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臨近年關,正是做生意的好時候,午飯過後,一屋子的都散的差不多,葉荷花稍稍的收拾番,也準備和丈夫返回鎮里,走時,她特意拿了個錢袋去了火塘旁。老葉頭坐在火塘邊,慢慢吞吞的編著撮箕,因是冬天外面冷,沈元就領著幾個小蘿蔔去了書屋裡教學,那兒筆墨紙硯都整齊,有時沈郎中閑了,還能指點幾句,老屋這邊就顯冷清了許多。
「爹。」想著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場面,見著現在的冷清葉荷花莫名的有些心酸,她挪了個凳子,往老葉頭身旁挨近了些,看著火塘里跳躍的火苗,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江長樂自茅房出來,在屋檐下站了會,見媳婦還沒出來,思索著抬腳進了廚房,隨手拿了個凳子坐下,撿起工具幫著剖削成條的竹薄片。細細嗅著,空氣里飄著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的舒爽。
沉默了會,葉荷花掏出鼓鼓的錢袋子,遞到了老葉頭的跟前,小聲的道。「爹,這是幺妹做玉肌散掙的錢,你給她收著,她現在還小,咱們慢慢來,長大了,這嫁妝也就夠看了。」頓了頓又道。「玉肌散買的挺好,我相信往後這生意會越做越好,爹平日里你也別太拼,要顧好自個的身體,吃好睡好才是緊要的。」
老葉頭停了手裡的活,伸手拿著錢袋子掂兩下,目光落在了大閨女身上,幽幽沉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緒。他過了會,他才開口道。「這錢,你也要得一份。」說的緩慢而堅定。
「爹,這話說的。」葉荷花擰了擰眉頭。「一家人還能說出兩家話來?我這當大姐的也沒幹什麼,就是順手搭了下,多輕巧的事兒,再說,我也得了好,幺妹的玉肌散我不知道用了多少,臉皮子都顯精神年輕了些,要照爹這麼說,往後我用幺妹做的東西,不也得出錢才成。」說著她倒是笑了起來。「要大嫂知道了,非得指著我的腦袋罵。」
江長樂接了活,他語速慢,話說的溫和。「爹,荷花說的在理,這錢你收著,權當給暖冬攢嫁妝。」
「爹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還得趕回去做生意,就先走了,什麼時候逮著空了就過來了。」葉荷花起了身,又絮絮叨叨的道。「知秋那孩子,也還算懂事,倒是不要怎麼操心,爹你也別太寵著他,凡事讓他自個來,我再去大哥大嫂那邊坐坐。」
老葉頭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子,起身送著大閨女和女婿出了門,站在屋檐下看著他們漸漸走遠。葉荷花走了幾步,回頭見爹還沒進屋,腳步放慢了些,扯著嗓子喊。「爹,屋外冷,你進屋去,莫凍著了。」老葉頭舉著手揚了揚,沒說話也沒進屋,仍靜靜的站著,直到見著他們被大兒媳迎進了屋裡,這才收了視線,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錢袋子,眼裡有了絲絲縷縷的笑,關了屋門坐到火塘旁,拿著茶喝了一大口,心裡是輕快的,一室的冷清都顯熱乎些了。
「大哥去哪了?」葉荷花問了句,見大嫂欲要泡茶,連忙道。「別張羅了,就是過來說幾句話,趕著回鎮里呢,也耽擱了快一整天的生意了。」
蘇氏沒客套,笑著坐了回去。「那我就不泡了,剛從老屋過來吧,遠遠的還能看見爹在屋檐下站著呢。你大哥去田裡了。」
