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機關參透 第二百一十二章

224 機關參透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此為防盜章立在馬下,她委屈地仰起了微紅的小臉,他怔怔地,不言不語地望向公子沐笙。塵←緣↑文↗學?網望著望著,她雪色的貝齒咬住了丹唇,望著望著,她眼中的淚便簌簌地流了下來。哇的一聲,她放聲大哭地朝他喊道:「阿兄!阿兄!嗚!阿兄……」

她終於見到她的阿兄了!他們終於不再天人永隔了!

前世,就在四年後,蠻人六大部族聯盟侵擾周國北境。茲事體大,朝中卻無將領敢於應戰。周王大怒,朝議后,便欽定了公子沐笙領兵出征。

這一仗一打便是兩年。兩年苦戰,公子沐笙帶兵困守天水城,在糧草匱乏,支援不濟的慘況下,率帳下士兵拚死抵抗,才終於擊退了蠻人。戰後,在兩敗俱傷的情境之下,蠻人各部族不得不再次與周國簽訂契約,許諾從此互不侵犯。

然,再次!周先太子洛鶴就曾說過,北旱蠻夷,最是反覆無常。其人,甚卑賤混帳,不知世上有恩誼,只一味懾於武威。故爾,不得對其有稍許好顏色。

蠻人,是世代游居在北旱沙漠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們無國,無宗祠,只有部落與部族間的聯盟。這些部落和部族聯盟時大時小,別散分離。在草木不生的戈壁大漠上,四季隨草畜牧而轉移。

因生而貧苦,蠻人性暴好武,最喜虜掠。

蠻人中,還流傳著一種獵頭習俗,他們會將敵人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掛在韁繩之上,以示誇耀。還有的,會將敵人的頭蓋骨作成飲器,名曰「頭骨碗」,世代傳承。為此,每逢蠻人滋擾,必是燒殺搶掠死無活口。

數百年來,周人與蠻人,早就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世仇。蠻人從未停止過對周國北境的滋擾,便是在三十年前,蠻人就曾在北境蒲城犯下屠城的惡行,惹得蒲城百姓至今對其都聞風喪膽。

而蠻人對周氏皇族而言,更是催命符似的滅頂之災。只在本朝,兩次與蠻人的對戰中,周國就先後失去了兩位公子。先是太子洛鶴戰死疆場。四年後,公子沐笙也重蹈了覆撤。他在與蠻人對戰後的返程途中身染惡疾,硬撐了幾月,終是撒手人寰。

公子沐笙染病初時,太醫只道他患的是無礙的風寒之症,仔細服過葯,再加以調養便能很快康健。如此,眾人便都未重視,只想著公子沐笙年少體健,旅途勞頓難免疲累,將養些日子,身子便能痊癒了。

卻不想自那以後,公子沐笙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他漸漸衰弱了下去,直至久病不起,藥石罔效。

待周如水察覺不對時,已是晚了。後來,她再三逼問才知,公子沐笙竟是染了疫症!

重病後,公子沐笙就再也不見周如水了。他平日里疼她慣她,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可自他病後,哪怕陰雨天里周如水跪在廊前哭喊阿兄,他也仍不見她。因他得的是會傳染的疫症,公子沐笙逝去時,周如水被關在門外,連再看他一眼,握一握他的手也不可以。更因他得的是疫症,自他去后,他的身軀同他生前的貼己之物盡數都被燒成了灰燼,連一絲念想都未給她留下。

而如今,終於再見到公子沐笙,這一刻,周如水才真切地體會到了活著的好!不論往後,命運的齒輪會怎樣的轉動,不論老天爺會否留給她一絲生機,她都不會放棄!那些昏昧陳舊如夢魘般的過去,她會用盡全力去逃開!那些將周氏一族推往末路的鬼魅路障,她都會拼盡全力去剷除!她會活著,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看著自家兄長健康無事,看著中周繁盛如宮名長信。

因為,她不願再國破家亡!

銅鏡前,瀞翠還是不死心,她將周如水順滑如絲的黑髮從衣襟中取出,一面小心翼翼地用篦子慢慢梳理,一面巴巴地望著還在眯眼假寐的周如水,又低低地問了一遍:「女君,您真不曉得輸贏么?」

「真不曉得,我那時睡過去了。」周如水對著銅鏡扁了扁嘴,露出一種少有的,鐘鳴鼎食之家才能養出的矜貴嫵媚來,她低聲嘀咕道:「雖說對弈太在乎勝負便會失了意趣。但阿兄似乎與王三郎就那局棋設了賭,可惜我睡得太沉,待醒來,棋面都空了。」

王玉溪與公子沐笙二人,棋藝相當,不分上下。難得博弈,興緻盎然之下便設了賭。至於賭了甚麼,周如水卻不曉得。她後來回宮時曉得了便問阿兄,卻不想,阿兄淡淡一笑,卻是甚麼也不講,好似瞞著她很有趣似的。

眼瞧著外頭甚麼風聲都透不出來,周如水心底也打著鼓,隱隱總覺得有甚麼事兒要來。

「見到這般難得的情景,也只有女君能睡得著。」瀞翠無奈地嘆了口氣,透著銅鏡瞧著周如水,見她白皙的臉浮著淡淡的紅,黑亮的眸子彷彿漾起盈盈的水波,這模樣絕艷堪憐,連她這個姑子都瞧著心、口、酥、酥、癢、癢、的。登時便再沒了話,忽覺得二殿下與王三郎是如仙如畫的好景,她家主子也是世間難有的美景。這般,倒不見怪周如水能安然睡著了。

