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應了?在這般情景下應了,怕也是百般無奈吧……
梁瓊詩定定的看著熹妃的面龐,沒有動作,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
那小艇上所立之人,不僅僅是與熹妃海誓山盟過的男人。
「妹妹……」梁瓊詩沉了口氣,慢慢朝著熹妃進了幾步,正欲拉著她的手把她帶離欄杆旁,卻發覺熹妃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而後主動朝著湖中一倒。
中計了?梁瓊詩未來得及反應,便看著熹妃從欄上翻了下去,伴著一聲尖叫『姐姐』。
「阿?妹妹!你在哪呀?你在哪?」梁瓊詩連忙伸手在欄杆上低頭亂摸,假意並未發覺有人落水。
正當著梁瓊傻低頭摸索之時,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拂衣……」
『拂衣』是個怎樣的名字?
所謂「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梁瓊詩不懂這個『拂衣』與她所知的拂衣是不是一個意思,她只知道,她被另一個深陷情網的女子做了試情石。
試完后,那個女子得了一個令人心碎的結局,被罰了閉門思過五日。
驚擾了『帝后』這個罪名,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說無理取鬧也不為過。
關鍵是可以一石二鳥,一則毀了自己的聲名,二則是滅了熹妃的志氣。
梁瓊詩定定的看著前些日子沒機會瞧的臉,不知如何言語,也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大公公做事一向是妥帖的,他即是下了那麼個罪名,自是合乎君王的意思。
「娘娘跟著奴才慢慢行。」梁瓊詩用著餘光掃過大公公的臉,第一次端詳著這個一臉褶子的老者,「謝公公。」
梁瓊詩低頭慢慢的由大公公扶著往前走,落在地上的視線,還有些許可以散到君王的靴子上。
梁瓊詩微微抬頭,眯眼瞧著君王身側那著華服的女子,鬼使神差的問了句,「大公公,聖上何在?」
「聖上……」大公公的身子沒有一絲變化,依舊穩穩的扶著梁瓊詩,「回娘娘,聖上在殿里批摺子。」
「恩……」梁瓊詩淺笑著掙開大公公的手,「本宮面前無人吧?」
「回娘娘,無人。」大公公含笑與行在前方忽然回頭的君王交換了一個眼色。
「無人?那便好了。」梁瓊詩捕捉到君王臉上的擔憂,便知曉君王是在憂心剛剛落水的熹妃。
因為,君王回頭時,半點都未看自己的臉。
君王還真是博愛呢!
梁瓊詩心底升起幾分慰嘆,還是看不見的時候好,憑著聽力,便能輕定了情緣。
「大公公,本宮想自己走走。」梁瓊詩淺笑著朝著君王的方向走了過去。
然後直直的撞到君王身上。
「阿!」梁瓊詩把君王撲倒在地上,一旁立著的女子立刻一臉驚恐的看著梁瓊詩,「姐……」
梁瓊詩聽著耳邊要響起『姐姐』的稱呼,涼薄一笑,正欲起身,卻聽見大公公的聲音,「該死的小翠,還不速速給帝後娘娘見禮……」
「啊?」剛剛還立在君王身側的女子,一聽大公公開言,便有要哭出聲的趨勢。她已是貴為皇妃,為何還要在一個不得寵的帝後面前卑躬屈膝?
但未等她哭出聲,她卻瞧見君王已經自己從帝後身下爬出來,跪倒一旁,尖著嗓子,「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梁瓊詩看著君王把自己扶正,開始朝著自己叩頭,眉頭擰得緊緊的,「大公公,本宮撞了何人?」
「回娘娘,不過是個小公公。」大公公疾步走到梁瓊詩身側,扶住她的手臂,「娘娘可是摔著了?奴才這就為您宣太醫。」
「不必……」梁瓊詩借著大公公的力直起身子,挑了挑眉,「本宮並無大礙。只是,本宮似乎剛剛聽到了一個女聲?」
「女聲?」大公公沖著立在一側的容妃諂媚的笑了笑,又迎著梁瓊詩低語道,「娘娘怕是聽錯了……」
「聽錯了?」梁瓊詩勾唇一笑,淡淡道,「既是聽錯了,那便勞煩公公送本宮去見聖上,聖上可是……」
「是。這老奴自是知的。」大公公沖著跪在地上的君王使了使眼色,又尖著嗓子喊了聲,「小毅子,還不起身!隨娘娘去面見天顏。」
「這位小公公便是不用隨本宮前去了吧。」梁瓊詩的視線凝在君王頭頂,唇抿得緊緊的。
「那……」大公公看了君王一眼,又扶住梁瓊詩的手臂,帶著她朝著一個岔口走,「那便依著娘娘的意思。」
「恩。」梁瓊詩輕笑了一聲,便看到君王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那女子耳語了幾句,而後走在了自己面前。
「大公公,還有多久才能看到聖上呀!」梁瓊詩瞧著君王的背影,愈發覺得詭異。她說不出為何覺得詭異,只是莫名的堅信,眼前這人不是君王。
可看著他一路上揮手制止著宮人沖他問安,梁瓊詩的眼睛眨了眨,默默的壓下心頭的疑惑。
若是君王是假的,沒理由所有人都沖著他行禮。
梁瓊詩跟在君王身後邁過一個高高的門檻后,便聽到大公公重重的喚了聲,「聖上,帝後娘娘已隨著老奴過來了。」
聽著大公公的聲音,梁瓊詩抑住要出口的笑聲。
君王明明在自己眼前,哪裡需要通報?
