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主線：第五空間

看不見盡頭的的黑色地板延伸到遠方，正中放置著一張純白大床，床頂懸浮一個水晶燈，燈泡發出的光正好照亮一小塊區域，在大床旁邊有一對絳紅的天鵝絨沙發，以及一個深色的茶几，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如此大的地方，卻只布置了這幾件物事，簡直是單調到了極點，這就是系統空間，而此時空間的主人正平躺在床上，閉目沉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洛予的睫毛顫了顫，他睜開眼，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眼中全是迷茫，說起來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系統空間了，之前那兩個世界是連著穿的。

直到腦中的記憶回籠，洛予才想起了虛空界發生的事情，神獸、神宮、交戰、凌無、自爆……

洛予猛然的坐起身，環顧四周，沒有，什麼都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了，系統空間安靜的可怕，靜到洛予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洛予將手掌放在胸口，仔細感受那規律的跳動，平穩的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片刻之後，洛予穿上拖鞋走下床，走到沙發邊坐下，意念一動，洛予手中就出現了一杯水，將水喝了半杯之後，洛予開始整理腦中的思緒。

凌無是上古四族之一九霄吞天蟒的後代，他一步步修鍊到了破界，成為下九層第一強者，可謂是凶名赫赫，洛予就聽過不少這位神秘強者的事迹。

飛來山的陣法是凌無破壞的，這一點在洛予看到凌無那雙碧綠的眼睛時就確定了，至於凌無這麼做的目的，大概是為了阻止他進入上九層吧。

畢竟凌無知道男主在進入上九層就死了，而神澤也確實打算等洛予破界之後就殺掉他。可是後來洛予卻在柏雲歌的幫助下到達了上九層，而柏雲歌極有可能是受了神澤影響，甚至於根本就是站在神澤那一邊的。

對於這一點，洛予並不在意，因為在發現虛空獸的目標是第五空間之後，洛予就沒有想過逃離虛空界，虛空獸太需要第五空間的資源了，他知道就算他成功離開了虛空界，第五空間和虛空獸的爭端也不可避免，到時第五空間的損失會更大。

洛予清楚的知道家主系統的自爆威力有多可怕，就算不能滅掉虛空一族，也能讓它們元氣大傷，短期不可能對第五空間構成威脅，第五空間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剷除勁敵，所有洛予選擇犧牲自己。

對於洛家來說，家主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障第五空間的利益，所以洛予沒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什麼不對，也沒覺得死亡有什麼可怕，他只是一串數據罷了。

可是凌無卻成了洛予計劃中的變數，他沒想到最後凌無會將他送走，代替他引爆了自己的系統。明明兩人之前還是水火不容的仇敵，轉眼就成了這個樣子。就算洛予知道愛情這東西沒有理智可言，也覺得驚詫無比。

凌無自爆之後，洛予就被凌無送出了虛空界，並且有足夠返回第五空間的能源輸入了洛予的系統，這些都是凌無安排的後路，現在洛予已經在返回第五空間的星途中。

剛才洛予查了一下系統，因為受到了能量的衝擊比較大，他沉睡了半年，但是第五空間和虛空界相隔實在太遠了，接下來還有數十年時間他才可以回到第五空間了。

洛予也不知道這個時間是提前了還是延後了，如果任務全部成功的話，他大概也是這個時間返回，可是現在他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最開始離開系統空間那會，他絕對沒有想到有一天凌無會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想必凌無也是如此，此間種種，都是一句造化弄人啊。

最後那個場景還留在洛予腦中，凌無的眼神，凌無的話……有那麼一瞬間，洛予以為自己擁有了人類的情感，可是他畢竟不是人類，也不是凌無。

無聲嘆息了一聲，洛予放下手中的水杯，準備走回床上，一覺睡到第五空間，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瞥見了十步遠閃過一道暗光。

洛予疑惑的走過去，最後從地上撿起了一個黑色的水晶瓶，方形的外觀，四厘米左右寬厚，頂端有噴頭，晃動的時候能夠看到瓶中水紋波動。

這是庄晉在黑道世界送給洛予的東西，當時洛予忘了還給庄晉，就隨手扔進了系統空間，之後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沒想到竟然落在了這裡。

當時洛予不知道庄晉就是凌無，所以沒有多想，現在再看到這瓶香水，突然就起了疑。

洛予是從來不用香水的，他認為香味會幹擾神經，有時甚至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他附身每個角色之後就會保持這個習慣，凌無跟了他那麼多個世界，應該知道洛予這個習慣，那他為什麼還要送洛予一瓶香水呢？

而且洛予還清晰的記得凌無當時用的借口，說是送給洛予的生日禮物，洛予只知道那個時間不是原主的生日卻沒有往自己身上想，畢竟對於洛予來說沒什麼生日可言，只有被研發出來的時間。

現在想想，那個時間正好就是上一代洛家家主退任之時將他創造出來的時候，所以這瓶香水不是送給原主的，是送給他的。

洛予手指按住噴頭，朝著空氣噴了一下，一股甜膩的香味立刻瀰漫在系統空間中，洛予嗅了嗅，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這是……巧克力味？」

