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宣洩
莫曉的回來,讓文佳措手不及。
「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啊。」文佳趕忙給她來拿行李,順勢發現了躲在她身後的茗洛。
「誒？怎麼還有個小孩？」
「茗洛，這是我的室友,文佳阿姨。」
茗洛小聲「文佳阿姨。」
「啥？阿姨？」文佳錯愕，顯然對這稱呼是不滿意，但還是強顏歡笑,「叫姐姐,叫姐姐。」還不忘瞪了莫曉一眼。
「茗洛你先把自己的東西搬到我的房間，就是那間。」換好鞋，莫曉指了指自己房間說。
茗洛安靜地配合,對這裡他還是有些疏離感。
「什麼情況？這孩子是誰啊？」文佳追問著莫曉。
莫曉見茗洛已經進到自己房間,便將文佳拉到了外面靠電梯的走廊。
「什麼話非要到外面說啊？」
「文佳。」莫曉突然很正經地叫她名字。
文佳很是不習慣,「姐姐你這樣讓我很惶恐啊。」
「接下來我要跟你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在A市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不想瞞你。」
「莫曉你去了一趟尼泊爾怎麼說話磨磨唧唧的,什麼事直說好了，我們倆就不要分彼此了。」
「剛剛那孩子叫顏茗洛。」
「So？」
「他是我的兒子。」
……
文佳坐在客廳呆若木雞,整個人都不好了。莫曉在走廊里說的話她到現在還在消化。
莫曉和顏醫生有個八歲的孩子，孩子雖然之前一直和顏醫生一起生活卻不知道兩人的父子關係,而她現在也得幫莫曉保守這個秘密。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是既吃驚又心疼莫曉。
文佳望著在房間忙碌著給茗洛騰床位的莫曉深深地嘆了口氣。
「要不把我房間給茗洛睡，我睡沙發吧。」文佳現在覺得跟莫曉比起來,自己以前遇上的那些挫折根本不算事,心裡更加同情她。
「說好了我睡沙發的,像我們做記者的，風餐露宿的都習慣了，在哪兒不是睡。」莫曉給茗洛鋪了新的床單，她又怕自己的床太硬，在衣櫥里又翻出幾條被子想墊在下面。
文佳趕緊上前幫她，現在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小事了。
茗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量著這個房子的每個角落，從進來就給人很小很擁擠的感覺，她就是一直住在這樣的出租房裡嗎？
「茗洛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零食？。」文佳看著時間到了飯點，便拿了些自己的零食給茗洛。
「謝謝，我還不餓。」茗洛禮貌地拒絕，從小顏一搏就很少讓他碰零食，他已然習慣。
「我給你做點吃的吧。」莫曉也意識到了飯點，平常就她和文佳兩個人，不是外賣就是去小區附近的小吃店隨便填填肚子，但是現在茗洛來了，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外賣對他來說太不健康，可是做飯她也不精通，只能先從麵條開始了。
她來到廚房看看冰箱，除了雞蛋和礦泉水什麼都沒有，廚里也只有速食麵，也是不健康的東西。再看看電飯鍋，還有些米飯。看來只能蛋炒飯了。
好在這些年的顛沛流離讓莫曉學會了一些簡單菜式，一碗蛋炒飯很快搞定。
茗洛雖然嘴上說著不餓，但是當蛋炒飯真的端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很快吃完了。
莫曉坐在他對面，像怎樣都看不夠似的，光看著他吃自己做的飯都覺得幸福。
「喝口水，別噎著。」
「你們怎麼不吃？」茗洛喝了一口水才發現只有自己吃飯了。
文佳站在一旁窘迫，莫曉出遠門，她自己也很少在家吃飯，茗洛那晚蛋炒飯還是前天她煮的米。「我們一會兒吃泡麵就行。」
「泡麵不健康，不要多吃。」茗洛皺著眉說，神態像極了顏一搏。
想到顏一搏，莫曉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以後，他跟茗洛該怎麼辦？
「偶爾吃，也不是經常吃的。」莫曉輕撫著茗洛的頭道。「你一會兒先去洗澡，明天還要上學，這裡離你學校比較遠，明天可能要早點起來打的。」
「我可以坐地鐵的。」茗洛卻很懂事。
「早上地鐵太擠了。」
「那你每天是怎麼上班的？」他反問。
「我坐地鐵啊。」
「你可以，我也可以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行。」
茗洛的話再次觸動了莫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眼角微濕，她不再反駁，只說了聲「好。」
