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櫻桃
用過晚飯，樂妤便叫煙蕪：「去把櫻桃洗出來，咱們大家都嘗嘗。「紅艷艷嫩生生的櫻桃極甜，樂妤嘗了幾顆便道：」怎麼這麼酸，算了，不吃了，拿下去吧。「
煙蕪應了，端了櫻桃下去，才走出門便迫不及待地取了一顆扔進嘴裡，嗯，很甜嘛，既然姑娘不吃，那就是我的了。
煙蕪掌管著茶房鑰匙，這些新鮮果子乾果點心並茶葉都是放在茶房裡的，這種事以前她也沒少做，不過一些吃食，姑娘從不計較的。
晚上她不當值，姑娘叫了她同屋的綉衾上夜，她便躲在自己屋裡吃著櫻桃，十分滿足。
第二天一大早，樂妤帶了珠璣和菱歌去請安，剛進了和凝堂便跪下垂淚，老夫人被她嚇了一跳，皺著眉不喜地道：「一大清早地幹什麼？我還沒死呢。「
樂妤彷彿沒聽見，只哭著道：「祖母恕罪，孫女無能，管不好自己屋子裡的奴才，祖母責罰。「
老夫人皺了眉，心念疾轉喝道：「到底怎麼了？起來說話。「樂嫻十分意外，眼珠轉了轉，便上前來扶起樂妤，口中勸道：」四妹妹快起來，大清早的可別觸了祖母的霉頭。「
聞言老夫人更是不虞，顧氏急得直搓著手裡的絹帕，樂妤也不在意，徑直道：「昨日繆大小姐來送了些櫻桃，我想著有好東西自然要先孝敬祖母爹娘，便叫人洗了放好，因祖母晚上不吃這些生冷東西便打算今早送過來。誰，誰知道，今早打開茶房，櫻桃竟全都不見了。「
老夫人大震，她雖然不喜歡樂妤，但她是公主之尊，治家向來嚴謹規矩大，從沒出過這等事。樂妤好歹是正經的嫡出姑娘主子，偷得了一盤子櫻桃自然偷得了其它的，到時候蕭家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
老夫人大怒，拍桌子道：「邱媽媽，去，帶人搜四丫頭院子，一定要找出這個膽大包天的。「
顧氏噌地站起來，往常懦弱不敢言的她此刻厲聲道：「慢著，母親，不能搜。「老夫人見這個自己最討厭的女人竟敢阻止，反倒收了疾言厲色，緩緩地平靜地道：」你要做什麼？「
顧氏連連懇求：」母親，妤兒還是個姑娘，怎好帶人搜院子？傳出去，妤兒還怎麼做人？！母親，千萬不可。「
樂妤呆在當地，她沒想到母親竟敢為了自己反抗老夫人，前世要送自己去做妾，她不是只能抱著自己哭，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嗎？
眼看老夫人危險地眯起眼，渾身氣勢漸漸凌厲，樂妤忙道：「母親，快別說了，「轉身又對老夫人道：」祖母，母親只是關心情切，您千萬別怪她。「又立刻拉著顧氏道：」母親，祖母也是為了我好，有這樣的奴才豈不是危如累卵？再說在場的都是我們自家人，不會傳出去的。「
樂嫻也立馬拉住顧氏，勸道：「四妹妹說得對，母親放心不會有人說出去的。「心中卻在冷笑，自己一轉頭就會傳揚出去，蕭家的四姑娘行為不檢被祖母搜院子，是什麼好名聲。
老夫人卻奇異地收斂了怒氣，皺著眉道：「邱媽媽，你帶著人去找保管的奴婢，單搜那個奴婢的屋。「
樂妤挑挑眉，不愧是老夫人，自己名聲壞了，都是蕭家女兒，樂嫻她們又能落什麼好？她看著樂嫻閃著惡意和驚詫的眼神，心中冷笑，此時的樂嫻還才十五歲，還沒前世那麼面面俱到，到底太嫩了。
面上還得驚詫道：「管鑰匙的是煙蕪，她不會明知我要送長輩們還做出這種事的。「
得，直接點出是煙蕪管的。樂嫻一聽是煙蕪，頓時愣了。不一會，邱媽媽便迴轉了，還帶著花容失色的煙蕪和半盤子櫻桃，直接回話道：「回老夫人，在這個奴婢屋裡找到還沒吃完的櫻桃，人贓俱獲，不容抵賴。「
老夫人冷冷地看著煙蕪，眼中的厭惡清晰明白。煙蕪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帶到這裡來了，見櫻桃的事情敗落，雖害怕也還強撐著，想著不過是些吃食，便結結巴巴地道：「回，回老夫人，昨晚，姑，姑娘吃了幾顆說不吃了讓奴婢拿回去，奴婢才可惜櫻桃放壞了給吃了的。老夫人饒命啊。「
樂妤難過地道：「我是說不想吃了，可其餘的本都是要送到祖母母親二嬸處去的，你怎麼能偷吃呢？要是尋常東西也罷了，可這個時候的櫻桃只怕要幾兩銀子一斤呢。「
煙蕪張口結舌，機靈的樣子早不翼而飛：「奴婢不知道是要送人的，姑娘並沒吩咐過啊。「說著大聲叫起屈來。
樂妤冷冷地道：「昨日大家都聽到我說要送給大家嘗嘗的，你說我沒說過？「說著轉向樂嫻，」昨日大姐姐也聽到的吧？「樂嫻有心說沒聽見，可見樂婉樂妍都在，只得咬著牙道：」是說過，我們都聽見的。「
煙蕪大驚失色，還待狡辯，老夫人已斷喝道：「夠了！你聽沒聽見有什麼打緊？是不是送人又有什麼打緊？姑娘賞你了嗎？沒賞你就是偷主子的東西，活該活活打死！「
煙蕪絕望地癱倒在地，目光轉向樂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姑娘，大姑娘救救奴婢。。。「
樂嫻嫌惡地甩開煙蕪抓住她裙擺的手，木著臉不語。煙蕪不敢再語又跪著挪向樂妤，「姑娘，好姑娘，為奴婢求求情啊，奴婢知錯了，姑娘。「
老夫人冷眼看著，像是俯瞰一隻可憐的螞蟻：「把她拉出去賞她二十大板，再發落出去，連同她老子娘一起，通通賣出去！「
晴天霹靂打在煙蕪頭頂，她傻了，不就幾顆櫻桃嗎，怎麼就要發賣呢？不等她嚎哭，幾個粗壯婆子已經把她拖了出去，猩紅的地毯上留著一灘可疑的水漬。
老夫人厭惡地一個眼神，早有丫頭們上前換了地毯，外面響起沉悶的板子聲和被捂了嘴的嗚嗚聲。
坐在屋裡的主子們除了老夫人樂嫻，就只有樂妤還面色不變，顧氏和樂妍早嚇得臉色蒼白，就是樂婉也有些不自在。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樂妤，等板子聲停了，便端了茶，「今日乏了，都各自散了吧。樂妤留下，我有話問你。「
樂妤迎上顧氏擔心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進言惹怒老夫人，顧氏心裡忐忑，只得一步一回頭地被樂嫻攙扶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