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穀粒提心弔膽了一陣子,跑出來以後奇怪的是言亦初也一直沒有聲音,她只能吞了一肚子悶氣,啞巴吃黃連,刻意不去想他,也安安穩穩過了一段時間。
的古裝劇終於在兩個月後開拍了,季節也從春天慢慢走入初夏,穀粒當初收到的劇本只是初稿,後來導演不滿意架空的劇情,劇本六易其稿,終於改成了導演想要的清宮劇。
古裝劇要比穀粒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百倍,他們這一次的拍攝地點在橫店影視城,因為季節還不算太熱,正是拍攝古裝的黃金季節,等到再熱一點時間左一層又一層的戲服能把人的痱子都悶出來。
所以劇組租起拍攝場景也特別困難,幾個劇組扎堆,每天需要嚴格按照時間表一個組一個組輪流拍攝。電視劇裡面看到的精緻的布景其實都是每個劇組自己做的內部裝飾,所以即使是同一個建築,拍出來的畫面和質量也是千差萬別,都是資金惹的禍。
穀粒現在也是展露頭腳的女演員,一部網劇讓大家認識,綜藝讓她結下更多的路人緣,直到現在,她在綜藝裡面表現都讓她和宋琰的cp粉直呼,為什麼不在一起,跟她現實中的言粒夫婦的支持者恨不得大打出手。
「粒粒,這次你對於多了一個助理,有什麼感想?」劉稱心對著她的古裝扮相拍了兩張照片。
「怪不得都喜歡財大氣粗的,你們兩個一個洗衣,一個疊被,本宮內心酸爽。」穀粒把劉稱心逗得捧腹大笑。
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穀粒要和言亦初分手,劉稱心自己拍了穀粒的妝面還不夠,還發給了宋譽,穀粒定期去醫院複查,借著機會,稱心和宋譽的關係一日千里。宋譽剛從病房裡面出來,胳膊下面還夾著病歷,白大褂的口袋裡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稱心笑嘻嘻的跟他彙報進度,「一切就緒,就等開工。」除了現場穀粒的照片,還有一張她自己的大頭自拍。
言亦初一場官司從二月份準備到現在都沒開庭,當然,動員大會他也沒能如期進行,他把發言的機會給了他的辦公室秘書和各部門要員,全程他都在下面旁聽。他不是沒嘗試過在公共場合下說話,他一個人在租來的酒店宴會大廳綵排過很多次,黑暗裡,他怎麼說都很流暢,但是打開燈的一瞬間,他如鯁在喉,內心如何鼓動自己也說不下去。
言亦初辦公室里透明的煙灰缸里煙蒂屍體橫陳,他看到宋譽給他發來的穀粒的照片,嘴裡正含著剛點燃的香煙,他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然後他又想到穀粒不喜歡他抽煙,他把香煙夾在手指間,果斷在淺淺鋪了層水的煙灰缸里掐滅。
穀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穿著一身小宮女的衣服,髮髻牢牢固定在她的頭上,說實話,帶頭套的滋味真的不好,扯的頭皮疼。宮女的髮髻還算簡單,小兩把頭,兩邊分別用花鈿點綴,往後有更大更重的等著她。
她特意把玩道具細看,不同於便宜的塑料樣子貨,這次的劇組是真的靠譜,道具都是特意定製的,是實打實的金屬,戴在腦袋上墜墜的頗有分量。
為了這部劇,她提前一個半月就開始背台詞,因為裡面有很多不是日常常用語,所以穀粒用了很長時間來適應,她提前問過大學裡面古代禮儀研究小組的教授,如何才能更快的代入古代人物角色,得到的答案就是多熟悉語言、禮儀、文化,沒有別的捷徑。
除此之外,她一個月裡面一天八小時都在為了新戲上課,形體、舞蹈、禮儀,她想要在行業裡面嶄露頭角的心,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穀粒已經知道了親身父親,也知道,無論她在屏幕前說多少話,露多少臉,也不可能有一個人像是她想象中的那樣來認領她這個大齡兒童,但她這時候才更明白,她就是喜歡鏡頭,喜歡錶演,喜歡為了某一個目標拚命努力的感覺,不為誰,就為了自己。
所以,當她這麼一個認真的少女拿出如此認真的態度,要拍戲,卻有人耍大牌遲到的時候,穀粒心中的一把火就被點燃了。
「我們等了多久了?」穀粒問劉稱心。
劉稱心皺眉,「快四十分鐘了。」
「真是不得了,什麼角,能讓全劇組的人這麼乾耗著。」穀粒冷笑。
旁邊演和她一同進宮好姐妹的女演員拉拉她的袖子,「姐,你別這麼說,這次的製作是大ip,網上有好多原著粉,咱能進組就謝天謝地,不過你肯定跟我不一樣,我不能跟你比。但劇組裡卧虎藏龍,導演口碑這麼好,是收視保證,肯定有很多人擠破頭要進來,你這樣說容易得罪人。」