文佳在一旁唏噓，唉，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待茗洛進了浴室洗澡后，文佳又走到莫曉身邊輕聲問「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
「唉，你們兩個怎麼就那麼艱辛呢，這些年你為了他顛沛輾轉，好不容易重逢了又因為茗洛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這叫什麼事啊？」
莫曉沒有作聲，她何嘗不知道其中的苦楚，但是事到如今，茗洛能認她她已經別無所求了，她只希望不要再讓茗洛難過，不要讓他去承受他們曾經犯下的過錯。
「文佳，以後茗洛跟著我生活，恐怕對你來說會有很多不便，而且以前我們兩個人住這裡，空間上還能湊合，現在多出一個人即使是孩子還是會覺得擁擠，後面我可能會再看看別的房子帶茗洛搬出去住。」
「別啊，我不嫌擠啊，沒什麼不方便的啊，我也很喜歡茗洛啊。」文佳一聽莫曉要搬出去就急了。
「可是茗洛畢竟是個男孩子，而且這裡離他學校確實遠了些。」莫曉解釋。
文佳見她是拿定了主意，只好嘆氣，這大概就是一個母親吧。「行吧，我懂你的意思，那你先看看房子，有合適的再搬也不遲。」她又抬手拍了拍莫曉的肩，「我以前總覺得你沒心沒肺的，誰都不在乎，現在對你兒子你就差真的掏出心肺了。」
「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文佳連忙擺手，「哎喲，別，我還是再過幾年單身貴族吧，有了男人和孩子我的人生就被綁架了，我還沒瀟洒夠呢。」
莫曉笑，兩人很久沒這樣坐下來說笑了。
茗洛可能是有些認床，很晚才入睡，莫曉坐在床頭一直陪著他，直到確認他熟睡了才給他蓋緊被子，她俯身親了親他的臉頰，又呆坐著看了他很久。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到現在都難以置信，她怎麼都看不夠，白天她又怕自己一直這樣嚇著茗洛，只有晚上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貪戀著他的溫度，甚至連他的每一次呼吸她都不想錯過。
她的孩子，她最愛的孩子終於回來了。曾經的每一夜她都想他想得痛徹心扉，難以入眠，此刻他卻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眼底又濕潤了，她怕淚水滴落到茗洛的臉上吵醒他，趕緊抬手拂淚。
此時手機響了一下，是微信的提示音，她立刻將手機調成震動又給茗洛掖了掖被腳，才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一看，是顏一搏。
心底的柔軟就這樣從某個角落冒了出來，再也不用壓抑，無所顧忌。
【茗洛睡了？】
【剛睡著。你呢？休息了嗎？】
【還沒】
莫曉握著手機的指尖收緊了些，剛要打字屏幕上已跳出一行字。
【我在樓下】
心臟不可抑止地就要跳出來，怎麼跑到樓下的莫曉已經不記得，她連等電梯的時間都覺得如此漫長，她衝出所在的單元樓，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她單薄的身子彷彿也在這風中搖曳，她不顧一切地、毫不猶豫地跑向那個身影，那個她等了八年的身影，甚至在夢裡都不敢去觸碰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裡，彷彿一直在原地等她，一如八年前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那樣，從未離開。
視線已經模糊，耳邊依舊是呼嘯的風，此時此刻，眼前的男人和曾經的少年重疊，明明很短的距離卻隔了八年那麼漫長。
當莫曉觸碰到顏一搏的那一瞬，淚如雨下。
只覺須臾間，天地皆非，萬物皆空。
他的懷抱一如八年前的溫暖，他的臂膀一如八年前的堅實，只是他們已不再年少。
她顫抖著，恍惚著，哭泣著，像個迷失的孩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顏一搏知道她委屈，如果當初他堅定些，他們又怎會陰差陽錯地過了這八年。
「對不起，我才來。」他說。
莫曉搖頭，卻哽咽著說不出一句。
「難受就哭出來，我就在這裡，我在莫曉。」顏一搏將她禁錮在懷中，他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壓抑了太久。
熟悉的溫度，和夢裡一樣他的味道，這一刻莫曉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和偽裝，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她的委屈、害怕、掙扎、痛哭全然宣洩。
那八年，她該失去的都失去了，該承受的都嘗盡了，她孑然一身，不是沒有想過死，可是他就像一道光、一個信念，讓她不捨得放手，他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啊。
