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口鍋

第五十七口鍋

炎祈沒吃虧,還狠狠地揚了一次名。越級挑戰的人不是沒有,但是敢直接和跨越一個大境界的人比試,且贏了的,真是少之又少。任誰都看得出,炎祈甚至算不上險勝。

北域對妖修的態度有些古怪,炎祈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顯露了妖身,不過修真界畢竟是以實力論上下的,至少沒有人敢當著炎祈的面說什麼了。然而當面不說,私底下肯定有人嫉恨,不知要傳得多難聽。

別人說什麼,有何妨礙呢?楚南澤往來都是這麼想的,他作為一個野路子的劍修,也是有人背後說嘴的。那又如何?不過手下敗將罷了。可當事情將要發生在徒弟身上時,他又心中不愉。他的徒弟是最好的徒弟,怎容得旁人詆毀?

「師父,你生氣了。」炎祈一直跟在楚南澤的身後,走了許久都沒等到自家師父說話。

已經到了北域提供的住宿之處,楚南澤這等身份,自然住的還是一整座山峰。炎祈不願去自己的地方,那裡是離楚南澤的洞府很近,又怎及得上同屋而宿。

左右瞧瞧已經沒外人在了,炎祈一狠心,又變成了白狼,張嘴就要叼起楚南澤往背上放,然後一鼓作氣地往山上跑。

之前他能得逞,是因為楚南澤對他從無防備,這一回……楚南澤怒氣沖沖地抓住他後頸,避開狼嘴就是一掀,把白狼挑飛出去。

楚南澤氣得狠了,握著劍來來回回地踱了兩圈,終於忍不住恨聲道:「比起當我的徒弟,你倒是更喜歡當個坐騎啊!你、你……」

簡直怒摔劍……不,寒霄劍是本命劍,不能摔。旁邊那隻又蠢又不聽話的狼是他徒弟,摔倒能摔,但是揍了也不聽話,往死里揍他不捨得。楚南澤默默地忍了,默默地平復心境,默默地發現因為心境鬆動又鞏固,修為往上竄了一小截。

楚南澤:「……」

「嗷嗚~嗚嗚~」炎祈很懂得趨利避害,這時候不好直言反駁,把師父點爆了可不好玩。師父生氣的時候,由於怒火而越發好看。可炎祈沒見過楚南澤生這麼大的氣,氣大傷身,再好看也不能讓師父再氣下去。

於是炎祈不僅還保持著狼形,連人話都不說了,一切為了更好的賣萌!

非獸人們都喜歡這個,家暴的時候變成獸形,打著打著就變成摸了,摸著摸著就能上炕了——來自於獸世小夥伴們的良心忠告。

以前炎祈對楚南澤都是這麼做的,效果也還不錯,這次卻栽了。

楚南澤為什麼生氣?因為炎祈變狼載他引發的事兒,半是真怒半是遷怒。看著白狼就想到以後可能有人念叨他徒弟,越看越生氣,抬手就想揍,聽見像是犬類嗚咽的聲音,他又心軟又是好笑,找塊石頭坐下來,準備和徒弟談談心,「說人話。」

「師父你別生氣。」炎祈挪過去,下巴擱在楚南澤大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

楚南澤嘆了口氣,「為師為何生氣,你不知道?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你是我的徒弟,唯一的徒弟,日後還……」楚南澤咽下自己對徒弟的心思,輕聲道:「人言可畏。」

最是直爽不畏人言的楚南澤,居然也會說這種話,無非是關心則亂。他的徒弟不知來自何處,單純得可怕。直覺,只靠一個直覺,能防住多少惡意呢?