只是,大公公即是開了口……
「參見聖上。」梁瓊詩輕笑著,順著大公公的意思微微的躬身,等著君王回頭。
可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讓梁瓊詩心神不寧。
待到發覺身前的背影已經『撲通』跪到了自己面前,梁瓊詩的心徹底亂了。
君王為何會跪呢?他只消轉身便是了呀!
梁瓊詩還未想通,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梓童今日玩得可好?」
君王的聲音彷彿一顆石子,丟到了梁瓊詩的心底,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兩個君王?
梁瓊詩低著頭,瞧著一個黑色的鞋面朝著自己挪了過來,心頭一顫,莫不是眼前這個君王是假的?
「謝聖上關切,臣妾今日尚好。」梁瓊詩壓住恐懼,故意朝著面前踏了一步,預著踩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君王的背上。試試那個才是真的。
誰知她腳還未落君王背上,便發覺自己被人橫抱了起來,「瓊詩莫不是許久未見寡人了?竟是這般急切!若是摔著,寡人定是會心痛……故,為了這江山社稷,瓊詩還是慢些好。」
「慢些?」聽著君王與自己打趣,梁瓊詩掩唇笑了兩聲,又把視線探到君王眼底,「聖上讓臣妾慢些,聖上自己為何不慢?再者,這偏殿,莫不是地面不平,還需要臣妾行慢些?」
「呵呵呵。愛妃的眸子,今日似乎有神些。」雖明知懷中之人是看不見的,許昭平還是覺得她似乎正在看自己,「寡人好看么?」
許昭平低頭湊近梁瓊詩的耳側,輕輕的問道,「比昭靖如何?」
「聖上美甚,靖太子不及聖上!」梁瓊詩瞧著君王的側臉,慰嘆造物者之神奇。君王的臉細膩到幾乎看不到毛孔。一點不似近三十歲的男子。
「是嗎?」許昭平聽著梁瓊詩的話,不由得笑了幾聲,而後徑直抱著梁瓊詩坐到了主位上,「瓊詩之言,甚得寡人之心。不過……」
「嗯?」梁瓊詩眯著眼卧在君王的懷中,瞧著跪在遠處的身影,心底過了幾番思量,「不過何物?」
「不過,寡人皆知梓童是在騙寡人。」君王擰著的眉心,讓梁瓊詩微微的有些心疼,可,她似乎沒有理由伸出手。
「為何?」
梁瓊詩聽著君王道知曉自己在騙他,輕輕的笑了笑,輕到連她自己都不能確信她是否笑過。
許昭平從案側端起一碗湯,又拿起大公公遞來的勺子,慢慢的餵了梁瓊詩一勺,「大公公伺候娘娘飲些湯。」
「是。」
梁瓊詩瞧著大公公躬完身後,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君王喂自己喝湯,眼睛莫名的發澀,「聖上,莫要餵了。」
梁瓊詩閉著眼,掙扎著要起身。
「為何?」許昭平端著碗,笑意凝在臉上,「莫不是今日受驚,身子不妥?」
「不不……臣妾不過是想去用膳了……」梁瓊詩尋了個借口想離開此處。
「那……寡人還有幾份摺子……」許昭平看了看卧在自己懷中的瓊詩皺皺眉,又念及她今日與熹妃遊園,怕是已是累壞了,便命著大公公扶著梁瓊詩先去長平閣。
瞧著瓊詩被大公公扶走的背影,許昭平隨即從座上起身,走到了跪著的人面前。
「已是妥了?」許昭平的聲音極低,低得讓跪在地上的人止不住的顫抖。
「是……」跪在地上的人掙扎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便自行去刑房吧。你所求的,寡人定會應之。」許昭平聽著那人道了已辦妥,隨即滿意的抬腳從正門邁了出去。
「謝聖上!」
待許昭平邁出了偏殿,跪在地上的人,迅速尋著暗道,消失在偏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