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轉點

第二天早上，來接自家上司出門的楊航正和容呈在樓下飯廳吃早餐，吃著吃著見戚楠飄了進來。飄進來的戚楠臉上掛著兩隻碩大的黑眼圈，空氣一般過濾掉了他，對著容呈寵溺又無奈地感慨：

「小妖精，我都快被你榨乾了！」

楊航手一抖，麵包片杵進了醋里。

容呈掃他一眼，淡定地吃著自己的早餐。

楊航深覺容呈看自己的那一眼是寄予希望的一眼，是殷切地告訴他，革命尚未成功，修行仍要繼續！他得到鼓勵，淡定地把醋溜麵包片塞進了嘴裡。

「嘖。」

剛落座在他旁邊的戚某人發出了意味不明地一聲單音節，一臉嫌棄地換座到了容呈身邊。

楊航：「……」

早餐過後，三人乘坐電梯下樓。

戚楠疲累得連睜眼都困難，不得不靠在容呈的背後休息。到達22的時候，電梯停住了，從電梯外走近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戚楠眼也不睜，半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了容呈身上，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不行了，眼睛都睜不開！」說完她對楊航道，「羊啊，借我兩根牙籤。」

楊航莫名其妙：「我沒有牙籤。」

「別裝了，誰不知道你喜歡飯後來兩根呢，隨身自備著呢！」

楊航更莫名了：「你說抽煙？」

戚楠再次大了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我跟你說剔牙，你為什麼非得給我扯到抽煙？！」

「噗！」電梯里的一男一女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航滿臉黑線，恨不得上前把胡說八道的某人的嘴重重封住！但他不能，他只能氣弱地悶聲解釋：「……我沒有。」

「沒有？」戚楠動了動，把另一半臉蹭到容呈的背上，很沒有誠意地道歉，「哦，沒有就算了，我記錯了，抱歉啊，羊。」

「噗！」電梯里又響起噴笑聲。

楊航：「……」

電梯停在一樓，戚楠抱著容呈的腰，臉黏在他的背上，木偶人似的被他拖著出了電梯。這個時候她倒是沒忘記自己抱著的是個有自己工作的人，而不是擺自己床上的大型布偶。

「容容，我不想和你分開了。」

容呈將她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要我幫你請假？」

戚楠打了個哈欠，聲音都變了調：「算了，我走了。」說著朝他隨意地揮揮手，腳下一重一輕地往SEC的方向走，沒走兩步，一隻手從身後搭在了她的肩上。

「我第一次被人無視得這麼徹底。」雲詩詩故作生氣，「你不想和我一起走？」

此刻戚楠的大腦比平時遲鈍多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討好地笑笑：「沒沒，我就是沒看到你，雲姐。」

「噗，我和柯瑞可是在電梯里被你逗樂了好幾次。」雲詩詩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人，「是吧，柯瑞？」

柯瑞外表陽光俊朗，性格卻有點靦腆，此時見雲詩詩點到自己，近三十歲的大男人笑得跟個十七八的少年一樣：「是啊。」他只是附和她的話，卻不多言，十足的靦腆。

戚楠恍然：「原來電梯里的是你們！」她說完又卡了一下，望了望身後。

雲詩詩掰正她的臉：「導演先去劇組了。」

「……哦。」

雲詩詩是戚楠在混過的眾多劇組裡最平易近人的明星了，這點很得她的好感。

三人一起到了劇組。

只是離開了一下午，戚楠卻發現劇組的氛圍有點不一樣了，至少沒有人「偶然」從她面前走過，「不小心」讓她聽到有關她勾引宋奕不成反潑蘇煙的言論。

戚楠毫不懷疑這是容呈帶來的效應。

——同樣強大的背景，與花心多情緋聞不斷的宋氏太子爺相比，自然是潔身自好束身自修的容家掌權人更得人心。

容呈能親自來為一個女人請假，不管維持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愛，是性，或者只是單純的朋友，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哪用得著再去勾引宋奕，還為了他做出這麼偏激的事？！

這樣的想法來自大多數人的心理映射，也因此，戚楠再也不用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了。

她覺得輕鬆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事件的主人公之一蘇煙今天也到了片場，她傷得並不重，在經醫生允許后，她回到了劇組。

她是先看到戚楠進來的人之一，見戚楠進來后，她立刻放棄了和旁邊人的交談，微笑著向她走來。

「戚楠，你來了？」她的微笑中帶了些歉意，咬著下唇，一副羞於出口的模樣，「昨天……我聽說了，昨天有不少人因為我的原因誤會了你，真的非常對不起，我都和大家說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杯子，然後自己摔倒了，我……」

「噗！」

「戚楠……」

「抱歉抱歉，我實在忍不住！噗！」戚楠前一秒還笑得捧腹，后一秒卻表情全無，她冷眼看著眼前的女人，「蘇煙，我想知道在你眼裡，我的臉上是不是寫著『傻逼』二字啊，你是在拿你編的破劇向我秀你的高智商嗎？」