炎祈抬起頭,看向楚南澤沉得嚇人的面色,便知他大抵在某些方面有心結。暫時不能強求師父去解,只好不讓師父擔心,不去碰那個結。

楚南澤被帶到修真界的時候十歲,十歲之前都是生活在凡俗界的,而他經歷過什麼,誰也不知道。他不是生來的直爽豁達,不是生來就本事高強睥睨八方。

即便決定不惹楚南澤生氣,炎祈仍舊沒變成人,他是狼的時候便是狼王,站直了身體攀上巨岩,狼嘯聲里儘是意氣風發,「不棄在手,我就仍是劍客;圖騰加身,我便永是戰士。」

楚南澤微微地翹起嘴角,沒能教訓了徒弟,但可以窺見徒弟的心志無需他多擔心,不也是件好事?到底未枉費他生了好大一場氣。

「那你倒是拔個頭籌來看。」

這樣的話,誰還沒腦子地胡言,就輪到師父給徒弟做主了。

危機解除。

炎祈猛地撲過去,前爪搭在楚南澤肩上,「獎勵呢?」

內門大比得了玉冠,法衣他自己有皮毛化的,那是不是可以要……嗯,裡衣?應該不會被揍吧。

「獎勵?為師先問你,答應好的不隨意顯露狼形呢?」楚南澤拎著徒弟的耳朵,慢條斯理地開始翻舊賬。

炎祈:「……」

哦,就說忘了點東西,他確實答應過這話。

「在我的族群里,獸……的背上,只能搭載自己的伴侶。」炎祈機智地轉移了話題,努力瞪了瞪眼,讓一雙眸子看起來水汪汪、閃亮亮的,非常非常真摯地對著楚南澤的眼睛,問,「要不要,我載師父跑一跑?很穩當的。」

楚南澤挑起一邊的眉毛,「嗯?」

看著特別的有威懾力,但是師父心裡是有點慌的——作為一位霸道師尊,居然是徒弟先表明心意!

難道之前代入有誤?不是霸道師尊乖徒弟,而是高冷師尊然後徒弟倒追?靈根果然很重要,他是冰靈根,徒弟是火靈根,這麼一想就對了。

好了,忽略掉之前看過的虐身虐心,現在他應該接受還是猶豫一下再接受?

楚南澤猶豫了不到一秒,他……沒跨上去。

炎祈:「qaq」

楚南澤:「你先抖抖毛。」

炎祈:「……」

潔癖簡直毀氣氛!雖然剛才被掀翻在地上的時候,皮毛沾了點土,但是他又不是普通的狼,他是炎狼,還是僅有一隻的白噠!因為白,沾了一點灰就更明顯了→_→

好吧好吧,不就是抖個毛。炎祈在心裡嘆氣,特別嘚瑟地想到,誰讓他們獸人都是耙耳朵呢。

楚南澤被抖完毛的巨狼拱了一下,雙腿分開坐在炎祈的背上,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大腿內側被什麼磨蹭著。而火屬性的妖狼,身上也溫熱得很,熱量直接透到了楚南澤的皮膚上,讓他也不知為何,心裡無端生出燥熱之感。

幸而楚南澤是個冰靈根,他甚至不需要刻意控制,稍稍運轉靈力,熱意便消退了去,只是心頭還是像被什麼撓了一下,有點癢。

呼嘯的風聲在耳畔掠過,白狼柔順而蓬鬆的毛髮此刻服帖地挨著身子,俱是往後飄著,隱在風聲里的,是含著極度欣悅的話音,「就算是坐騎,我也只是師父的坐騎,只有師父一個人可以讓我俯首,可以騎♂在我身上!」

真單純的楚南澤沒察覺到徒弟的話多污,而掉光節操的炎祈污慣了,沒覺得自己最後一語雙關有什麼不對。當然,正是因為炎祈說得太過正直,楚南澤才沒有任何懷疑。

「只有為師。」楚南澤的心也一下子滿足起來,他心底那塊藏得極深的堅冰,似乎被狠撞了兩下,裂開了許多道縫隙,然後硬是擠了一隻小白狼進去,還是只會噴火的狼,左突右撞的不肯安寧。

難得的,楚南澤不想參考任何書里的東西了,他就是不擅長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又聽了一陣風聲,他雙腿用力,整個人往後一仰,背抵著狼身,一隻手墊在腦後,洒脫無比地開口,「回宗就召開結契大典,還是等你結丹?」