「對啊。」說起爹,葉荷花就覺的口有些堵,沉沉悶悶,低低的嘆了句。「總覺的爹顯老了些,看著怪難受的。」小的時候,看著高大強壯的爹,總覺的他像一座大山,雖話很少也不怎麼跟他們親近,可在他們心裡,還是覺的爹特別特別的重要,近乎盲目的孺慕崇拜著,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老會慢慢衰弱。
「還不是那邊倆個作妖作出來的。」蘇氏啐了句,一臉的厭煩。「好好的日子不過,凈鬧幺蛾子出來。」自打婆婆走後,公公就更加木訥,要怎麼說呢,便是為著暖冬才拼著股勁,可到底是有些力不從心,公公把婆婆看的太重要了,婆婆的死相當於活生生的把他的心給剖掉了。
葉荷花神色頓時就變了,一臉憤然的道。「那於氏,依我看吶,不見棺材不掉淚。三弟妹瞧著倒是還好些,回頭我再好好教教三弟,讓他懂點事,平日里多顧念下自個的媳婦,說來這倆口子年歲略小了點,三弟又是個被寵壞的,把日子過的磕磕絆絆。」
「說來說去,一粒老鼠屎壞了碗粥。」蘇氏語有所指。「二弟只要把二弟妹壓住了,也就沒什麼事了。」頓了頓又笑著說。「現在好多了,有你在中間說著話,瞧著他們爺四個感情越來越好,咱們老葉家照這麼下去,只會越過越紅火了。」
姑嫂倆嘀咕了好一會,江長樂見她倆越說越起勁,忍不住提醒了句,這才收了嘴,匆匆忙忙的上了牛車趕去鎮里。
葉漢財剝完了手裡的花生,地上鋪滿了花生殼,他踩了兩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兒,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正低頭做綉活的鐘氏瞄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抿了抿嘴,終究是沒有開口,收了心思,繼續做著綉活。
「可真夠沒勁的。」葉漢財伸完了懶腰,打了個哈欠,查覺到懷裡擱的東西,這才想起一事,掏了出來,扔到了媳婦的針線笸籮里,用著懶洋洋的口吻道。「媳婦兒給你買的面脂,茉莉的香味。」
鍾氏白凈的臉忽的就染了紅暈,拿起面指聞了聞,一雙眼睛水盈盈的看向丈夫。「多少錢啊?」透著少有的嬌羞。
「問錢幹嘛,給你你用就行了。」葉漢財皺著眉嘀咕,最煩媳婦動不動就提錢,錢不就是用來花的,難不成攢在手裡等著生鏽,真是沒勁透了。「我出門轉轉。」
「噯,等等。」鍾氏急急的喊著。見丈夫停了下來,才細聲細氣的道。「你去哪啊?」捏緊著手裡的面脂。「要是路過呂家,看看還有五花肉沒,咱今晚吃紅燒肉。」丈夫饞肉不是一天兩天了,天天吃肉她捨不得,也就讓他念,左耳進右耳出,等他饞的厲害了才吃一頓。
「你說的啊。」葉漢財一下就高興了,樂滋滋的笑著,一臉俊臉都顯好看了幾分。「我去買一斤回來。」難得媳婦開口說買肉的事,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鍾氏聽著,心都是疼的,驚呼道。「不要這麼多!」有點後悔剛剛不該開口。
「明兒早上吃肉包子,紅燒肉也要往老屋送一碗。」葉漢財說著,看向媳婦道。「這麼一算一斤還少了。」
「老屋今個中午還余了不少好飯好菜,用不著……」鍾氏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漢財給打斷了,他沒好氣的道。「怎麼用不著,大哥家有點好吃的,都會往老屋送,我說送就送,我拿錢去了,一天到晚磨磨嘰嘰。」好好的心情又給整沒了。
鍾氏見丈夫把門關的砰砰響,人也跟著打了個哆嗦,眼裡含著淚,一低頭,眼淚就掉了下來,正好落在面脂上,她拿手指輕輕的刮著面指盒,還能聞見那淡淡的茉莉香,心裡的委屈一下就淡了好多,嘴角彎了彎,忍不住露出了個笑,拿出帕子抹了抹臉。細細想著,近來丈夫的說話行事,漸漸有點模樣了,破天荒的曉得送她面脂,娘說的對,男娃曉事晚,要是當了爹也不知他是不是就更好些。鍾氏拿手輕輕的摸了摸肚子,心裡有了期盼。
