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忍
兩天後終於抵達暹教,穆霏淺下車時特地瞅了一眼充當馬車夫的莫端風,那一眼當真是耐人尋味。
莫端風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他該說不愧是教主看上的人連氣勢都如出一轍嗎?
進入暹教的穆霏淺收穫了不少明著暗著的目光,原因無二,他們二十多年來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教主一下子就帶回一個頗為貌美的女子並且還一路隨行,就是眼盲的人都看得出來二人之間關係匪淺。
「屬下恭迎教主。」
穆霏淺掃過去,對面兩人是許久不見的容鈺和復豈,她的心裡頗複雜。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著走著穆霏淺突然想起個問題:「司甯,我住哪兒?」
司甯將她的手牢牢包裹進自己的掌心:「原來的房間給你留著的。」
三位堂主霎時驚悚,這溫柔的語氣……真不適合教主你啊!
很快便到了住處,擁有二人世界的司甯從背後環住人方才滿足地喟嘆出聲。
「你不去忙?」穆霏淺問他。
司甯使勁磨蹭她的肌膚:「我沒事幹……」
穆霏淺想想也是,暹教的活兒全被他座下的堂主包攬了,不過念及此她發現了不對勁:「怎麼少了一位?」
「什麼?」
「只有三位堂主……」按理講這時應該早就選出下一位焱堂堂主了。
「是四位。」司甯理所當然地答道,「現在你回來就齊了。」
穆霏淺皺眉:「這不好吧?」她都沒有經過選拔怕是難以服眾。
「沒關係,我說你是你就是。」簡直不要太任性。
穆霏淺推開司甯稍微隔出點距離來,她轉身面對他:「那我現在就是焱堂堂主了?」
司甯糾正她:「你一直都是。」
「既然這樣……」穆霏淺微眯了雙眼,「我下次任務是什麼時候?」
司甯把她按回自己懷裡:「你只用待在我身邊就好,其餘事不必想。」
穆霏淺不悅:「意思是你只給我一個虛名?」
「淺淺,我不喜歡看不見你。」這樣他會惶恐不安。
「司甯,我也不喜歡你獨斷專行。」穆霏淺冷冷看著他,「兩個人是需要空間的,我不會做你的附屬品。」
「我沒有這個意思……」司甯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他有些心慌,自己只是想跟對方每時每刻在一起,難道這樣有錯嗎?
他們分離了整整三個月,她不知道他有多思念她,這三個月以來他沒心思吃飯沒心思睡覺甚至沒心思練功,曾經他的世界里只有武功二字,但不知何時她已成為他的唯一。
她是他心中的最珍貴。
不過對方顯然不想要:「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你沒權利剝奪我的自由。」
「可是你才回來,就不能休息一段時間嗎?」司甯眼裡流露出哀求來。
穆霏淺冷靜下來,她想不能把對方逼過頭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好,總之我要掌握焱堂的真實情況。」她避過司甯的目光補充了一句,「我不希望你干涉我履行應有的職責。」
「可以淺淺……」司甯箍緊她,呼吸亂而急促,「但你得保證你不會逃跑!」
穆霏淺譏諷地扯開嘴角:「我跑了你不是也能找到么,你在怕什麼?」她唇邊的笑沒心沒肺。
「是,我會找到你……」司甯埋進她發間深嗅幾口,「你逃不掉的,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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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暹教所有人都知道了教主帶回來的女子是教主夫人,如果要用四個字來概括眾教徒現在的狀態,那就是普大喜奔。
在大家的印象中司甯從來都是陰鬱的模樣,並且不知為何三個月前他更是沉悶得可怕,那臉色幾乎黑得要滴下水來。
而向來對教中事務置之不理的教主在某一天早晨竟然急召三位堂主,據說是要找一個人,一個極其重要的人,且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子。
這次行動要求各分堂配合務必儘快找到對方,教主的命令何人敢不聽,大家都依照教主傳下來的模板描摹,很快教中便人手一張畫像。
期間大家紛紛揣測畫像上的女子是否得罪了教主要被緊急通緝,眾人議論不斷卻唯一沒有朝對方是教主意中人這個方向上靠,畢竟司甯二十多年除了開會等必要情況都不願同人接觸,大家又哪裡會想到他這棵鐵樹突然開花了呢?不少教徒還曾斷言他會孤獨終生呢。
現在教主有了夫人變化可真是大大的:以前他說話不過幾個字,而現在可以上升到好幾句了;以前他和人說話眼神都是透露著一種「敢廢話就殺了」的訊息,而現在目光只是濃濃的不耐煩……諸如此類還有許多許多,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
時間在慢慢流逝,不知不覺穆霏淺在暹教已經呆了一個月了,司甯每天都陪著她,這樣的日子說不上享受卻也愜意十足。
