門,不管去哪裡告,人家都覺得我表舅是個瘋子,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明笙是明光耀的兒子!」
雲葵的腦子很亂:「那日記……還有沒有複印件……所謂的明笙的朋友,不就是馮立嗎……」
「他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我們費盡心思接近他們,為了什麼相信你很明白,如果不是你,明笙早就去那個世界跟我英姐姐懺悔了!」蘇磊顯得非常激動,不願再好好回答問題,竟然靠在牆邊笑了起來:「沒準我們被綁架也是他的傑作,世界上知道真相的人,對明笙而言,當然能少一個就少一個的好。」
「盲目……愚昧……!」謝雲葵忽然罵道。
蘇磊側頭看向她,曾經白皙的面龐現在沾染的全是污痕。
「就算有些警察愧對自己的身份,但那只是少數敗類!你們不相信世間有正義,花了這麼多心思走上了骯髒可恥的道路,不僅自己內心毫無愧疚,竟然還口口聲聲覺得這是正確的選擇?!」雲葵不敢置信的罵道:「沒有調查清事實,因為一本不足以稱之為證據的日記,就對明笙先入為主的定了罪,伊東海也就罷了,柳雅還不是因為喜歡伊敏英,才孤注一擲的這麼愚蠢?可是你呢,伊敏英死的時候,你只是個不辯是非的孩子!如此被他們利用毀掉自己一生,就不會想起家鄉的父母嗎?不管伊敏英是怎麼死的,你都被騙了你懂不懂!」
蘇磊臉色極差,拒絕回答。
「明笙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不想再跟你談,但他和蕭姐都待你不薄,柳雅呢,她給你灌輸了什麼想法,讓你變成惡魔?說我被蒙蔽,不知道是誰被蒙蔽!」雲葵又罵了幾句,反倒因為這個滑稽可笑的真相而激動得有了力氣。
「隨便吧,反正我們已這樣了。」蘇磊瞄了眼雲葵和人搏鬥時受的傷,不以為然的淡笑,彷彿有了命喪於此的覺悟。
「你給我爭氣點兒!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謝雲葵說:「隨便你把警察想得多麼不堪,當你有危險的時候,警察還是會救你,而且我一定要你活著好好去看清真相,我不准你帶著對明笙不負責任的恨意去死!」
說著,她竟然伸開雙手。
看來在談話時,這姑娘一直都沒放棄掙扎,竟磨斷了繩索。
蘇磊獃獃地被解開束縛,隨著雲葵爬站起來,原地趔趄了下:「我們逃不掉的。」
隨身的匕首和槍都不見了,雲葵在工地的廢料里找了兩根趁手的鋼筋,分給他道:「別說喪氣話,保護好自己。」
話畢,就帶著蘇磊探起路來。
這個樓大概建了一半就停了,此層外全是罩著簡陋網子的幾十米高的斷層,唯一能夠上下的,只是個臨時的半機械運貨梯。
雲葵走到貨梯附近趴下去聽,隱隱地聽見了談話的聲音,同時還嗅到了燃火的味道。
看來那些人是嫌這裡太寒冷,才轉移了地方。
蘇磊醒的稍早,已經見識過哪些人的粗魯和無法無天,所以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正在此時,貨梯上的鏈條吱扭吱扭地動了。
雲葵瞪他一眼,示意他躲起來。
蘇磊沒再倔強,立刻跑去了稍遠的位置。
雲葵蟄伏在貨梯旁邊,找到個不太容易被注意的角度,看清來者只有一個男人,就在他邁出來的同時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用鋼筋緊緊的勒住他的脖子。
那男人比雲葵高壯不少,當然奮力掙扎,靠著蠻勁兒一下子把雲葵掙開,然後狠揍上去。
蘇磊太害怕了,他幾乎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瞧著壯漢拽起雲葵的長發把她的頭朝牆上猛裝,才頭腦空白的衝上去,用鋼筋狠狠的砸在這傢伙的後腦勺。
雲葵在失去控制的瞬間立即痛得蜷縮成一團,只覺得臉上濕答答的,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