葉漢財出了屋,站在屋門前,一時間真不知道去哪好,二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歸家,早曉得這樣,他就跟二哥一道去外面找活了,總比膩在家裡強。琢磨著,眼睛骨碌碌的轉啊轉,瞧著西邊的方向,他又樂了起來,打了個響指,顛顛兒的往沈家去了,去看看那幾個孩子也怪好玩的。
沈郎中下午比較清閑,教了半個時辰的,就帶著孩子們玩起了投壺的遊戲,當然是不太正規的,就是讓孩子們放鬆放鬆,他當主持者,一個一個輪著來,其實攏共也就三個,沈元溫習書本,暖冬搗鼓著七白膏。三選一,勝出的孩子,可以隨意的懲罰,或是背書或是打拳,圍著屋子跑三圈也行,只要合適想罰什麼都可以。
青山最小他的距離最近,知秋其次,最遠的是永宏,每人投三次,三回為一輪,有一回青山勝了,這孩子精怪極了,讓哥哥背著他跑圈,他趴在哥哥的背上,嘴裡大聲的喊,駕駕駕,別提有多興奮了,臉蛋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亮而有神。覺的這遊戲好玩極了。知秋也是越玩越興奮,場面鬧哄哄的,把在屋裡溫書的沈元和藥房里搗鼓七白膏的暖冬都驚動了,忍不住走過來看著,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葉漢財還沒來的及敲門,就聽見屋裡陣陣的歡笑聲,好奇極了,啪著屋門喊。「玩什麼呢?這麼樂呵,也讓我來玩一個。」半點都不覺的自個十幾歲了。
「投壺。小叔也來玩?」葉永宏開了門,笑著問了句。
「啥叫投壺啊?」葉漢財一頭霧水,然後麻利的打著招呼。「沈大哥,這投壺怎麼玩的?我能不能玩?」
沈郎中眉角眼梢都帶著笑,指了個位置。「那是你的位置。」然後,把規矩說了番。又對著兒子和暖冬道。「你倆真不玩?」
「玩!」沈元來了興緻。「我和暖冬站一個位置吧。」說著,牽起暖冬就走了過去。「就站這兒。」
「輸贏怎麼算?」沈郎中也沒說什麼,樂呵呵的問了聲。
沈元早就想好了。「我教暖冬打,輸了算我,贏了算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孩兒。「你說可好?」
暖冬笑的眉眼彎彎使勁的點頭。「好啊!」仰著臉,略顯得意的看著沈郎中。「沈伯伯怕是不會輸的呢。」抿著嘴,一個勁的笑。
「開始吧開始吧。」葉漢財有些心急的催著,躍躍欲試。
因為人多了些,規矩稍稍的改了下,由小到大沒有平局,贏的一方可以罰輸的一方,中間的安全無事。青山站的最近,玩了好一會,有了些手感,聚精會神的投著,三隻木箭全中了,後邊的知秋中了兩隻。
沈元彎著腰,握住暖冬的手,暖冬握著木箭,用力一擲,木箭嗖的一聲,輕輕盈盈的落到了壺裡,壺身都沒有晃動,這箭投的十分完美。沈元笑著低頭誇。「暖冬真棒。」像是許多大人誇小孩般,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全世界都比不上。暖冬聽著,心裡甜滋滋的,有又有些羞赧,好多人都在呢,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手心卻是沁了層細細的汗。
沈元和暖冬投了三支都是全中,葉永宏投了三支中了兩支,輪到葉漢財這個新手,雖是個大人,可他站的最遠,第一次投三個都沒中。輸的一方自然就是他了,勝者是青山。贏方從小到大來算,輸的從大到小來算。
青山知道自己又贏了,高興的喔喔直叫,飛撲到了葉漢財的身邊,扒著他的雙腿,仰著小臉激動的道。「小叔拋高高!」
「重的跟只球似的,給你拋高高,我這兩隻手就要廢了,還拿什麼投壺。」葉漢財邊跳著腳邊苦著臉嚷嚷。小壞胚子。
「沈伯伯!」青山倒是知道找人,扭著頭響亮亮的喊了聲。
