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米燒麥(上)
柳依依沒買賣過人口，不過小說電視里看過不少，其實也就兩種，一是親生父母賣兒鬻女；一是人販子。彩兒父母沒露面，但她都十五歲不傻不啞的，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怎麼也不像王嬸當了人販子將她騙過來的，但她為什麼猶豫叫她父母來呢？
「小姐，老奴看這個彩兒好像有問題呢，賣兒女為奴也不算小事，她爹娘怎麼連面也沒露？」在彩兒走後柳全就說道，他不是在挑撥，是真覺得有問題。
柳依依也覺得不大對勁，嘴上卻說：「彩兒不是回去叫她娘了，等人來了再說，我已經答應了……」萬一併沒什麼內情，她答應了卻反悔，被傳到林雨簫耳中，他會怎麼看她？
可萬一彩兒真有問題，她收下彩兒會不會給柳家惹麻煩？
真是的，柳宅有十幾個下人，從沒聽說哪個有什麼不清不楚的，偏到她這兒……柳依依悶悶不樂的回了自己的綉樓，穎兒見小姐是一個人回來的，樂滋滋的迎上前：「小姐，那個彩兒是不是又笨又沒規矩……」
「彩兒會做點心，人看著也老實。」柳依依打斷穎兒的話，她正矛盾呢，見不得這丫環幸災樂禍的明目張胆。
那小姐怎麼不要彩兒？穎兒看柳依依的臉色到底沒敢問，她這些日子有點兒覺得小姐不如從前那麼好說話了。
柳依依想著等彩兒的爹娘來再決定，這要賊眉鼠眼不是良善之輩，她就不要彩兒了，相信林雨簫就是聽說了這件事也會明辨是非，她不信他看人還不如自己。
彩兒說她爹娘半天一天的時間就會來，柳依依從上午等到傍晚也沒見到人，這算大半天了吧？也不能怪她覺得有問題了吧？柳依依就去大廚房找王嬸問問，結果王嬸一盞茶前剛請假出去了。
「王嬸說她去彩兒家裡看看，明明是彩兒她娘托她給彩兒找柳宅的，這怎麼還不過來？」大廚房的白師傅給柳依依轉告。
人家先給留話了，柳依依就沒再問，還是明天看情況再說吧。
第二天吃了早飯，還沒等柳依依再問王嬸回來沒，管家柳全先過來了：「小姐，岳大人來了，老爺讓你過去。」
「……只岳大人？」柳依依還抱著點希望。
「只岳大人一個人。」柳全如實回答。
「……知道了……」岳臨風還真是三天兩頭往她這裡跑，小說里自然是因為他對原女主一見鍾情了，但現如今的她做了什麼讓他如此注意嗎？她和原女主性格完全不同，唯一一樣的就是臉了……岳臨風不會就是個看臉的人吧！？
柳依依磨磨蹭蹭換好見客的衣服，不情願還是下了綉樓，她倒是不想和岳臨風過多接觸，只是躲也沒有用，如果柳老爺帶岳臨風來找她怎麼辦？別說什麼古代女子的閨閣謝絕外男入內，她這個爹能讓未出嫁的女兒和年輕男子獨處，就能做出更大膽的事來！
「小姐！大小姐，您救救彩兒吧！」去客廳的半路上，王嬸急匆匆過來了，一見柳依依便跪下叩頭。
「彩兒怎麼啦？」柳依依停下來。
「小姐，事到如今奴婢不敢瞞您了，彩兒她爹就不是個東西，為了給彩兒她大哥娶媳婦就要將彩兒賣給人家做小，彩兒是死也不做妾的，她娘才求我給她找個當丫環的活，昨天彩兒回去找她娘來柳宅簽契，結果被她爹和大哥知道給綁了，今天就通知杜家來接人！」
王嬸連連叩頭：「大小姐，如今只有您去彩兒家跟她爹說您已經先買下彩兒了，彩兒是死也不肯跟那個杜小霸王的！」
「啊！？是那個杜小霸王！？」穎兒先驚呼著了急，「小姐，你一定要救救彩兒！落到那杜小霸王手上絕對比死還慘！」
柳依依頭回聽到杜小霸王的名字，但連本來幸災樂禍的穎兒都讓她去救彩兒，可見那什麼小霸王是太壞了，「好，我去，穎兒你去告訴老爺說我出門了。」正好她不用去前廳和岳臨風虛與委蛇了。
怕時間來不及，柳依依帶王嬸坐了柳宅的馬車去的，王嬸坐在車夫旁邊給指路，柳依依在車內隔了一道帘子聽王嬸細說。
事情的源頭還得從王嬸的爹娘說起，這古代重男輕女的人還真不少，王嬸的爹娘就是把兩個兒子當傳宗接代的寶貝，三個女兒一個剛生下來就送了人，一個貪男方多給了幾兩銀子就嫁了，一個賣掉當丫環。
王嬸就是給賣掉的那個，不過她倒是因禍得福，柳家的老爺太太脾氣好，她吃飽穿暖活也不重，嫁的丈夫還是老爺外頭店鋪的一個小管事，比她妹妹也就是彩兒的娘親命好多了。
