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124:痛了,流血了,才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
下一秒身邊就多了個人,Anna很快就到了她身邊,一隻手代替她的幫她按著太陽穴,女人的力道不大不小,就這樣輕輕緩緩的幫她揉著,語音帶著一絲輕柔,「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你總是頭疼,這次回來就頭疼得越發厲害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就去醫院看看?身體的事情還是要放在心上,還有小白……當年的事情你可別忘記了,有空的時候還是帶小白去醫院複查一下。」
小白做過手術,現在身體雖然較之當年好了許多,只是還是比不上一般的小孩子。
「再過些日子我讓喬治過來看看吧。」
反正當初小白的主治醫生也是喬治,而她本就不喜歡醫院,在醫院裡面有太多太多不好的記憶,所以每次都是麻煩的喬治。
喬治……自從上次她把Lucy從喬治家裡帶到家裡來之後,也就少有幾次聯繫,最近好像也沒有聽到什麼有關喬治的消息……
Anna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攙。
許如笙已經勉強把碗裡面的餃子都吃了,她起身,腦子有一瞬間的恍惚和空白,下一秒就已經沒什麼事了。
「我先上去了。」
Anna點頭,知道她要去找小白談談。
許如笙腳步緩慢地朝著外面走去,然後上樓,只覺得自己心臟一下一下的緊了起來,很難呼吸。
腦子裡忽然閃過傅斯年白日里站在門外的目光……
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步伐停在小白的門口,她揉了揉額,推開門,門沒有反鎖,她一下子就進去了。
…………
陸深離開許如笙所在的別墅,剛給自己找了一個酒店,剛把行李拿到房間里,陸老就已經找來了。
他只是微微地擰了一下眉,然後就讓陸老進來了。
早就知道爺爺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他離開,所以現在他出現在這裡,他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阿深,你們分開了?」
陸老杵著拐杖站在門口,蒼老的臉上浮現毫無掩飾的欣喜。
分開了就好,只有分開了,陸深才能有更好的未來……
陸深原本正在朝裡面走著的腳步忽然頓住,然後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地落在陸老身上,然後搖了搖頭,「你先進來坐吧。」
陸老臉色緩和了一點,走進去,坐在沙發里。
陸深住的酒店也算是曼徹斯特比較高級的極端了,沙發很軟,坐下去的時候整個人也都像是塌陷了進去一般。
男人去接了兩杯白開水,然後放在茶几上,臉色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疲倦。
人累,心更累。
他此刻原本是想要好號睡上一覺的……
「喝點水。」
他把被子往陸老那邊推了一點,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緒,什麼事物也都無法再激起來他的喜怒了一樣。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女人,一離開她,你整個人都要死不活了,是嗎?」
陸老原本柔和了幾分的臉此刻變得陰沉了起來。
他向來都不喜歡那個許如笙,年輕的時候把陸深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又想利用陸深,她不就是想從陸深身上得到她需要的安全感么?
要說安全感,哪個男人不能給她?
偏偏要找上陸深這個孩子。
陸深死心眼,喜歡一個人就一直喜歡了,當初甚至還為了她……
要知道,當初他都有了讓許如笙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念頭,只不過最後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
他的陸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怪她許如笙,還能怪誰?
不過現在好了,陸深已經離開了她,他終於可以走他給他規劃好的路,他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的……
陸深原本捏著水杯,聞言一用力,水杯就在他的手掌之中破碎開來,瓷片划傷來了他的手心,鮮血突突直冒,一股一股地流了出來。
那顏色真紅,他剎那間覺得,這世界上最好看的顏色莫過於鮮血了。
當初那個鐵鉤鉤上蘇彎彎喉嚨的時候,那鮮血比這更紅,更多,流出來的血液就像是瀑布一般,噴了他一臉。
當時他太害怕,而這些年,噩夢環繞之中,他總是會想,當時的他,除了害怕,應該還是很快樂的吧?