葉漢財上跳下竄的神情著實逗人,沈郎中笑的眼角都有了細細的皺紋。「你就認命罷,拋六下足已。」也沒說太多,到底是怕力不夠,摔著了小孩子。
「個壞蛋。」看著興高采烈的青山,葉漢財認命的抱起他,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臉頰。
被拋高高了,青山樂哈哈的笑著,滿屋子都是他的笑聲,只怕站在外面,也能聽的清清楚楚。他笑的越開心,葉漢財就越心酸。他竟然輸給自家的侄子了,這麼一想,瞬間燃燒起了鬥志。
原來沈郎中是想著玩半個時辰,讓孩子們放鬆放鬆,可玩著玩著,見他們一個個笑的那麼開心,也就沒有再說什麼,陪著他們一直玩,直到天色漸晚,村裡開始起炊煙了,這才收了手。一屋子人各個都走的戀戀不捨,明顯的沒有玩夠,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沈郎中,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兒喲,沈郎中笑著承諾了句,明兒繼續玩。聽了這話,俱都高高興興的回了家。
鍾氏還等著丈夫的五花肉做紅燒肉呢,等丈夫回了家,見他兩手空空,愣了愣。「相公,肉呢?」這上哪去了,瞧著那精神抖擻的樣兒,紅光滿面的得了什麼好事?有點微微的犯酸,相公在她跟前,還沒這麼高興過呢。
「肉啊,我明兒早上去買,給忘了。」葉漢財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心裡高興極了,忍不住想跟人分享分享,以前都是拉著二哥說的,可這會二哥不在,順手就拉上媳婦,吧啦吧啦的開始講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鍾氏聽著,也沒怎麼仔細聽,一顆心呀注意力全放在了相公的身上,相公這模樣越瞧她心裡就越歡喜,見他高興也跟著笑了起來。
葉漢東找著活了,雖工錢不怎麼高,勝在比較輕省。第二日吃了早食,他就去喊三弟上工。葉漢財昨晚太興奮,起了興緻,在床上跟媳婦鬧了好一陣,這會還在睡大覺。鍾氏見二哥進屋,知道他是想推醒相公喊他去幹活,忙出聲道。「二哥,你莫喊他,他昨兒睡的晚,今個就不去幹活了吧。」說著,臉有些微微的紅,心裡跟喝了蜜似的甜著,相公與她難得親近,便是有,也不如昨兒晚上的歡愉。
「喔。那好吧。」葉漢東聽了這話,也就沒有喊三弟了,自個去了上工的地兒。
於氏坐在屋裡,也不收拾灶台,就那麼坐著,身側就是火塘,火塘里的火勢挺大,屋裡熱乎乎的,可她卻覺的身上一陣陣的發冷。自昨兒回家起,葉漢東就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也沒拿正眼看她,她有些慌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換作從前,每次鬧了起來,葉漢東總會軟著聲音來哄她,可這次卻半句話都沒有,同在一個屋子裡,如同沒有她這個人般。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捂著心口,連呼吸都有些喘了,胸膛像是壓了塊千斤重石。要是葉漢東真不要她了怎麼辦?想著,她連哭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從未有過的恐慌害怕如潮水湧上心頭,幾乎都要把她給淹沒了。要怎麼辦才好,要怎麼辦才好……
葉漢財起床洗漱完畢,打開鍋蓋,一股子熱氣迎面撲來,帶著酸菜肉包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咧嘴頓時笑了起來,拿了個包子啃了口,嚼了兩下邊咽邊沖著坐在火塘旁的媳婦說話。「你早上去買肉了?我睡晚了。」罕見的有點不好意思。