洛予不知道凌無去哪裡搞了這麼一瓶古怪的香水，就算他喜歡甜食，但是正常人都不會把巧克力噴在身上的。

洛予晃了晃香水瓶，看到瓶中的水波，若有所思。

五分鐘后，洛予從空間里取出一把銀色的刀刃，輕易就將瓶口切了開，果然瓶子里藏著東西，洛予用鑷子將其夾了出來，用水沖洗掉表面的香水，然後放到眼前觀察起來。

這是一個黑色的方形晶體，中間分佈著一些白色光點，兩指寬厚，比香水瓶小了一些，要是不把瓶子切開，還真是不容易發現。

「這是什麼？」

【經檢驗，該物品為虛空界獨有的一種記憶材料。】

「記憶材料……」

洛予好像明白了什麼，等他讓系統把晶體中存儲的東西展示出來，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這些是凌無從他這裡取走的東西，現在又還給了他。

「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把玩著手中的黑色晶體，洛予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情緒。

凌無將他帶進了虛空界，又將他送了出來，騙取了他的資料，又還給了他，待他好，卻又處處與他作對，洛予再次嘆息了一聲，或許除了凌無自己，誰也不懂他在想什麼。

洛予收起晶體，躺回床上，他現在要做的只是趕回第五空間，然後盡最大的努力挽救。

當時那個場景，凌無活下來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洛予不想放棄，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凌無的事，他想不明白，也不願多想。

※※※

夢中不知歲月，等洛予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第五空間，第五空間還是那般的冰冷，保持著亘古不變的節奏，洛予沒有時間感嘆自己的時空之旅，他立刻召集了人手趕往虛空界。

經過這麼多年，洛予並不知道現在的虛空界如何了，但是帶上最核心的部隊總沒錯的，有了第五空間的幫助，這次只花了很短時間就回到了虛空界。

就算如此，距離洛予離開這裡已經數十年了，十年雖然沒有滄海桑田那麼悠長，但是對於一個損壞的世界，足夠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本來洛予以為以凌無的能力，就算自爆會造成虛空界的損壞，但是等他真的站到這片土地上時，他才知道他小看了凌無。

……

烈日已經消失了，整個天空呈現一種令人心悸的灰色，天空下是一片乾枯的草地，枯黃的顏色從腳下延伸到遠方，像是通往黃泉的路。不僅是這一片草地，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不見一點黛色，似乎萬物都喪失了生機。

洛予靜靜站在山崖邊，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這一刻他成了死寂世界唯一的亮色，或許他想錯了，凌無真的……沒有了？

站了一會兒，洛予開始朝著記憶中的道路走去，許多年沒有人走過的道路已經被荒草覆蓋，鞋子踩在枯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而這竟然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音。

十多分鐘后，洛予停在了一座青磚白瓦的道觀前，周圍的一切都顯示出一種歲月侵襲的感覺，只有這座道觀還保持如新，木質的柱子連點蟲蛀都沒有。

手指在漆了紅漆的門上劃過，種種記憶浮上心頭，洛予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怔忪有懷念，更多的還是嘆息，洛予現在嘆息的次數都變多了。

遲疑的片刻，洛予用了一點力道推開木門，門軸發出吱呀的一聲聲響，像是開啟了穿越了千年的時空。屋中的擺設和這座道觀一樣嶄新，連點灰塵都沒有，洛予甚至看到了桌子上的蠟燭還燃著，就好像主人只是暫時出了一下門。

洛予的目光掃過屋中的每一件擺設，每一件擺設都給他熟悉的感覺，這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記得娓娓話語纏繞的雨夜，記得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凌無的清晨，記得凌無為他打理好的瑣事，記得瀰漫在凌無身上的酒香……

洛予一直認為凌無行事極端又琢磨不定，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陪伴他的那十年，是凌無最溫柔的時候。

在洛予出神之際，突然的，一聲細微的聲響從窗台上傳了來，因為實在太微弱，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洛予走到窗檯邊，最後在角落裡發現了一隻玉石雕刻的花盆，這是聚靈盆，如今盆里已經沒有任何泥土，洛予試著召喚阿紫，可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是啊，虛空界所有生物都死了，阿紫又怎麼逃過劫難呢？

洛予側過聚靈盆，一個黑白雙色的輪-盤躺在其中，像是太極的陰陽雙魚，之前凌無常常雕刻的那隻輪-盤與這個模樣相差無幾。

當時洛予還問過凌無這法器煉造了多久，凌無笑著說幾個世界那麼久，洛予以為他在說笑，不再多問。

沒想到這隻輪-盤會出現在這裡，洛予拿起輪-盤，入手的瞬間，洛予一下便反應過來，這不是凌無雕刻的那一隻，這上面有洛予十分熟悉的氣息——系統的氣息。

洛予突然想起了第五空間歷史上記載的一次事件，當時因為第五空間的一個研發錯誤，能源極度缺乏，很多系統都休眠了，逐漸在漫長的歲月中損壞掉，最後世界上只剩下五個初代系統。

為了更久的存活，系統之間發生了爭鬥，最後結果很慘烈。

就是在那一次浩劫中，005被007奪走能源，還練成了輪迴命盤，用來對付洛家的第二代家主洛晰。不過凌無並沒有因此死亡，反而產生了第二人格。

凌無是因為第一人格太溫和才被欺騙損失能源，所以他的第二人格完全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又暴虐又瘋狂，在浩劫過後，凌無就被第五空間監管了起來，他的本體也和一般的系統不一樣，是一個黑白雙色的圓盤，就像洛予手中的這一個。

所以現在這個是……凌無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