畢竟那個女人,傷害了阿笙那麼多次。
一次一次的陷害,他都已經數不清阿笙當時受了多少委屈。
因為知道,所以越發心疼。
心臟倏然一緊,陸深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鮮血,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最是邪魅的笑容。
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從嗓子里發出來的一般,低沉動聽,「嗯,離開她,此刻的我,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從踏出她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難以呼吸了,總覺得下一秒的他,就即將死去一般。
想到從此以後,不能每天看到她的臉,他的腦子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歲月都留白,他的時光里,要怎麼再出現一個許如笙?
陸老在看到陸深捏碎杯子的那一刻就已經站了起來,聞言更是氣得不行,「你說你,生氣就生氣,捏杯子幹什麼!」
這力氣這麼大,杯子易碎,這割傷了手痛得還不是他自己?
陸深低笑,「痛了,流血了,才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
陸老啐了一口,急忙杵著拐杖到門邊,拉開門,對著外面的保鏢說道,「少爺手受傷了,快去找到葯和紗布來,如果可以,再找個醫生來!速度快一點!」
接收到命令的保鏢立刻朝著電梯方向跑了過去,陸老回去,就看到陸深依舊面無表情的在那裡,明明受了傷,卻都不吱一聲。
陸深沒說什麼話,就這樣一直等到醫生來了。
明明只是瓷片劃破了手心,可陸老一句話,保鏢就真的找了個醫生來。
等到傷口包紮好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了,醫生一走,陸深就開口了。
「我現在打算休息了,爺爺,有事的話你之後再來找我?」
陸老嘆了口氣,「阿深,跟爺爺回去吧,嗯?」
回去。
陸深揉了揉額,最後像是認命一般的開口。
「嗯。」
他這算是答應了。
陸老害怕陸深反悔,所以也在這家酒店訂了房間,就在陸深的隔壁。
陸深躺在床上,腦海里閃過了很多很多的畫面,最後定格在今天離開之前的那個擁抱。
她沒有拒絕,他也好像知道,她是在哭。
還能哭就好……
這些天,她的情緒都太過平淡了些。
能哭就好了。
…………
許如笙第二天在畫廊見到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的人。
簡少寒。
男人依舊是那副冷漠如斯的樣子,穿著黑色的休閑服,眉眼之間透著一絲疲倦,像是遇到了什麼悲痛的事情。
「額頭怎麼了?」
簡少寒看著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額頭上的紗布。
「不小心撞到了,沒什麼事。」
簡少寒點點頭,然後目光依舊鎖住女人白皙的臉頰,眸子深處彷彿還有那麼一絲眷戀,此刻卻絲毫沒有表達出來。
「陪我出去坐坐?」
對面就有一個咖啡廳,味道還挺不錯的。
許如笙點點頭,上樓拿了東西,然後就跟著簡少寒過去了。
身後一道身影一直跟著,一直到他們進了咖啡廳,跟來的人也偷偷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簡少寒和許如笙根本沒有發現她,而她早已經習慣了掩飾,所以就偷偷在角落裡觀察著那兩人的動作行為。
還好沒有什麼過分的動作,不然她早就一下衝上去了。
咖啡很快上來了,許如笙用勺子攪拌著咖啡,盯著對面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倒是簡少寒,從前話不多的男人,這一次卻總是出動開口。
「這次回來,我就不會再回去了。」
不會再回去……
這一句話一出口,許如笙就已經猜測到出了什麼事情了。
也是,她剛才就應該想到的,簡少寒回來這裡,除了簡老已經……就沒有其它的理由了。
「對不起,沒能陪著你也陪著簡老走完最後這一程。」
當初答應陪著簡少寒回去雲城,就是打算假裝他的愛人,然後讓簡老開開心心過完生命的最後一段時日。
可是沒想到,她答應了的事情,最終還是食言了……
「沒事,你走之後,我也沒讓他失望。」
許如笙笑了一下,「那就好。」
老人走得安詳,才是最重要的。
簡少寒那句話的意思,她多半也聽懂了,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可不管是個怎樣的人,那與她也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了。