「你去哪兒了一搏，你去哪兒了？」莫曉埋首在他懷中，抬手打著他，像從前那樣。
「對不起，莫曉，對不起。」顏一搏早也紅了眼眶，他低啞著聲音只能重複那三個字。但凡他當初堅定些，莫曉又怎會受這麼大的苦，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作為父親他失敗，作為男人他更失敗。
莫曉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乾澀了。
她抬起頭，頭髮已凌亂，風吹在臉上生疼，她伸手去觸摸顏一搏的臉頰，眷戀地、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多次的夢境中一樣。
她越是這樣顏一搏越是心痛。
他撥開莫曉臉上的碎發，捧起她的臉。「我在莫曉，我一直都在，以後也不會再離開你。」
他替她拭淚，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不怕了，沒有人能再將我們分開。」
「我媽媽當初是不是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明明自己還很難受，可是一看到顏一搏難受莫曉就立刻把自己給忘了。她不想他難受。
「都過去了莫曉，以後只有我們一家三口。」顏一搏不想再讓她沉浸在那段痛苦的記憶里。
「可是茗洛他，我不想傷害茗洛，我不想看到他有一點不開心，他是我拿命去保護的孩子。」一提到茗洛莫曉眼底像燃起了希望，可是一想到茗洛又會因為他們受到傷害她又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只是需要時間。」顏一搏安撫著她，現在的她敏感又小心，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不顧一切的少女。
風瑟瑟地吹，莫曉有些發抖，顏一搏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茗洛認床，晚上可能會醒來找你，他經常會做夢喊媽媽。」
「我……」莫曉無語凝噎。對茗洛，她始終是愧疚。
顏一搏的指尖眷戀地在莫曉的臉頰上摩挲，他的女孩終究是長大了。他俯身一點點地吻去她的淚。
咸澀的，冰冷的，五味雜陳。最後才是她的唇。
她的獃滯一如從前，卻夾雜了深深的思念，從淺嘗輒止到深深糾纏，從生硬到熟悉。這不僅僅是一個吻，它夾雜了太多的感情，到最後讓兩人都嘗到了血腥的滋味。
放不下、離不開，難以割捨卻又不得不割捨。
「不哭了，你現在是媽媽，茗洛還在等你。」顏一搏將她捂在自己的頸脖，試圖帶給她一些溫度。
莫曉點頭，卻又無比眷戀此刻的時光。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就在這夢裡死去也無償不可。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醫院那邊是不是每天都很辛苦？」
「還好，習慣了。」終於可以像一對正常的情侶一樣說話，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那你快回去。」還是心疼他的，從尼泊爾回來他就沒怎麼閉過眼，莫曉催促他回家。
「你先上去。」顏一搏卻執意要看她先回去。
莫曉自然是拗不過他，只得先回去，心裡也擔心著茗洛會不會已經醒來。但又牽挂著顏一搏，所以走個路也是一步三回頭。
顏一搏目送著她回去，心中苦澀。
莫曉，錯過的那些年，我將用餘生去償還。
※※※※※※※※※※※※※※※※※※※※
最近都在存稿，我想全文存稿後日更到完結。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進度不是很快，我會加緊，說好今年完結我一定不會食言的。今年和晉江的合約到期了，本來不打算續約的，當時一起寫文的朋友找我聊天的時候讓我不要放棄這裡，朋友現在都是大神了，笑，我們聊到了深夜，回想起當年來寫文的樣子，滿腔熱血，真的是喜歡寫文。真讓我說放棄心裡肯定是不捨得的，所以後來和編輯聊了聊最終還是續約了，但是因為工作總是拖著更新我也著實愧對大家，所以後面我的文肯定是全文存稿后再開坑，但是存稿的時間可能也會長一些，這樣也是對讀者負責，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能繼續寫文的方式了。感謝你們的不放棄，雖然晉江已經不是原來的晉江，但是我還是原來的我，依然熱愛冷門題材，寫自己想寫的故事，我也相信你們還有原來的你們。江湖之大，期待下次再見。我會努力存稿儘快存稿完結開始日更。
另外你們有什麼想看的二代歡迎留言，評論和微博都可以，票數最多的我以後寫在免費番外里。
喜歡兜轉請大家收藏：()兜轉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