說完這個提醒穀粒的小可愛就出去和人打招呼了,留下休息室裡面一臉愣怔的穀粒,穀粒反映過之後咧嘴大笑,一直拉著劉稱心的袖子說道:「她叫我姐,我也成別人姐了誒。」
劉稱心掩面,自家演員能不能有點出息。
「不過剛剛這個小可愛是在提醒我嗎?她這麼做人這麼實誠。」穀粒撓腮,她早前就跟導演溝通過了,為什麼選她,導演讓她不要多想,只管演好手上的角色,這個陳導的風格也是一向如此,喜歡用新人,喜歡捧人,不迷性大牌。這也是導演作品的魅力所在,每一次他選的人都超乎觀眾的預料,大牌主演的價格水漲船高,請了大牌,勢必大部分的經費就要用在片酬上,因為誰也不是做慈善的,而新人演員就顯得價美物廉還聽話。
「來了來了。」小可愛推門進來給穀粒使眼色,對照著故宮建的影視城每一個細節都和故宮無異,紅色的木門推開,精緻的雕花幾乎要迷住穀粒的眼。
姍姍來遲的大牌男四號終於來了,穀粒站在門口,看見對方腳步穩健地走過來,帶著墨鏡,後面跟著一個助理打傘,然後他看見穀粒,腳步停下,摘掉墨鏡,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穀粒四肢僵硬,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這個名字,「肖揚。」
「是了,是我。」肖揚笑得春風得意。
但導演的臉色可就不是這麼微風和煦,但是不知道站在肖揚身邊的經紀人和導演說了什麼,導演居然沒有發飆,而是讓a組準備,開工。
趁著天氣還沒有完全熱起來,他們要先把反季節的冬季戲份拍完,這一場戲演的是穀粒劇中飾演的女主角身處地位,一直在浣衣局裡做粗使洗衣宮女,領事臨時有事,讓她送一套剛剛熏香熨燙好的衣服給宮中貴人,她多年極少踏出浣衣局的範圍,沒想到路上就碰見了青梅竹馬,進宮領差的侍衛表哥。
男性的服裝算好的,沒那麼厚,但穀粒的服裝雖說是為了表現地位的低下,色彩和花紋都不豐富,也沒裝大毛領,但是它也是厚厚的棉衣啊!
見到侍衛,兩人為了避免認識,穀粒見面先要行蹲禮,按照劇本里寫的,此時表哥並沒有著急讓她起來,而是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說:「起吧。」然而這時候有另外一個人走過來,急聲喝道:「你是不是衝撞了大人。」女主這時候應當重重跪下。
此處表哥應該表現出不舍和憤恨,表哥是被拋棄的一方。但就是這麼一場簡單的相遇,肖揚硬生生是ng了好幾遍。穀粒每一次都是毫不猶豫地重重把膝蓋磕在青石板地上,眉頭都沒皺一下,「咚」得一聲悶響,劉稱心聽了都心疼。而且跪下的時候為了保護衣裳,她還必須把衣裳舉起與頭頂平齊,日頭漸漸變毒辣,穀粒背後已經出了一層汗。
表哥的憤恨和真實生活中肖揚的嘲弄混為一體,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概括,那麼肖揚此刻表現出的情緒,應該叫做耀武揚威。
穀粒一直在心裡跟自己說,跪就跪,就當是前男友的牌位,給他多少燒柱香。
導演皺眉,這個肖揚也太不知好歹,什麼時候他的演員輪到肖揚來折騰了?他剛想訓斥,結果副導演在導演的耳邊說了兩句,指了指旁邊。
導演看過去,是一個混身名牌的女人,帶著墨鏡怡然自得地靠在紅色的柱子上站著,望著肖揚的方向。
導演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又看了一眼場上還在表演的肖揚,抬起來的屁股又坐下。
此刻肖揚正對著跪在地上的穀粒說:「下次別讓我見到你,不然不止如此。」說這句台詞的時候,彷彿說出了肖揚此刻的心聲。
他在穀粒站起來時候,在她耳邊輕飄飄說了一句:「這只是剛開始。」
穀粒看著他走向一邊站著的冷艷女郎,在她身邊笑得諂媚。這時候她聽見化妝間那個提醒過她劇組卧虎藏龍的小可愛哼了一聲,「不就仗著自己有個富婆養,臭不要臉,還炫到劇組來了,怕別人不知道。」
穀粒疑惑地說:「他發展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小可愛說:「狗屁好好的,你不知道嗎,上次你們公司殷可人倒台的事情對他的形象影響有多大,雖然說他把責任都推到殷可人身上,但圈子就這麼點大,誰還想沾他。」
穀粒一頭霧水,「殷可人倒台的事情?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時候我在幹什麼,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可愛拍拍她的肩,「一看你就不愛八卦,沒事多補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