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依賴
當主持人宣布進入交際舞環節的時候,會場響起了柔緩的音樂,戚楠把自己的手搭在容呈的手上,兩人來到了舞池中。
戚楠看到了莫穎,她的第一支舞是與她的父親跳的。
「我願意相信,不管是莫穎還是她父親,他們都希望,這一支舞由你和她跳。」戚楠微仰著頭靠近容呈,「畢竟在不久之前,她還不留餘力地向你展示她『博大的胸襟』,而她的父親也任由她向你展示她『博大的胸襟』,其心昭然。」
容呈被她一連兩個「博大的胸襟」糊了一臉,額角的青筋蹦了蹦:「你別說話。」
「不說話的交際舞叫什麼交際舞?」戚楠一臉不樂意,「要知道說說情話也是交際舞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容呈知道管不了她,所以也就任由她絮叨下去,於是她從娛樂圈秘事嘮叨到國泰民安,簡直海納百川,無所不談。
再也沒有比此刻的容呈這麼好的傾聽者了,戚楠對此滿意極了。
直到到了交換舞伴的環節。
戚楠還沉浸在意猶未盡的回味之中,一回神見自己旁邊多了兩樽目光爍爍的人形雕塑,嚇她了一跳,差點沒擠到容呈的懷裡去。
「容總……」莫穎的父親朝容呈道,「介意交換一下舞伴嗎?我對你面前的小姑娘挺感興趣的,也想聽聽她對國泰民安一詞的獨到見解。」
得,看來這一對父女來得還挺早。
容呈遲疑了一瞬間,隨即低頭詢問戚楠的意見,如果他不問,事後還不知道怎麼折騰自己呢!
「你怎麼……」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完全問出口,就被殺出來的程咬金順利攔截了。
程咬金宋奕可不玩他們這套虛偽來虛偽去的戲碼,直接上手奪了戚楠過去,順勢再把自己的舞伴塞到容呈的懷裡,末了笑得十分欠揍:「容總,借你的舞伴一用!」
說完,借著熟練的舞步,把戚楠帶離了這塊兒。
戚楠只是一個恍神,搭自己腰上的手就換了一任主人,她反射性地回頭看向容呈,見他只是微微頓了一下,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舞伴,同時朝莫氏父女歉意地一點頭,開始了自己的新舞程。
她有些不高興了。
一隻手伸過來掰正了她的臉。
「喂喂,一臉不樂意是怎麼回事?好歹我也比那禿成地中海的傢伙強吧!」宋奕面帶不滿。
戚楠一想是這麼回事,於是她也敞開心接受了自己的舞伴,用最熱情的心……頻頻踩宋奕的腳,玩得不亦樂乎。
又是「不小心」的一腳,戚楠一臉歉意地道歉。
宋奕攬住她的腰的手加大了力,他壓低了聲線,擠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丫頭,你故……」
戚楠被他的笑嚇到,驚恐萬分之下……重重踩到了宋奕的右腳。
宋奕原本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戚楠一臉無辜:「抱歉抱歉,我只是有點恐高。」
宋奕被她扯破蒼穹的借口震怒了,他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恐、高?」
戚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
宋奕:「……」
「呵呵。」宋奕怒極反笑,他俯下身,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目光彷彿要吃了她一般,「一號攝影棚外的洗手間里……」
「啊……」
突然傳來的一聲驚叫聲打斷了宋奕的話,他額角的青筋歡快地蹦了蹦,緩緩轉向驚叫的女子,這一眼倒讓他有些意外,是他原來的舞伴。
不知什麼原因,他的女伴捂著嘴,向容呈小聲說著什麼,完了一臉春意地貼近了容呈幾分。
宋奕覺得自己的頭頂綠了。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那女人幾眼,最後眼不見為凈,扭回了頭,卻是氣得忘記了自己剛才要說啥。
一支舞沒滋沒味地結束了,宋奕立刻丟下戚楠走了,也沒去找他之前的女伴,而是往會場外走,也不知是不是直接回去了。
被丟下的戚楠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餘光看到容呈朝她走來,而他的後面還綴著一個女人。
「你剛才做啥了,嚇得人家小姑娘當場驚叫?」戚楠戲謔地看著他。
那女人一臉羞怯地搶言回道:「他剛才弄疼我了。」事實上是,容呈不知道怎麼了,手勁突然失了控制,掐到她的腰了。
容呈沒加入她們的話題,越過戚楠徑直去了後面的席位區。
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戚楠得出這個結論,擺脫了那女人追上他。
「你生什麼氣?」
容呈淡淡道:「沒有。」
「口不對心也不要這麼明顯呀,這會讓我感覺到你在侮辱我的智……商,看我做什麼?」
容呈直直地看著她,長久地打量之後,最後卻什麼話都沒說。
戚楠:「……」
今晚他真的很不對勁!