「買了一斤。」鍾氏側頭笑著說,聲音比平常多了幾分柔和,眼裡也是帶著柔柔的笑,臉上塗的是昨兒丈夫給她的面脂,大抵是心情好,面色紅潤,倒是顯好看了兩分。「中午做紅燒肉,記得早些回來,送些去老屋裡。」她早先就隱約知道點,丈夫有些孩子心性,順著他就能好過,可她到底有些不甘心,也怕慣的丈夫越來越沒了邊。今天她倒是心甘情願了,有些奢望的想,要是順著相公,他也能多顧念著她,那該多好。
葉漢財點著頭,三兩下吃完了肉包,走時,誇了句。「媳婦你今個真好看。」頂著油嗒嗒的嘴在媳婦臉上偷襲了下,高高興興的出了屋往沈家走。鍾氏掏出帕子擦臉,微微垂頭,抿著嘴一個勁的笑,臉皮子通紅通紅。
葉漢財這個完全沒有自覺心的大人,覺的沈郎中特會帶人玩耍,厚著臉硬是粘了過來,也不去找別的樂子了,也不去幹活了,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沈家。孩子們上課時,他也不覺的無聊,坐的正兒百經,聽的還津津有味,當然是沈郎中教課才會這樣,倘若是沈元,他就坐不住了,總算有點羞恥心了。樂顛樂顛的跟在沈郎中身後進山採藥,也覺的好玩,特別的刺激還有成就感,有時運氣好了還能逮著野物。
一個冬下來,往年冷清的沈家,倒是天天的熱鬧,連村民路過,聽著從裡頭飄出來的歡聲笑語都跟著咧了嘴角,有些好奇的想,不知裡頭在幹什麼。冬天過去了,春暖花開,地里的農事得開始慢慢的忙碌起來,葉荷花來接兒子回家,江知秋走的時候,抿著嘴眼淚嗒嗒的落著,拿著袖子一個勁的擦,可憐極了。
「就讓他留下來罷。」老葉頭見不得大外孫哭,說了句。
江知秋連忙抱著娘的手臂,哽咽的道。「娘,我很聽話,也很乖,你讓我留下來吧,我想留下來,我不想回家。」姥爺家好玩多了,天天都好玩。
「大姐,就讓知秋留下來吧。」暖冬也說了句。「這讀書不能斷,他正在興頭上呢。」
可兒子總留在娘家說出去也不好聽。葉荷花拿不定主意了,咬了咬嘴唇。「咱冬天再過來吧,我在鎮里給你找個館讀書。」
「我不去,我不去。」江知秋不樂意,哭的更傷心了。「就要留在姥爺家。」就差沒到地上打滾了。
蘇氏把知秋拉到了懷裡,看著葉荷花。「就讓他留下吧,咱們一家子有什麼妥不妥的,嘴長別人身上,讓他們說去,咱們過咱們的,沒得讓孩子受苦。」說著拿了帕子替外甥擦眼淚,哄著他。「莫哭莫哭,留下來,留下來,咱不走了啊。」
「知秋留下了,你回吧。」老葉頭一錘定音。
葉荷花也是見不得兒子難受,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那行,就讓知秋留下了。」想著回去得跟丈夫好好說,要往娘家送些錢才好。
江知秋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拉著青山的手,哥倆高興的直嚷嚷著一跳三尺高。
沈元十歲的生辰,蘇氏念著沈家對葉家的好,跟沈郎中商量了下,這個生辰得好好的辦,也不請別人,就是兩家人合著好好的吃一頓飯,給沈元慶個生。葉荷花倆口子也念著沈家的好,瞧著兒子如今是越來越懂事,心裡就更看重沈家,生辰那日,早早的就回來了,大包小包的,歡歡喜喜的在廚房裡張羅。
熱鬧的十歲生辰過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好像就是眨眼的功夫,春裳就換了夏衣,老屋前的那棵老杏樹,今年比去年還是熱鬧幾分,那一樹的杏子似也結的比舊年要多了些,果實累累被亮瑩瑩的陽光一照,光看著就讓人心情極好,那味道應也是美味可口的,坐在杏樹下讀書識字,呼吸間滿滿的全是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