彩兒的娘親是姐妹中長得最好看的，這個看彩兒就能證明，於是被親爹娘用三兩銀子賣給了鄰村的一個無賴，從此洗衣做飯生兒育女還要受丈夫的拳打腳踢。
「……我那妹子是個命苦的，生了個兒子卻和他爹一個德行，唯一貼心的只有彩兒這丫頭了，所以她才求我讓彩兒當丫環，只有賣*身成了柳宅的下人，彩兒她爹才不能將彩兒往火坑裡送……」王嬸抹抹眼淚，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只有這個妹妹跟她親。
柳依依也明白了，為什麼彩兒聽說當奴婢后，爹娘也管不了生死和婚事，反而臉上多了幾份光彩，高興更堅定留下來，這小姑娘寧願一世為奴也不給人當小妾，算是有骨氣的。
柳依依聽了是想能幫就幫，她一掀車簾打算再詳細問問，看到道路兩旁的景緻卻一怔：「王嬸，咱們這是要出城嗎？」
「是啊，彩兒家是張村的，不遠，出城半里地就到了。」怕小姐反悔不去救彩兒，王嬸賠上笑小心翼翼的回道。
「哦。」柳依依沒再說什麼，放下帘子在馬車裡坐好，她有點臉紅，王嬸沒哄她出城，半路上人家就說妹妹嫁到鄰村，村子，明顯不是在城內嘛，偏她一心惦記彩兒說的鄰居小尚，幻想她救彩兒時能正好小尚找來了林雨簫……
如果是張怡，她絕不會幻想出這種美事，但她現在是柳依依了，女主角怎麼也會有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讓人英雄救美的劇情吧？
「小姐，到地方了，請您在車裡稍微等一會兒，奴婢去通知張家的人來迎您……」王嬸還是很細心的，她怕張家父子不知道柳依依的身份，一見這年輕貌美的女子，言語上會有衝撞。
柳依依對自己現在的長相還沒有足夠的警惕性，她只是聽說張家父子為人都不怎麼樣，想來也是，真要有一點良心的就不會為了錢把自己女兒、自己妹妹推火坑裡了，所以她並不打算和這種人客氣，能擺大小姐的架子就擺，要是能嚇得他們把彩兒交出來，不也省事了。
「小姐！」先跑出來的是臉上仍帶著淚痕的彩兒，柳家大小姐親自出城來救她一個鄉下小丫頭，讓彩兒感激涕零。
「彩兒？」柳依依這才下了馬車，「你沒事吧？」
「我爹已經讓我大哥去城裡找杜小霸王了，如果不是我姨媽說小姐您來了，我現在還被鎖在柴房呢，不過小姐您得小心，我爹是打算讓您和杜小霸王叫價的，誰給的錢多就把我賣給誰。」自己親爹要賣她，卻是才見一面的柳家大小姐來救她，這真不能怪彩兒要胳膊肘兒朝外拐了。
「嗯，我知道了。」兩輩子頭回遇上這種事，柳依依倒要看看明碼標價賣女兒的爹是個什麼樣的。
彩兒的親爹叫張壯，親娘李氏，聽到柳家大小姐來他們家倒也不敢怠慢，只不過一個是希望能多賣幾個錢，一個是盼著女兒能得救。
張壯長得倒不像典型的惡棍，白凈臉皮中等身材，換身行頭冒充書生都有人信。李氏也是眉清目秀的，衣裳帶著補丁但漿洗得乾淨，就是臉上愁雲慘霧，和彩兒一樣淚痕未乾，對比表情平靜的張壯，更讓人同情。
「賣女兒的不少，一女賣兩家的我還是頭回見，怎麼，你是不是想到公堂上走一趟，正好，欽差大人也在夢州城呢。」柳依依板著臉來個先發制人。
張壯馬上就跪了，扯著嗓子乾嚎：「柳大小姐，我也是沒辦法的，我被杜小霸王騙了啊！」
「哦？」柳依依並不動容，這個張壯表情誇張神情卻一點懊惱、悔恨、傷心都沒有，演技太差。
「小的可不敢騙大小姐，彩兒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寶！不是不得以我哪捨得把她給杜小霸王！」張壯指天立誓，一邊的王嬸看著卻是厭惡得想吐，彩兒扶著娘親李氏，母女倆一臉的木然。
看來張壯不是頭回發誓賭咒口不對心了，柳依依眨眨眼：「你怎麼被騙了？」她想看人究竟能無恥到什麼地步。
柳小姐願意聽，張壯來了精神：「小的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借了城裡杜國公的孫子，也就是那個杜小霸王的錢，明明是借了五兩紋銀，誰知那竟是含了鉛的假銀，杜小霸王還反咬一口，硬讓我還五十兩銀子，說什麼利上加利！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