最終兩人沒等宴會結束就離開了,離開時已經臨近十一點了。助理楊航送兩人回酒店,等回到房間時已經將近凌晨十二點。
戚楠被容呈的異常折騰得撓心撓肺,儘管很晚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容呈先去了浴室,戚楠就靠在浴室門外等著他,等他一身水汽地出來,她立刻站直了身體。
「容容啊,你要是有什麼煩心的一定要記得和我說呀。」他們靠得很近,容呈頭髮上的水珠滴下來時,甚至落到了她的手上,她頓了一下,提議道,「容容,我給你吹頭髮。」
容呈沒有拒絕。
很少幫人做這些瑣碎的事情,戚楠的動作不是很熟練,但她畢竟是個四肢進化完全頭腦發育正常的成年人,所以做的也不很糟糕。
她專註地做著手上的事,直到手中的頭髮沒了濕氣。
她放下吹風,手搭在他的肩上:「容容,說吧,你……」
容呈握住她的手一拉,她猝不及防一個踉蹌撲進了他的懷裡,他一言不發低頭吻著她。略帶侵略性質的吻,戚楠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開始回應他。
——在這些事上,她向來不矯情。
這個吻開始升溫,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灼熱。
戚楠的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氣息有些不穩:「我沒洗……」
容呈的聲音也變得暗沉低啞:「事後再洗。」
她愛極了他此刻的聲音,覺得性感極了。於是她放棄了抵抗……
事後,容呈抱著累極的戚楠去了浴室洗漱,回來后,兩人躺在床上,開始了長久的沉默。
容呈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擱在外面的手上,看著她纖長的手指,突然覺得她的手缺了點什麼,空空的連帶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你的戒指呢?」他不禁問,問完之後,自己也愣了一下。
戚楠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捐了。」
容呈沉默。
他默默地翻了個身,不理會她了。
戚楠朝他蹭過去,整個人八爪魚似的黏在他的身上。他不為所動。
「容容,你生氣了?」她扮著小可憐,和以往每次他生氣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捨棄了原則。
容呈心下黯然,終是捨不得對她生氣,回過身抱住她。
「為什麼?」容呈抱著她,「為什麼要提出離婚?」
那個關於貓的理由,一看就知道只是借口。
戚楠沒有回答,她閉著眼,似乎已經疲累地睡著了。他以為自己不會得到答案,準備放棄的時候,她卻在這時開口了。
「因為有人告訴我,你並不愛我。」戚楠嘴角揚起了一點弧度,很快又被撫平,「我哪會不知道,可是以前我並不在意,和誰過一輩子不一樣呢?有一天,我又突然覺得,不相愛的兩個人,僅僅靠一枚婚戒綁到一起,實在太悲哀了,儘管咱們相容性挺好。」
容呈聽到她話里「不相愛」這個詞時,竟然覺得心裡頭木木的,很不舒服的感覺。
戚楠繼續道:「然而我和胖秋就不一樣了,我們彼此相愛,必定互相攜手走完一生。」
胖秋是她的貓,名字源於它的外在形態。那是一隻在嬰幼兒時期就營養過剩胖成球的布偶,隨著時間的增長也從未減肥成功過。
容呈:「……你怎麼不給它帶上一枚戒指呢?」
戚楠聞言有些小懊惱::「我沒找到適合它的尺寸。」
容呈:「……」
他無語了片刻,最終輕輕推了她一下:「睡覺。」
「哦。」
戚楠是真累了,閉上眼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著之前,她想,她似乎忘記了和容呈說一個人,一個月前她遇到的那個人。十幾年沒見,她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傷她至深。因為突然遇見了,所以想起了往事,她因此決定提出離婚。
她不介意將這件事告訴容呈的。
因為她深深地依賴著容呈,無關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