「結契?」驚喜來得太快,炎祈整隻狼都要飛起來了~

楚南澤提高聲調,「你不願意?」

他果然還是更喜歡霸道師尊的代入。

是炎狼而不是翼狼,且修為沒到可以憑空飛行的地步,炎祈飛不起來,這不妨礙他蹦蹦跳跳,「不不不,我成年就結契!」

楚南澤:「……別鬧了,什麼時候算成年?」

#每天徒弟都在提醒我有多麼禽/獸#

還說楚南澤的潔癖毀氣氛,炎祈這麼一句話也不遑多讓好嗎!楚南澤只要一想他打算和徒弟更親密一點,結果嘴唇一碰,徒弟表示——等一下,我掉了個牙。畫面太美,完全不想看。

炎祈沒意識到師父內心的吐槽,依舊歡樂極了——至少相較於之前的面癱算歡樂極了——的樣子,「恆牙換好就成年,是我部落的習俗,其實……嗯,著急的話,現在也……」

果然他活了兩輩子也還是人生贏家!

「到時候我馱著師父,一起對獸神宣誓,就是結契了。其實現在也可以,我們……」炎祈興緻勃勃地回想小夥伴們的結契禮,其實並不複雜,很多步驟都是為了熱鬧隆重,實際上重要的只有一步——在獸神面前互訴愛意,結下誓言,就會得到獸神的承認保護。

楚南澤木著臉,「不著急,你先換牙。」

不錯,不著急,容為師撿撿掉落的下限。

在修真界,越強大的妖獸越難成年,而人修修行可以停滯身上的時間,生長也較慢,但是獸人不同。為了更好地適應險惡的環境,更好地活下去,獸人幼崽會選擇儘快長大,所有的能量都用來生長,直至成年,能量越充裕長得越快,這也是為什麼炎祈築個基,人長高了那麼多的原因。

獸人大概可以活近二百歲,但成年卻不晚,十三四歲換乳牙,營養充足二十五就能換好鋒利的恆牙。上輩子炎祈長得晚,三十換牙,這輩子……他決定好好修鍊,爭取早早成年。

修鍊是要修的,也不能忽略了休息啊。再一次想起徒弟年紀的楚南澤沒讓炎祈滾到床上來,把人安排在隔壁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炎祈大概一直記掛著師父小時候發生了什麼有什麼心結,晚上忍不住就夢見了小糰子一樣的師父,軟軟糯糯的,臉上帶著淚痕,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作為節操被自己吃掉的獸人,炎祈立刻化身為狼——嗯,真·化身為狼。大白狼叼著小糰子,一下一下地舔……

哼,第二天起來說不定他就要發現自己流口水了。

至於楚南澤,他又夢見了什麼呢?他夢見了結契。

不是修真界的那種,而是在曠野中,燃著許多篝火,和徒弟一樣穿獸皮裙,穿皮毛衣服的人聚在一起跳舞吼叫。然後突然化為巨狼,叼著旁邊的人就飛也似地奔跑,一人一狼到達中心篝火,那裡離楚南澤遠了點,或許是在夢中的緣故,以他的目力竟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麼,應該是在唱歌。雙雙對對的人與狼跑過去,回來時也歡聲笑語,而楚南澤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角落——他的徒弟坐在角落裡烤肉。

「炎祈,過來。」楚南澤聽見自己這麼喊道。

於是炎祈眼裡亮起來,唯一的白狼出現了,像是白天那樣背著楚南澤,風掠過側臉,楚南澤也看見了格外像原初之炎的篝火……

然後大白狼就壓著他舔了,楚南澤忿忿地從夢中醒轉,睜眼便瞧見徒弟湊得辣么近的,舔了舔唇……等等,徒弟舔了舔唇。孽徒!

但是臉頰上並沒有濡濕的感覺,楚南澤神遊天外——他把夢與現實搞混了?

「師父,我口渴。」炎祈的聲音略微嘶啞。

誤會徒弟了……他徒弟辣么單純,怎麼能讓徒弟知道當師父的做了那樣的夢呢?

楚南澤都沒想為何口渴了自己不去找水,順手丟了個冰錐過去。

炎祈咔吧咔吧給嚼了,牙口特別好,心情也特別好——師父的嘴唇真是特別特別的甜,可惜才舔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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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總在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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