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百花宴（2）

單看賀蘭宸和六皇子慕容瑄之間那種寥寥數句的溝通中隱含的讓人無法忽視的默契，對方不用言說便考慮周全出手相助的周到，實在不像是「交情不深」的模樣啊，明明更像是相知多年的老友。

有貓膩哦。

這邊廂，莫傾卿正自顧自尋思著，另一邊廂，皇家的人已經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願我蒼虞萬代興盛，永世太平！」

一時間，萬民朝拜，喝聲震天，裕清宮內嘩啦啦行禮跪拜者一片。

對於古代這種動不動就要行禮的做法，莫傾卿這個現代人是完全無法認同的，奈何殿內有那麼多人，全都在行禮，她要是不有樣學樣的話，那便有些鶴立雞群了。

入鄉得隨俗啊。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這都什麼鬼？

算了，做人還是要低調點的，畢竟這裡是皇權至上的古代啊，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莫傾卿一邊在心裡默默念叨著，一邊跟著行禮。

「眾卿平身。」

「謝皇上。」

禮畢之後紛紛入座。

「花朝節百花宴會，乃家宴，眾卿不必拘禮，隨意便可，否則便失了這宴會的初衷。」

聞言，莫傾卿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宮裡頭的大Boss都來了，多數人還是沒辦法做到不拘謹的吧。

這樣的宴會不過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啊，莫傾卿覺得無趣至極，然而畢竟是惠文帝給的請帖，她還不能拒絕，誰讓她還打算抱大Boss的大腿呢。

不過這種場合里一般也沒她這種無名小卒什麼事兒，名門千金官家小姐那麼多，多少人想著藉此機會大展身手呢，哪有什麼閑心管旁的事情。因此宴會開始后莫傾卿除了時不時和郭文婕、尹芊芊聊上幾句外，其他時間都在忙著吃吃吃。皇家請客，別的不說，吃食上還是很厚道的。

誰不知道這宮裡頭的御廚，要是沒點本事，那是混不下去的，做吃來的東西自然是不錯的，不吃白不吃。

至於那些千金小姐們所謂的助興才藝表演什麼的這種事兒，是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莫傾卿也就是偶爾吃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才會抬頭看上一看。古代人也真是無聊，聚在一起不展現點才藝是會死喲？娛樂生活實在是太貧瘠了。

郭文婕和尹芊芊一直坐在莫傾卿身邊，見她全程都這般動作優雅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對誰家姑娘得了獎賞，誰家姑娘得了彩頭，誰家姑娘驚艷四座這些事兒一點都不上心，心下不由得暗暗稱奇。不知道她是因著不懂所以不在意，還是心裡門兒清卻是不上心。

不過她們與莫傾卿才初識，談不上什麼交情，這種事兒，自然是不能問的。

莫傾卿哪裡知道身旁這兩人心中所想，纖纖素手拈起塊精緻的糕點，咬了一口后一邊品著，一邊隨意抬頭看了眼此時正在大殿中央表演的舞蹈。

只見一群綵衣女子翩然而入，合著輕快的樂曲踏歌起舞，長袖裊裊。隨後這彩色中出現一抹白，那女子蒙一縷輕紗，長發垂腰，似雪白衣翩躚，宛若驚鴻。

樂舒展，舞輕盈，人飄仙。

莫傾卿剛才也沒注意聽這會兒獻藝的是哪家姑娘，正有些好奇那白衣主角是誰時，只見那女子輕盈地旋轉身姿，隨即臉上那一縷輕紗便也隨之翩然掉落。

竟然是沈佳蓉。

有段時間沒見，莫傾卿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存在了，不過沈佳蓉再怎麼著也是平陽侯府的嫡女，出現在百花宴上也是很正常的。只不過有些時日不見，她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倒不是說莫傾卿關心，而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讓夜尋和夜梟兩人乾的事兒。

聽說沈佳蓉近段時間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啊，那她就放心了。

不過顯然沈佳蓉今天進宮還是存了心思的，這舞蹈看著就是花了心思準備的。

沈佳蓉本就生得不錯，一番精心打扮后自然更是動人，更何況她身姿柔軟，舞步輕盈，腰肢款擺，風姿綽約，倒讓人不禁想起了賈寶玉初見林妹妹時對她的印象描寫了：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此時的沈佳蓉不就是雙眉微蹙，楚楚可憐，讓無數男兒心生保護之欲？