這天穆霏淺用完早餐閑著無聊便漫無目的地在暹教中閑逛,她沿著僻靜的小道走了半個多小時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正待原路返回時卻聽見不遠處有破空聲傳來,她心中一動尋了上去。
前方豁然開朗是一片空地,空地側邊有一棵大樹,樹下是一白衣少年在舞劍。
旋身,抽劍,衣袂翻飛,輕靈之姿。
穆霏淺沒有貿然走出去,她就站在原地靜靜地欣賞,少年伴著晨曦隨風舞動,這樣賞心悅目的畫面看著也叫人心情愉悅。
奈何總會出現些不識相的人來攪亂平靜,畢竟美好就是拿來毀滅的嘛。
「淺淺——」
看來不識相的人正是我們的教主大人,司甯。
乍一聽到聲音穆霏淺反射性地皺起眉頭,她下意識地看向對面,果不其然,那少年受驚地停下動作然後迅速朝這邊跑來。
「參見教主和夫人!」
這稱呼令穆霏淺不自覺將眉頭斂得更緊。
剛趕到的司甯連忙環住對方的腰:「淺淺,怎麼不等我?」
他本來想和心愛的人每天共進早餐,奈何對方壓根不願意他也只好作罷,今早去她的房間竟連人影都找不到,一時之間他不禁慌了神。
穆霏淺倒沒回答他,只提醒道:「人家還跪著呢。」
司甯這才像是醒悟過來一樣低頭看向旁邊,不過僅在那人身上停留了一秒他就不耐地撇開頭,竟連一眼都懶得施捨。
「退下吧。」
「是……」那少年顫抖著離去,似是嚇得不輕。
「你找我做什麼?」
司甯看她:「淺淺……」語氣稍帶討好,與剛才分明判若兩人。
穆霏淺不由得煩躁:「別有事沒事叫我。」不知怎麼的,如今一聽到司甯叫她她就渾身不自在。
司甯垂了眼瞼,那沉默的模樣彷彿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卻不敢控訴。
「怎麼不說話?」穆霏淺故意問他。
司甯搖搖頭:「我怕你不喜歡聽見我講話……」整個人溫順得不敢相信。
穆霏淺冷笑:「那你剛才幹嘛講話那麼大聲?」還嚇著人家。
司甯趕緊閉嘴任由她責罵。
即便穆霏淺已經在暹教待了一個月,但她仍沒有放棄攻略赫連歌,她不想輕易認輸,所以她在想辦法如何擺脫現在這困境。
如你所見,她想到的最好辦法便是這樣,對著司甯濫發脾氣,就算對方再有忍耐力又怎樣,時間一長自然會厭倦,到時候被逐出暹教的她就有機會去找赫連歌重新來過。
所以穆霏淺一逮著機會就找茬:「你沒看到這裡有人在舞劍嗎?」
對方卻出乎意料地抬起頭:「你喜歡看人舞劍?」
什麼亂七八糟的,穆霏淺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什麼?」
「如果你喜歡看人舞劍,那不要看別人……」司甯握緊她的手,「我舞給你看。」
哈?
穆霏淺怔了一下,爾後挑眉:「可以呀。」她戲謔道:「那你現在就舞給我看。」
她以為司甯會拒絕,誰知對方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在方才她注目過的那棵樹下撿起少年遺落的劍徑直舞了起來。
這是穆霏淺第一次看他手執長劍,一身黑衣的他利落瀟洒,動作帶出的罡風凌厲霸道,竟是比之前那個白衣少年舞得還要好看,而且好看了不知多少。
一套劍法下來司甯臉色紅潤,他隨意將手中的劍扔出去,然後大步邁向穆霏淺。
饒是以挑剔眼光看待的穆霏淺此時也說不出不滿的話,因為的確太美了。
「不錯。」不想對方高興的她給出簡單的評價。
然而司甯卻因為她這兩個字微微一笑。
「淺淺,要是你喜歡,以後我每天都舞給你看。」司甯從未想過自己的絕學會用在討心上人歡喜這上面。
穆霏淺被他的笑弄得霎時有些恍惚,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收斂了失態。
「不必了。」她撇開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連帶說出的話平淡至極,「看多了也會膩。」
司甯唇邊的笑頓時僵住,繼而慢慢消失,不過須臾他便又恢復到平常的面無表情,彷彿之前只是幻覺一般。
「好。」
他知道對方試圖激怒自己,他知道對方想脫離暹教脫離他,他什麼都知道,但是那又怎樣呢?他能忍,為了她他什麼都能忍。
其實他可以感覺到現在的自己離以前已經很遠了,他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他了。
自從有了她,他開始對身邊的一切事物敏感;自從她離開他,他開始對身邊的一切事物多疑……
她才為他打開了新的人生,喚醒了他的感覺和愛情,在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釋放出完全的熱情之前她又怎麼能被允許離開呢?
他是不會允許的。
他要把她留在身邊,直至永遠。
現在自己之所以能忍是因為她,而當他有一天不能忍那必定也是因為她。
什麼都是因為她,他的理智是因為她,他的瘋狂是因為她,他的悲喜是因為她,他的偏執也是因為她。
今後的路還很長很長,他們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不分離。阻擋他們的人都去死。
都要死。他以他的性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