正在這時,夙英拿著一個鑲著貝殼珊瑚的紅木盒掀簾走了進來,她一禮,稟道,「女君,二殿下得了塊上好的老坑硯石,親自畫了樣式給匠人,這才雕好,就吩咐阿碧給您送來了。」

「端硯?」聞言,周如水詫異地挑了挑眉,微微偏頭朝夙英看去,抬手便接過了那硯台。

細一看,倒見那硯台果真是難得的珍品,外觀青灰微帶紫藍,石紋細膩幼滑、嬌嫩緻密而堅實。硯額之上淺雕著陽紋山水圖,其上雲靄飄浮,中間二株古松對峙於兩岸,其下水波蕩漾,實是意趣盎然。

「模樣倒是清雅!」周如水如老學究般讚賞地點了點頭,手心輕輕按住硯台的硯堂,旋即,硯堂上出現了滋潤的水氣。見狀,她笑了笑,頗為識貨地輕聲說道:「體重而輕,質剛而柔,呵氣研墨,這麼好的端硯卻給了本宮,真是暴殄天物。」

上好的老坑端硯從表面看呈紫藍略帶青,久用鋒芒不退。撫之若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其細膩嬌嫩、滋潤,可以「呵氣研墨」。因此,老坑端硯下墨發墨都極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只不過,眾人皆知,周天驕的字向來寫得敷衍,公子沐笙拿這麼好的端硯給她,倒真不怪她自嘲是「暴殄天物」了。

周如水如是自嘲,瀞翠卻不幹了,她將篦子輕巧放下,認真道:「女君,您可不能白白泄了自個的底氣!您原先字不好啊,那是因您壓根沒上過心。如今您終於肯下功夫了,再配上二殿下這硯,定是事半功倍!」

「事半功倍?阿翠,前幾日,道本宮的字可止小兒夜啼的可是你?」周如水笑著睨向瀞翠。

聞言,瀞翠果然一怔,瞅了眼那端硯,便捂著臉跑了。

見她轉身就跑,夙英在後頭搖了搖頭,她上前拿過那篦子,無奈道:「阿翠這懶丫頭,是越發的沒規矩了。」

周如水笑笑,睨了她一眼,抬手將端硯放回紅木盒裡,無所謂地道:「無事,隨她去罷!」

瀞翠夙英二人,都是周如水的隨侍女官。但她們的個性行事,卻是南轅北轍。

瀞翠本姓馮,喚作馮翠兒,她的父兄都曾隨周王血戰沙場,可謂是滿門忠烈。卻可惜,昔日的一場大火斷送了馮家的前程,馮家上下皆死於火難,唯獨年幼的瀞翠被奶娘護著跳進了水井之中,這才幸免於難。

後來,婁后憐惜瀞翠小小年紀就無依無枝,便接了她入宮,讓她陪伴在周如水左右。往日里,瀞翠在華濃宮中便如同半個主子,周如水又向來是個好脾氣的,如此,便叫瀞翠養出了副天真爛漫、心直口快的性子。她又一門心思都在公子沐笙那兒,所以對周如水更是殷勤周道。

而比起瀞翠端正的出身,夙英就顯得孤苦的多,也落魄的多了。

她父親徐忿也是武將,卻是個臨戰而逃的懦夫,還鬼迷心竅地在戰事至急時,將二十車糧草賣給了蠻人。這本該是滅族的重罪,但因徐氏祖上有功,周王才不得不法外開恩免了徐氏抄家滅門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徐氏族人都因徐忿的過錯被貶為了庶人,而徐忿本人也受了刖型。

夙英的母親彭氏是個重男親女的,她知大禍臨頭,便鑽了空子與徐忿和離,拋下了年幼的夙英,只帶著幼子回了娘家。

因徐忿之過,揚州徐氏一昔間從殷實之家淪為了破落戶。徐忿在受刑后不久便死了,卻可憐了夙英,年紀小小因父受過,遭盡了親友的唾罵,路人的鄙棄。

那年,夙英不過八歲。徐忿死後,徐氏族人自顧無暇,沒有人願意管顧夙英。而徐忿臨死時,除了給夙英留下他冰冷的受盡眾人唾棄的名聲和屍體外,還留下了五十兩銀子的外債。

五十兩,曾只是夙英用來打賞下人的零頭。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五十兩,眨眼卻成了夙英的催命符。

夙英被告知,若是三日之內還還不上銀子,便要以身抵債給城南彭氏的家主做妾,那彭氏家主六十有二,是個半條腿已進了棺材的老不朽。這原本也沒有甚麼不可的,那時的夙英萬念俱灰,當曉得連回到娘家的母親也不願助她時,已是認命了。

但,當她得知彭氏家主以孌童為喜,更喜生飲處女血,以少女為玩物,常行細刀划疤之樂。他的小妾又全是被活活放血斷筋,流血而亡時,她便再也不願認命了。

夙英雖知,君子不受嗟來之食,但她也不願死得那般冤枉。於是,憑著一口氣,夙英提著草席跪在了街頭,她盼平日里與她相識的姑子能善心買了她去,她願做牛做馬,忠心不二以示報答。

可夙英遇上的卻全是些白眼,全是斥笑詆毀。昔日里與她交好的姑子見了她,看也不看她,便嗤罵著避開了她去。無人救她,無人援她,無人憐她。也就是在她心灰意冷,準備自絕以死明志的時候,周如水看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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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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