只是她那一雙含情美眸除了賀蘭宸外，再也看不見別的男子，但凡尋得機會便痴痴地望向他。

莫傾卿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沈佳蓉現在倒是挺懂得利用自己嬌弱的優勢，看那脈脈含情的目光，要是尋常女子，十有*得妥妥中招呀。

只可惜，她杠上的是賀蘭宸這種不解風情，自帶冷氣效果的人。

人家全程都沒正眼看過她，不是和左邊的丞相蘇牧謙聊上幾句，就是和右邊的同事喝上一杯，再不就是自顧自盯著跟前的席面。

當然，更多的時候，則是遠遠地望著某處，而那，正是莫傾卿所在的位置。

莫傾卿心有所覺般地側頭望去，正巧對上了賀蘭宸的目光，雖然兩人隔得遠，她其實心裡也不大確定，於是便不著痕迹狀似無意地沖他微微舉起酒杯，不想賀蘭宸隨即便也有樣學樣，倒是讓莫傾卿心下很是篤定了。

兩人間這小小的互動，旁人倒是沒有發現，不過沈佳蓉的一門心思全放在賀蘭宸身上，自然是逃不過的。見兩人如此，沈佳蓉心下恨得發狂卻也只能隱忍，然而還是稍稍頓了一下，腳下的步伐有一瞬間跟不上節奏，生生給她的這一舞減了分。

樂聲停，舞罷，沈佳蓉極其懊惱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心裡更是恨極了莫傾卿。

這個踐人！怎麼還不死！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別的閨秀上去表演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敢在這種場合拿上檯面的，技藝自然都是不錯的，然而莫傾卿的關注點並不在此，所以一直興緻不大。不過尹芊芊和郭文婕兩個聯手的表演倒是讓她印象深刻，前者撫琴，後者舞劍，一文一武，一動一靜，雖不是盡善盡美，但相得益彰，也甚是賞心悅目。

再一個讓莫傾卿比較驚訝的就是，韓雪兒這回表演的節目是自彈自唱的《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這書里的典故，莫傾卿知道，在座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多數時候，都是由男子彈奏給女子，韓雪兒一個姑娘家在這種場合彈唱，倒也算是別開生面。別人雖然別人不知道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但不得不承認她的琴撫得極好，歌聲也是很美的，如同黃鶯出谷，悅耳動人。

莫傾卿微微勾了勾唇角，韓雪兒這姑娘也是會玩，別人或許不清楚她歌曲意指的對象是誰，她卻是能猜到的。兩人都在西境待過，從韓雪兒的種種表現，莫傾卿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來的，這姑娘顯然也是有意於賀蘭宸。

這樣的認知讓莫傾卿覺得有點淡疼。

喜歡的對象爛桃花有點多怎麼破？

在線等，有點急。

不過讓莫傾卿比較滿意的是，雖然有些不知底細的年輕男子被撩撥到了，但是賀蘭宸卻全程都是冷漠臉。

「聽聞莫館主彈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曰可有此機會一飽耳福？」

說話的人聲音很是溫柔婉轉，卻足以讓在場的人聽清，一時間，不知情的人都四處尋聲，看看說話之人是誰，同時順著她的目光找尋「莫館主」。

早前就在傳歸仁堂的館主也受了邀請，然而莫傾卿之前並不常露面，雖然京都里關於她的傳聞沸沸揚揚，但是真是見到本尊的人卻很少，因此她出現在宴會上時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力。這會兒聽此一言，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身上。

聽了那麼久的傳聞，這回好歹是見到正主兒了。

「看見沒，那就是歸仁堂的女館主。」之前見過莫傾卿的立刻給身邊的同伴指引。

「樣貌倒是不錯，可惜終歸是個鄉野丫頭，上不得檯面。」

「怎的這種人也能來參加宮宴？」

「聽說是皇上親下的帖子。」

「定是靖軒王爺給求的皇恩，不然就憑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一臉狐媚樣，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醫術？只怕又是個沽名釣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