男人抿了一口咖啡,這才抬起眸子來淡淡地看著她,「上次和你一起走的那個男人呢,我怎麼沒有看到?」
他說的是陸深。
女人臉上的表情瞬間沉寂下去,神色懶洋洋的,似乎有些不感興趣。
簡少寒挑眉,「怎麼,你們沒有在一起?」
沒有在一起……
這句話就好像是宿命一般,早就註定了的結局。
「嗯,我和他……就是沒辦法在一起啊。」
不愛就是不愛,所以,沒有辦法。
簡少寒心臟像是在突突的跳著,他剛想伸手抓住女人的手開口說些什麼,身後就傳來一陣響動。
他皺眉回頭,然後就看到顧思雨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女人的紅色裙擺一搖一擺,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
她走得很快,風風火火的樣子,已經吸引了店裡面不少人的目光。
「少寒,原來你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好久。」
顧思雨自說自話就已經坐了下來,女人的臉上早已換上了柔媚的笑意,一手托腮,就已經坐在了簡少寒的身邊。
剛才那句話,信息量不大,卻已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簡少寒早已在顧思雨出現的那一刻就變了臉色,但現在許如笙在這裡,他也不好亂髮脾氣。
只好耐著性子問她,「你怎麼在這裡?」
顧思雨裝作不懂,反問,「那你怎麼在這裡?」
「……」
許如笙看著對面的兩個人,臉上帶著一抹如沐春風的淺笑,輕輕柔柔,「少寒,她是?」
顧思雨不等簡少寒開口,就已經自作主張地伸出了手。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意,她的聲音柔軟,聽起來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許如笙對她甚至沒有一絲的戒備之心。
顧思雨輕輕笑,然後纖細柔美的右手伸了出去,緋色的唇瓣一張一合。
「你好,我叫顧思雨,我是少寒的女朋友。」
女朋友。
許如笙淺笑,伸手和她握手,然後看了看簡少寒。
「真好。」
看起來兩人挺般配的。
又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許如笙就接到電話,說是畫廊那邊有人來了,點名要見她。
「少寒,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你們聊。」
她起身,起來的動作不大,卻像是帶來了一陣風,吹起對面顧思雨額頭前的几絲柔發。
「顧小姐,再見。」
「後會有期。」
顧思雨回了一笑。
一雙眼睛里,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真正的許如笙,看到這個一直住在簡少寒心裡,也是她意義上的情敵。
要怎麼說呢,這次見面,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以為,按照平時的自己,若是見到情敵,必然口舌如刀劍鋒芒,絕不會給對方好果子吃。
可她沒有想到對方是這樣溫婉淡漠的一個人,她沒有任何理由生氣。
她甚至,覺得許如笙,真的是值得被愛的。
總比她老是生氣脾氣暴躁,來得討人歡喜。
許如笙一走,簡少寒立即起身,準備付錢走人。
只是剛剛準備起身身子就被女人按住了,顧思雨擰眉,看著面前毫無一絲表情的男人,臉色差到了極點。
她千里迢迢而來,可不想看到他是這個樣的表情啊。
「簡少寒,你對我就不能溫柔點嗎?你知不知道我坐了多久的飛機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上什麼時候才到的酒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你?我這麼辛辛苦苦來見你,你就不能給我一點好臉色嗎?」
再怎麼說,當初在雲城陪著他,陪著他爺爺的人,也是她啊。
不是剛才那位小姐……
簡少寒臉色鐵青,又看了她一眼,重新坐了下去。
修長的手指碰上咖啡杯的邊緣,按住,然後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顧思雨,你到底想怎麼樣?」
女人臉上是一抹明媚的笑意,側眸托腮看著他,眼睛像是葡萄一樣的閃閃發亮,「你說呢,我想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
簡少寒緊緊抿著唇,好幾秒都沒有說出話來。
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現出一抹異樣的神色,側眸看著身邊笑靨如花的女人,嗓音喑啞動聽。