蘇煙臉色一白，局促地推脫：「我，我沒有。」

戚楠上前一步，湊近她的耳邊小聲道：「蘇煙，我不知道你圖什麼，但我告訴你，以後——別、惹、我。」她一字一頓地強調。

蘇煙小臉兒更白了，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她的朋友見她臉色糟糕，上前想找戚楠理論，被她拉住了。然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什麼，戚楠嗤笑了一聲，不理會她倆，自個兒找了個角落打盹兒養神。

過了一會兒，雲詩詩坐到了她的旁邊。

戚楠眼也不睜地問：「你覺得她這人怎麼樣？」

雲詩詩但笑不語，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我挺喜歡你的。」

「我不接受同性的告白。」戚楠一隻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燈光，舒服地呼了一口氣，「因為容呈？」

雲詩詩失笑：「我正當紅著呢，不用急著找關係扶我上位。」

戚楠將手指分開，從縫隙里看她。

「傻不傻呀，別看了！」雲詩詩輕輕推了她一下，「我比你大幾歲，不介意的話以後叫我雲姐吧。」

戚楠這下是傻了。

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收到當紅明星丟過來的橄欖枝！

「想什麼呢？」

戚楠深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想我的人格魅力已經漸漸發揮作用了。」

雲詩詩無奈：「別貧。」

「雲姐！」戚楠絕對是順桿上爬的典型，人家只想和她七分熟，她偏得當成是十分，當然，臉皮也是一流的厚，「姐，你給說說看，你到底是怎麼在芸芸眾生中發現了天資聰穎的我啊？」

雲詩詩已經開始後悔了，她後悔在五分鐘之前草率地做了決定，朝這個小無賴走了過來。

戚楠多了一個「姐」，心情變得愉悅了，另一邊蘇煙過得可不怎麼順意，她在這一天的上午接到了宋奕助理的電話，通知她，她和宋奕的關係到此為止了，作為補償，宋奕會送她一部劇的女主角。

一部戲的女主角，蘇煙想要的可不僅僅如此，但她在發現自己打不通宋奕的電話時，她急了，她回撥了宋奕助理的電話。

「我要和他談談。」她開門見山地說。

「這我可做不了主。」宋奕助理說道。

蘇煙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時語氣變得勢在必得：「我要宋璟的戲的女主角。」

電話里傳來了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給了蘇煙重重一擊，她的語氣變得沒那麼自信了：「我知道宋奕一定可以做到，因為宋璟是他的……」

「是什麼？」電話里傳來慵懶的男音，那分明不再是助理的，而是宋奕本人，「蘇煙，如果你還想在娛樂圈繼續待下去的話，就好好演你的女主角，我給你安排，其他的別多想。還有，最後給你一個友情警示。」電話那頭頓了頓，隨即吐出兩個字，「慎言。」

電話里傳來的忙音讓蘇煙失神了許久。很久之後，她抹去臉上的表情，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走進人群。

「你剛才在和誰通電話啊？」和她相識的打趣地問她。

她笑得自然，什麼都不說，輕輕推了推對方。

「哦~果然~」

果然什麼，大伙兒心照不宣。

蘇煙受傷一事，袁華私下找了戚楠，沒指責也沒安慰，他不說誰對誰錯，只是告訴她注意劇組和諧。

是的，有時候與真相比起來，有其他的東西比之更為重要。比如說，作為一部戲的總導演，他希望看到的是他的演員呈現給他的精彩表演，希望看到的是效率，至於演員之間誰算計了誰，在不影響他的拍戲進度的情況下，他有必要選擇無視。

儘管是被算計的那個，戚楠反倒欣賞袁華的這一做法，也很能理解他，因此並不怨懟。

「你的演技不錯，不要被有些人人帶進那些彎彎道道中去了。」在談話結束前，袁華這麼對她說道。

戚楠虛心應了。

一天的拍攝結束后，戚楠獨自一人回了酒店，沒想卻在酒店門口意外地看到了咱宋氏太子爺。

此時的宋奕臉很臭，手裡攥著自己的手機，罵罵咧咧地小聲說著什麼，餘光掃到戚楠，立馬把目標瞄準了她。他指著她語氣不善地下了指示：

「你，過來。」

戚楠眼角一抽，裝作沒聽到自顧自地往酒店大廳走。

宋奕的臉一僵，氣急敗壞地追上她，並從後面扯住了她的一隻胳膊：「喂，你跑什麼？」

戚楠把他的手撥開，淡定地抬眸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回他：「以我的速率來計算，我只能算走。」

宋奕嘴都歪了：「誰和你扯這個了？！喂，你幫我一個忙！」

戚楠朝他展眸一笑，吐出倆字：「不幫。」

宋奕：「……」

就在他倆在酒店大廳里糾纏不清地時候，有人遠遠地看著他們，看到最後，那人低下了頭，落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蘇煙，你還在做什麼呢？走了！」有人朝她喊。

「嗯，就來。」她微笑著如無其事地回應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