卻如同冬天的狂風一般寒冷,讓人心生畏懼。
「顧思雨,如果你再跟著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在顧思雨的記憶里,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這麼對她說過話,在雲城的時候,即便他偶爾生氣,也只是不理她,亦或是冷言冷語幾句罷了。
卻從來沒有這樣子,像是威脅一般的對她言語。
她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她穿著高跟鞋,裙擺不沾地,看起來像是個美麗的公主。
可她不是,她只是個灰姑娘,一心一意愛著這個王子的灰姑娘。
童話故事裡的王子是深愛著灰姑娘的,甚至費了千辛萬苦去找到自己心愛的灰姑娘,最後兩人也有了美滿的結局。
可是現實生活畢竟不是童話,她是個灰姑娘,他也是個人人矚目的王子,可是這個王子不愛灰姑娘,是灰姑娘在這裡一廂情願而已。
「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顧思雨微笑,笑意在臉上很溫婉,像是一朵山間剛剛盛開的百合。
清新,美好,想讓人摘取。
可簡少寒卻是不想多看,心裡不知道是有多麼厭惡。
女人纖細的手腕反落在木質的咖啡桌上,身子微微傾下,她的裙子是抹胸的,這樣低著頭,那一團凝白就這樣落入男人的眼底,簡少寒幾乎是在那一秒就別開了眼,女人卻就這樣順勢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在床上對我不客氣?嗯?」
顧思雨笑了一下,伸手就按住男人的手,然後把那雙寬厚的大掌往她的身上擱去。
不要問她為什麼這麼不要臉,要是要臉的話,那她這輩子可就沒辦法把這個男人捏在手掌心裡了。
簡少寒的臉色黑得不行,想發作,但這是在公共場合,他若是發火走掉,她這個樣子落在別人眼裡,可能有是好一番談論。
男人下頜緊繃著,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女人臉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顧思雨你給我下去!」
「當初你喝醉了把我帶到酒店的時候,可沒叫我從你身上下去。」
顧思雨輕而易舉就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簡少寒沉默了下去,只是淡淡的看著女人的容顏……
一旁的顧客看到這個樣子早已議論開來,有的人捂著嘴笑,有的更是毫不掩飾的就高聲談論起來。
顧思雨臉色是一點沒變,簡少寒倒是臉色越來越黑。
他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個女人的臉皮可以這麼厚呢?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起來。」
他沉聲,目光落在別處。
顧思雨小臉一別,雙手按著他更緊,身子更加緊緊地貼著他,嘴唇貼在他的耳邊。
「我沒錢了,簡少寒。」
她說完這句話就從他耳朵開一開,紅唇在他幾厘米之外一張一合,極具誘惑力,「我沒吃早飯,我現在好餓,你帶我去吃飯吧?」
「沒錢你跟我到曼徹斯特來?」
簡少寒一張臉綳得緊緊的。
顧思雨揚起下巴,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脖子中央的一顆淺褐色的小痣。
「這不是有你了嘛,有你我就餓不死的。如果你不管我的話,那我大不了去街上要飯?反正這邊有錢人多得是,我裝可憐一點,說不定還能被人當成流浪貓撿回去。」
她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說話倒是沒羞沒臊?
「你起開。」
簡少寒擰眉,再次開口。
顧思雨訕訕地從他身上站起來,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我是真的餓了,帶我去吃飯好不好?」
一旁的人也已經看不過去了,然後忍不住開口。
「你女朋友都餓了,帶去吃個飯怎麼了?」
「這吵架是正常的,可也不能讓人家餓肚子啊。這姑娘跟著你,你怎麼連飯也不給人吃?!」
這些人耳朵倒是靈敏,只是話都只聽得到一半。
明知道她是假裝的,簡少寒最後還真是沒辦法,帶她去了一家餐館。
女人吃得歡喜,看起來還真是餓極了的樣子。
而顧思雨只是因為太開心,她就知道,這男人吃軟不吃硬。
要是那個許如笙稍微軟上那麼一點點,這簡少寒可不得貼上去了?
才不會眼巴巴的望著喜歡著,最後卻放手呢。
一頓飯,她吃,他看,心卻在別處。
---題外話---我可憐的阿深歐巴不會輕易地狗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